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仰之跃
顾茜进了军号舰。
她鼓捣了一会，总算成功播放了军号舰的录像。
整个回溯场地是有帝国的录像的，所以帝国能够听到和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点下了播放键。
这里都是战士们死亡前最后的影像。
不过和顾茜想象的害怕与恐惧不同，他们的表情平静，声音却高亢而激昂。
最开始的影像是32战舰的指挥官，他坐在指挥战舰里，挡风玻璃的某一处闪亮着耀眼的红色信号。他和两位副指挥面色沉重地看着那一片区域，全息影像放大，出现一只巨型虫族，正是顾茜他们从虫族星舰出来看到的，吸引了全部火力的三大虫族之一。
通讯里传来声音：“前方发现变异虫族——武士，武士已经进入m13区，重复，武士已经进入m13区。”
m13区是32战舰所负责的领域，他们负责将这个区域的敌人阻拦在防线之外。他们的背后就是呜啦星球，他们是这个深红星球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他们败了，呜啦星球沦丧，那么下一个就是人族的母星。
他们不能再退。
“一只虫子都不能从面前放过去！”这是人族总指挥的命令。
32战舰的指挥官们商讨了一会，最终由主指挥下达了命令：“去，32战舰5队听我命令，全体跳跃至m13区，围剿武士。”
副指挥有些颤抖：“我们的兵力……打不过武士。”
主指挥：“m13区是我们所管辖的区域，那么我们就有责任把它拦在这道防线之外！”
副指挥：“可是……”
另一个副指挥：“求援命令已经发送，各分队暂时没有能够过来支援的。但是只要我们支撑两个小时，附近的55队会带着核弹过来。”
主指挥看着那一片鲜亮的红色闪光：“拦住它，即使只剩最后一个人。1列队顶不住，2列队上……如果都顶不住，最后我们上。”
没有人再质疑。
通讯里的各分队开始回应指挥。
“1列队准备完毕。”
他们的队员还很年轻，无数驾驶着高速飞船的队员和顾茜一样大，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勇往无畏。他们整齐列队，正在准备着最后的燃烧。
“2列队准备完毕”
他们同样年轻，1列队倒下就由他们补上。
「跃迁引擎启动。」
「准备跃迁。」
无数高速飞船和装载着机甲的船舰同时间开启了跃迁，他们整齐地跳跃到了m13区。突然出现的人族船舰让武士变得狂暴，它巨大的身躯疯狂甩动，口中喷出巨焰将无数飞船击落。
船舰打开，穿着机甲的士兵跳上武士的身体。在它巨大的身体上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发动攻击，武士疼得剧烈翻身，抖落了无数机甲士兵，他们掉落下去，湮灭在宇宙长河之中。
……
“长官，1列队战舰陨落。全员阵亡。”
通讯里回放着他们最后的遗言。
「我们用身躯填补枪炮。」
「我们用机甲阻挡外族。」
「我们用血肉换取和平。」
“2列队待命。”
通讯里再次响起声音。
「人族至高无上。」
「人族勇往直前。」
「我们终将走向胜利。」
军号舰最后的影像，是指挥舰跃迁至m13区。
「人族终将胜利。」
……
他们慷慨赴死，因为他们心怀希望。
32战舰5队的队员全部牺牲，军号舰留存下来了他们的死前影像。顾茜摸了摸脸，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快速播放完了军号舰的所有影像，她想，这样帝国就会记录下这些遗失的记忆。帝国的和平由他们成就，他们应该享受应得的荣誉。
全部影像播放完毕。
顾茜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月皎号已经伤痕累累，甚至左臂的关节都已经被卸了下来，可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2206号没有催过她一句，只有坚守与等待。那些虫族已经变得狂躁不安，星舰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顾茜依稀听到几个词，似乎是关于“坍塌”和“陨落”。
她想，星舰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上来。”
月皎号跪下来，2206号打开舱门，从高处伸出手，将顾茜拉上机甲内舱。
顾茜看着他满是擦伤的脸，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干，他抱住顾茜的胳膊在微微颤抖，他应该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激战。
“你还好吗，2206号？”顾茜有些担忧地问道。
2206号擦了擦又流下血迹的唇角，笑得唇色红艳：“小意思。”
顾茜皱着眉，依旧有些担忧，他的伤口是会带到现实世界的，只是回溯，至于这样拼命吗？如果他希望，顾茜愿意陪他来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她愿意反复回溯，即使这样大的场景回溯会让她的身体崩溃。
他作为战争的亲历者，或者比她更希望这一场回溯吧。
相比之下，她只觉得自己的渺小，但是她此刻又无比渴望用自己的笔，去把这幅场景描绘记录下来。
