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您可莫要手抖啊
黑珠渐渐沦为灰色,白色头发犹如大树之根,散落毫无章法,夜猩眼光闪动,这是最后湿润的机会,他望着宇林,妄想在生命的尽头寻找开心之事,却也怕回忆占据太多会失去开口的能力,他想要竖起手臂换个姿势,然而动弹不得,宇林见此,几乎哽咽沙哑起来。
“悔之晚矣,或许我不该弃他而去的!”夜猩望着宇林的眼睛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差点就要听不清楚。
“我要怎么救你?我感觉我身体里有很多灵力”宇林急忙道。
“像宇兄这般粗暴的食果,简直前所未闻啊!”他回过神来,耍赖皮的说着玩笑话,是在故意调节气氛,好让空气轻松一些。
宇林没有回答,他望向远方的巫将军,想要寻求帮助,在他起身那一刻,却被一只手拉住了,难以想象,夜猩竟还有力气伸手,他的手毫无力量,软绵绵的,若不是肌肤之间的触感,宇林决不会回头,再对上双眼,怕是走不动了。
“我有一个妹妹,叫枳兰,被那些家伙带入了霍乱之地,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一边说一边落泪,太有城府,下意识的心机直接完胜,根本没有留下余地。
“不会的,我们一起去找,她肯定还活着!”
“太久了,我快记不清她的模样......而你是新面孔,且有着大气运,比我更有机会搭救她,宇兄,可否答应我?”可想而知,舍己相救是有缘由的,一半豪情,另一半,不言而喻,这是常情,如果每一件壮举都毫无私心,听起来不觉得荒谬吗。
“我答应你!”
“将军?将军?”宇林接着大声呼喊道。
宇林意识到夜猩的变化,松弛的肌肤把血管藏得严严实实,指甲开裂焦黄坚硬,体毛不再有黑色,从手指传来的心跳也变得极为缓慢,可是巫将军又离得远了些,他正在收拾那些分散逃离的残敌,想要一网打尽,不留侥幸,浓烟遮挡视线,自然爆炸的清脆声把宇林的呼喊生生击退。
“没用的,别分神,宇兄,你可曾听过火神的遗物?”夜猩缓慢的说道,保持着有气无力。
“略有耳闻,你别说话,我去叫将军过来!”
“咳咳,这把断剑就是火神的,不论你信也不信,你无法推脱,它是你的了”夜猩再一次拉住,这次竟比之前还要有力些,强行的拉扯令他痛苦咳嗽起来。
“你闭嘴!巫将军是大人物,天大的名声在外,岂会见死不救!”宇林执着得紧,若不是夜猩以命拉扯,他估计早就请来巫将军了。
“别敷衍我的话,你若有违背,我会在地狱等你!”他声音沙哑,是卖力压着嗓子发声的,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他,他痛苦不堪了,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可是,正是这不堪一击的威胁,宇林觉得是一种侮辱,是一记火红热烈的耳光。
“君子一诺重千金,我不会食言,不会食言”宇林这一刻体会到了奇怪的滋味,非常难受,泪水要多廉价有多廉价。
“并非我不相信你,只是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希望你不要受到......影响......”言语变得吞吞吐吐,泪痕从眼角直到耳边,调皮的蜿蜒曲折,此刻的夜猩无比真诚,目光中含有不舍,多么璀璨的眼睛啊,非要煞风景让他颤抖,他再也没有力气抬手了,疼痛麻木直至失去最后的知觉,任由血液流淌,腿上那里有最开始的伤口,此刻也是苍老的疤痕,从缝隙之间挤出,流入大地,无声无息。
古书里曾有很多相似的画面,宇林还在紧紧握住夜猩冰凉的手,这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倘若不交代重要的事情就不会死是吗,是啊,为何要纠结呢,小时候就常常把刻骨铭心的事迹当故事听,过了年纪,要如何才能故技重施呢,宇林久跪在地,不敢言语,亦不敢等。
在他的背后有一条断臂,还死死沾在金色大锤之上,到了这一刻,古凌的断臂仍旧将手心深藏,定是紧握的指甲插进血肉拔不出来。尽管巴可五丢弃了大锤,却依然没有保全性命,尸体躺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他唯一需要等待的便是野草,等到暖风带有香味,吹来寄托,安葬于此,也不至于死后还是厉鬼。
