第11章 小公主10（完）
及至说到他杀第一个人，热血洒在他的脸上，他方才晓得何为战场。
阿妩终于看向白泽的脸，她的手似是情不自禁一般覆在他的手背上：“那时一定很不安吧。”
看着阿妩眼中的疼惜，白泽的心砰砰直跳，那些日子里无处安放的心似乎有了着落，他揽住阿妩的肩将人带入怀中，面露痛色，良久，他方道：“阿妩，我心悦你。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是真的心悦你。”
他的计划已然收不住手了，可笑他这才发现，那个他不是故意唐突的姑娘，那个在乞巧节撞到的姑娘，那个他为之彻夜制灯的姑娘，那个他在雨中背着的姑娘，那个他为之翻窗而入盯着睡颜的姑娘，那个为他挡刀在今夜与他说起边塞之事似乎能够感同身受的姑娘，已然长在了他的心里，甚至一点一点地将叶芊芊往外挤出去了大半。
阿妩没理会他心中如何百转千回，她伏在他的胸腔，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心跳，多么鲜活的声音啊，她的躯壳里因为眼前这人，可是再也没有发出这样美妙的声音了呢。
绿柳呆在墙角，有些惊诧地望着屋顶二人亲密的姿态，若是为了解惑将殿下自己搭进去了可不妙。此时阿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可以收网了。
时候不早，白泽送了阿妩下了屋顶，便领着一队人自去巡夜。
阿妩与绿柳二人往院中走时，绿柳就阿妩一脸喜色，更是忧心。
等到了房中，绿柳更是忍不住道：“殿下可是忘了您先前对白将军的怀疑？”
阿妩拍了拍绿柳的手背：“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绿柳铺好了床铺，吹灭了屋内的灯，关门时再看了眼阿妩床榻的方向，暗自祈祷，但愿殿下真的心中有数，据暗卫收集的信息来看，白将军与叶昭仪有过一段情，正是因为叶昭仪，他才去了边塞整整一年。
阿妩没让绿柳担心多久，翌日，阿妩便端着一碗糕点进了皇帝休息的院子。
一柱香之后，阿妩才出来，眼睛红红的，瞧着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皇帝坐在太师椅上，想起方才父女二人的密谈。
在挥退侍从之后，阿妩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叙述与白泽的相遇，道出自己的疑惑，他竟不认识自己，又如何刻意隐瞒姓名。
话锋一转，阿妩又说到叶芊芊：“自与白将军互相道破了身份后，叶昭仪便日日在儿臣耳边说起白将军的种种好处，她竟然知道白将军喜欢玉清楼的清酒和金丝烤鸭。叶昭仪未进宫前不过是一介庶女，与白将军何故如此熟悉？”
“故而，儿臣一查，方晓得了，叶昭仪与白将军有过一段情谊。若只是这般，儿臣倒也不是拈酸吃醋之人，拿这事情来叨扰父皇。只是，儿臣细细想来，那日的刺杀似乎是有预谋一般。”
阿妩看了看皇帝愈发严肃的神色，也不卖关子继续道：“那处溪涧是叶昭仪告诉儿臣的，距离山庄有点距离，为何这般巧遇上刺客，白将军又如此凑巧来搭救儿臣？白将军如此聪慧怎会不留一活口审问，倒像是杀人灭口。再细想几次与白将军的相遇，实在是太凑巧了些。”
“儿臣怀疑白将军有不轨之心，儿臣只是一弱女子，实在没有主意，只好想求父皇出手查一查。”
皇帝毕竟是皇帝，经历了数不清的阴谋阳谋，自然多疑，阿妩这样唱作俱佳地一番描述，勾起了他的疑心，自然要好好查一查才好安心。
“阿妩，正巧如今白泽与叶氏都在此处，朕立刻派人去查，你切莫打草惊蛇，往日如何现下便如何待他们二人。”
“是。”
后面的事情阿妩便没再插手，原定的轨迹中，白泽篡位得如此成功，俱是因为他演得太痴情，公主又对皇帝多加美言，皇帝才没生疑，给了白泽最佳的筹谋机会。如今，他没了机会，看他如何蹦哒。