“播放完了？”他只这样问道。
顾茜点点头，眼睛又有点酸涩，不知道是为了那些士兵还是为了2206。
2206喘了口气，他又揉了揉顾茜的羊毛卷，似乎非常喜欢这样柔软的触感。他的唇贴在顾茜的耳边，脑袋半靠在顾茜后颈上，顾茜知道他已经很疲累了，也并不愿意去过多纠结这些。2206也有些贪恋她身上清冷香气，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朵上：“别哭，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这是属于他们最荣耀的归宿。”
顾茜耳朵红了起来，可她还是有些无法释怀。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一时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可他们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2206的机甲阻拦，那些虫族已经在这一片区域聚集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虫族在那里等待着撕碎他们。顾茜看着屏幕上的那些虫族，头皮有些发麻，可那些虫族也在忌惮着月皎号，看来2206刚才的杀戮让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恐惧，他们不敢上前。
顾茜有些害怕：“他们的数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2206勾起嘴角，轻蔑笑道：“手下败将，再来一次也一样。”
2206长叹了一口气，重新操控起机甲。他们的月皎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星舰口，星舰的虫族已经开始狂躁起来，顾茜知道，他们这样的表现是在说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虫女提前布局在星舰的东西或许已经要开始摧毁星舰了。
“2206，我们要加快脚步了，我听见他们说这里快坍塌了。”
“好。”
伤痕累累的月皎号带着他们冲向星舰口，顾茜又一次看到了如同狰狞巨眼的呜啦星球，它的颜色更红了，就像被血泪溢满了眼眶。
顾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虚空勾勒着那红色的眼球，就好像擦掉了它的血泪。
月皎号已经站在了星舰口，背后就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
战争还在持续，火光交叠。
月皎号张开双臂，背对着星空一跃而下。
他们的屏幕上，星舰开始从内部坍塌，许多星舰坍塌后被完全吞噬，它们所在的领域完全没有了它们的踪迹，就好像被抹去了存在一般。顾茜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异像，他们所在的26号星舰也有虫族跟随着月皎号纵身跳下，还有更多的虫族来不及跑掉，被坍塌的星舰吞噬，跟随整片星舰都消逝无踪。
“是暗物质。”2206说道。
从内部进行吞噬，是暗物质才能够做到的，也不知道虫女从哪里弄到了这些。这些不仅可以毁灭星舰，就连呜啦星球这样巨大的星球也能够被它从内部吞噬。
还好，他们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还好，那些虫族没有机会踏上呜啦星球的土地。
还好，他带着顾茜在这样的坍塌发生之前已经跳跃而下了。
……
月皎号的舱内。
一切仿佛慢动作一般，时间好像被放缓，顾茜的感官都变得灵敏起来。
她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气，她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体温，她感受到了虚拥她的手慢慢收紧直到紧箍着她喘息不过气来，2206将疲累的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听到他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陌生又带有侵略感的气息裹席住了她。
顾茜僵硬着身体。
同时身边有风声和急速坠落的失重感袭来。
顾茜感到一阵晕眩。
她反抓住2206号壮实的双臂，试图在失重中找寻一些安全感。
她低声喊着2206，试图让2206振作起来，却失败了。
最后，她扭过头去看2206，却只看到了半张眼睑微垂的脸，她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嘶哑：“2206，你受伤了。”
2206应了一声，睁开眼看向屏幕外的漫天星辰：“因为他们再受一次伤，值得。”
周围的事物都在急剧收缩，比炮火和爆炸更加强烈的光芒吞噬了他们，顾茜闭上眼睛，放下心来，他们的回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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