不知过了多久,巫将军轻轻站在宇林背后,还是被察觉了,他有点尴尬,可能之前听到过某种声音,因为不确定所以没有在意,宇林看向四周,他在寻找古凌的位置,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唯独那条血淋淋的断臂最为打眼。
“他去追那只小妖去了,断臂是重伤,怕是难敌对手,不如我们找去瞧瞧?”巫将军摸摸胡须,轻声说道。
“你把他们都杀了?”宇林喃喃自语,看来疑问就是结果,所以巫将军才假装没有听到,他默认了,不回答反而更好。
“我们最好不要在此久留,王子殿下随大军还在千里之外,我只是先行前来探探情况,好在那小子吓破了魂,料他也不敢回头,我们及时退后制造援军已到的假象,还能拖延一阵,并且有我亲自在此,他们一时不会轻举妄动”巫蹇冷静的分析着,他也很沉重,见到如此惨烈的画面,岂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将军可愿帮我一个忙?”宇林松开夜猩的手,他决定不去寻找古凌,古队身经百战,焉能不知穷寇莫追,可后者明知结局还要追去,执着的心岂是旁人能动,此时宇林站起来侧过身子,既然有求于将军,务必要直视的诚恳一些。
“天下之大,灵道不计其数,奇妖异术更是繁多复杂,此术我虽有领教过几次类似的,却无法勘破,请恕我无能为力......”巫将军好像误会了什么,急忙的解释着,其实宇林没有责怪之意,更何况这是强者的自由,该救与不该救是谁在定义,岁月又无法倒退,徒劳再多也无用。
“他已经死了,巫将军是在自责吗?”
“小兄弟......的确是回天乏术!而且他本身就早已身重剧毒,活着是痛苦万分”巫将军感受着夜猩的经脉说道。
“巫将军可真直率,不妨刺我一剑吧,我想进霍乱之地!”宇林认真的说道,他不再和巫将军对视,而是看向远处,那里烟火飞舞,灰雾弥漫,雨水要对践踏者们发泄不满,难免暴雨将至。
“灵力停滞不前可运小周天,源是很狡猾的,从吸灵开始就不可有丝毫懈怠,不过灵力就像美酒,品尝还需循循渐进,贪杯是大忌!”巫蹇闻言眼中放光,他知道宇林的意图,于是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时而惊讶,时而摇头,随之出现下意识的指点,像是在打造璞玉。
“多谢将军”听此一言,宇林茅塞顿开,还不忘闭上眼感受一番,当有几处经脉得到疏通,灵力流淌而过,他的眼睛也明亮了些。
“经脉的锤炼也尤为重要,这世上的灵妖太多了,可实力却大有悬殊,有的随意出手便能令山河变色,有的却弱不禁风,或许连我都敌不过!”巫将军的脸色在随着语气变换,从严肃到凝重再到轻笑几声,恐怕唱大戏的戏子也要叹为观止。
“他们快到了!”
感受远处的寒意,其实那是热浪滚滚,在细雨之下也扬起数丈灰尘,黑影更是擅自篡改地平线的颜色。
“这燕尾银镖是我成名时的独门利器,你的实力于我而言过于低微,若想赢得信任就要吃点苦头,我会在你心脏不远处下手,你且做好准备!”
巫蹇竖起手掌,手指之间便出现了几个白色气流,无形却有质感,完全是凭借听觉去感受暗流,压缩紧迫,宇林相信,如果自己中招,坚硬的灵气会穿胸而过。
“巫将军,您可莫要手抖啊!”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万一巫将军发挥失常该如何收场,宇林不敢呼吸太凶,怕胸膛的起伏影响到巫将军视线,可是灵力乱窜让他烧神不已,只好强行让自己成为固定靶子,望着他熟练的手势,宇林决定闭上眼睛,这应该是目前达到心静的最快方式。
“小兄弟,霍乱之地并非仙境,你若是仅想谋个去处,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绝不辱没你的天资”
他停下手势,还是把没有忍住的话说了出来,他其实是想惜才来着,可是又怕宇林心高气傲,万一拒绝了自己多尴尬,虽说本就是一张老脸,却也一时畏惧,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将军,失了面子下不来台如何是好。这个行为可是害苦了宇林,他静静等待的不是痛苦而是惊吓,他以为巫将军出手了,没成想还在多嘴,这其中煎熬应该是要独自咽下,也是心有怨气不敢言,只好和气应对。
“我要去救一位姑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还请巫将军成全!”