避暑最后一日，皇帝收到了暗卫送到手上的桩桩证据，白泽竟然笼络朝臣，还在军中悄悄安插了人手，而在白泽的书房中竟然还找到了一封信件，正是叶芊芊留了“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诗句那封，那封信中有两个女子对他的一腔情意，他便没舍得焚毁，留在了暗盒中，不想竟成了他与宫妃勾连，涉及公主的证据。
对于阿妩来说，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她原本以为只能找到白泽想要谋反的证据。
回到皇宫，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候府满门下狱，而叶芊芊则是因为言行无状触怒龙威，被打入了冷宫。
次日朝堂上，皇帝细数了白泽的罪状，满朝文武无人敢为之求情，于是皇帝下了秋后满门抄斩的旨意。
阿妩一直没去探望白泽，呆在宫中闭门不出。这几日都有宫女来报信，说死牢中的白泽希望能再见阿妩一面，阿妩都没允诺。识海中的珠珠因为温养得宜，近日精神很好。
她有些急躁道：“他都要问斩了，你还没得到他的许诺呢！”
阿妩安抚道：“不急。”
这一句不急便不急到了行刑的前一天。
阿妩提着食盒，眼眶微红着到了关押白泽的牢房。
白泽坐在稻草铺着的地上，原本心中已然绝望，不想还能见到阿妩，一时怔愣，说不出话来。
隔着牢房，阿妩自顾自地表演着，将食盒打开一一将菜肴端了出来。
“叶芊芊说你喜欢玉清楼的清酒和金丝烤鸭，她虽受了苦，但性命无虞。”阿妩的声音带着哭腔。
白泽连忙跪爬到牢房门口，抓着横木解释道：“阿妩，我现在不在乎她了，我只钟情于你。”
阿妩看着上前替他理了理额间的发丝，脆弱地笑道：“到了如今，你还要骗我？”
白泽连忙捉住她的手，自知他身上不洁，他只虚虚地拖着阿妩的手，恳切道：“若有一句谎言，便让我下阿鼻地狱。阿妩，我是真的爱你。”
“有多爱？”阿妩自嘲一般的话更激起了白泽想要证明的迫切心情。
“很爱很爱，我的整颗心都只有你一个，你若不信便掏出来看看。”
阿妩颊边滑下一行清泪：“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心给我？”
白泽虽觉得阿妩的话问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古往今来男子说了把心掏出来看看何曾有过真掏出来的。
于是，白泽坚定道：“我的整颗心都属于你，都是你的。”
“不悔？”
“不悔。”
脑中传来珠珠惊喜的声音：“契约已达成。”
阿妩灿然一笑，白泽被这笑晃了眼睛，阿妩顺势将手抽了回来，倒了一杯酒：“喝吧，以后就喝不到了。”
白泽没丝毫犹豫将酒一饮而尽，阿妩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站起身转身离去。
白泽看着阿妩要走，就要伸手去抓，眼前却一片猩红，阿妩的背影似乎浸在血色中一般，让他想起边塞他第一次杀人的场景，也是这样让人窒息的红。
他手上无力整个人径自垂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来时，阿妩便去了趟宣室殿，求了道恩旨，她因爱生恨想要亲手了解白泽的性命。
皇帝便给了她这样一壶酒。
至于那烤鸭也不过是御膳房做的，去玉清楼？阿妩可没这样的时间和耐心，她还有好多歌舞没看呢。
第二日，绿柳伺候公主洗漱时，却发现公主换了性子，准确地说变回了原来的性子，将这段时间与白泽的交往一一忘尽。
太医诊断说，可能伤心过甚，不想回忆起一些特定的人事，故而失忆了。
阿妩的魂魄飘在空中，公主坐在床上望着她的方向感激一笑。
金色的光点从公主身上飘出汇聚到阿妩额心，最后消失不见。
阿妩只觉得额心似是被温水泡着，舒服得很，她闭上眼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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