“请我成全?”巫将军惊道,心中满是错愕,他又打量起宇林来,手势却未停下,他随之露出微笑,缓缓点头,宇林见此也回以微笑,这应该是坚定的意思,得到认可的回应总该不再拖延了吧。
银镖没有直线冲击,绕出一道弧线才进入皮肤,巫将军的手法太过惊艳,趁宇林心脏收缩之余精准投出,银镖从后背溜出之后仍没有停下,直到打在一具尸体之上发出咻咻声,当然不会下死手,这个力道只是做出一个重击的假象,把后背划出血液是为了让其逼真,若是真的穿背,就没活路了。
“你身上有灵妖的味道,你有大道相助,可你还年轻,切勿好高骛远,愿我们山水有相逢”巫蹇见宇林倒地,停留片刻就转身离去,他回头多望几眼,不知还在打量什么,那别有深意的眼神鬼知道意味着什么。
话语听不清楚,只能依稀知到巫将军提醒自己不要好高骛远,宇林发现自己呼吸困难,他还是低估了一位将军的实力,钻进去的镖尾持续了很久才消散,划开的口子上残存灵气,还在绞碎烂肉,封闭着毒血,麻木牵连心脏不断扩散,虽不是真的剧毒,却也在吸取宇林的灵气,最后失去意识,留下微弱的呼吸声。
“大人,我们来晚了”
一个瘦小的黑衣走到一个黑袍之下低头轻声说话,在黑袍的上方,是一张妖娆面孔,白皙的面庞没有丝毫血色,鼻梁异常挺拔,眉毛往脸颊处尽力分散,一截白发遮住额头,年纪已然不小,可比行走的干尸,在他身后有无数身影,一个个井然有序身披战甲,难以置信,竟无交头接耳之辈,由此可见,除了他们训练有素之外,就只剩下霸权的可能了,倘若,性命之忧,莫敢不从。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黑袍望着满地疮痍,低身用两根手指抓起一块破碎衣角,从尸体的身上抓取,不停揉捏,他貌似知道巫将军离去的方向,忽然,他眼睛微眯,视线绕过一块小土堆,那里正是宇林倒下的地方,暴雨随着视线降下,飞溅着,打乱头发,泥水夹杂血水乱流,散发出究极难闻的香味,黑袍伸出右手用力一抓,那小土堆立刻变为虚无。
“带他回去!”
“竟然还活着?”
瘦小的黑衣暴露自己的尖嘴,他只有一只眼睛,蜿蜒的疤痕令他面目全非,他快步上前,于是见到一个充满恐惧的伤口,他下意识的后退,是回忆涌上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大人,虽说战况不佳,可是就此退去,岂不白白葬送机会?”黑衣回过神来心有不甘,瞪着独眼说道。
“你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他的手笔,几乎滴水不漏,可他终究是疏忽了,焉能想到有谁能在鬼门关初掌源之道,这难道还不是大礼吗?”黑袍摩挲着手掌,把目光从远处挪至宇林身上,他面无表情,没有谁能猜透他的心思。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复仇自有吉日,何必急在一时呢!”黑袍有点不耐烦了,他感觉自己的话在失去威严一样,不中用和不中听往往不可分割,用眼神打断话语又怕遭到心中抵触。
“多有蹊跷之处,眼下乌云正急着赶路,前方既是深谷,却无狂风空旋,你说若有大军埋伏此处,我们该如何对敌?”黑袍继续说道,这一番解释可不是他的作风,只是别有用心罢了。
“大人慧眼,我等望尘莫及”独眼低头答道,恭维的巧妙话是做手下的拿手好戏,这像是天生就赐予众生的本领,只是有的傲者不屑为之,有的能者得心应手。
他们不敢再往前,绕道也不至于,短暂的停留便开始有序退去,由末尾开始,带着一个十分显眼的水牢,水牢之中正是久未现身的罗珠,她自是无法得知外景,只能自娱自乐苦中作乐,好吧,她其实是在静坐,经历大战却毫发无损,真是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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