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成果检验
郁宣坐在房间里发呆。
一只手拿着被打磨后的球状虫族腿骨，另一只手上握着伞刀工具，他在努力雕刻鬼工球。
光脑投屏播放着鬼工球雕刻教程，资料珍贵，是他从家里的地库里的某个角落翻出来的，是郁宣爷爷曾经录下的视频。但是这太浅显了，郁宣爷爷的手指异常灵巧却又非常沉稳，那享誉全星际的鬼工球雕刻在他手中变得异常简单。
可郁宣知道，真正操作起来根本不是那样。
他的桌前摆满了雕刻失败的残次品。
“鬼工球不愧是爷爷的成名作。”他这样想着。
白玉鬼工球的贵重不在于那块上好的温润白玉，而在于鬼工球雕刻的手艺，这项技艺已经失传了。郁宣爷爷订婚约送出的那个鬼工球雕刻了六十层，即使在手艺失传前也是最高超的水平，想要在短时间之内达到这种技艺是难于登天。
手艺讨不了巧，只能靠不断磨练。
郁宣虽然有雕刻的底子，他能够雕刻出异常美丽的蛋雕，却没有办法雕刻出六十层的鬼工球。
他藏在蓝光护目镜之后的眼神格外认真，可即使如此手上的刀还是不小心划了一下，第二层球被划破，又废了一个。
“哎。”
他叹了口气，将光脑切出鬼工球视频播放的界面，翻看了一眼聊天界面，画面停滞在他给顾茜发的消息——“对不起”，但是已经一天了，顾茜也没有回复。
她肯定是生气的。
郁宣内心是有一些愧疚的。
他在回溯前答应过顾茜，回来后就取消婚约，但是父亲的贪婪却让他食言了。
他在极度压抑的环境里长大，从小就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听从父亲的安排放弃了学习绘画雕刻而去了军区，但是他从来没有一天放弃过雕刻。
他喜欢，所以他在私下偷偷雕。
可是他不敢反抗父亲。
父亲对于他有绝对的控制欲。
他有时候会觉得窒息，但是早已经忘记怎么反抗了，只是越来越沉默。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他想把鬼工球建筑雕刻出来，偷偷送给顾茜，然后兑现对她的承诺。
“要是我也像爷爷那么厉害就好了。”他总是这样想。
他突然想到那天他刚结束回溯回家。
父亲激动地拉着他：“顾茜，你的未婚妻，她出名了！她现在是全星际最火的人族，她甚至被虫族和机械人关注！她能为我们的家族带来荣耀，能让我们重新成为上流阶层！”
郁宣却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要跟我取消婚约，我同意了。”
父亲一时间愣住了。
随即是熟悉的谩骂，肮脏的词汇和激昂的语调让郁宣心里不住颤抖。
他装作不在意，这熟悉的场景却又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很多次父亲对他的辱骂。
小时候他曾经因为沉迷雕刻忘记去上体能训练课，父亲抓着他在太阳下暴晒，父亲在人流最大的地方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他，他的朋友、同学甚至喜欢他的女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感到害怕、羞愧和无地自容。
那一天开始，似乎他的骄傲和快乐都被摧毁了。
后来，这一幕常常发生，为了躲避，他不得不按照父亲的话去做，他越来越沉默，不会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会换来更激烈的谩骂。
于是他又一次选择了沉默。
骂够了的父亲最后告诉他：“告诉顾茜，邀请她来家里。”
他再次顺从。
那时候郁宣总想：“要是爷爷还在就好了，爷爷一定会让他选择学习雕刻而不是去军区，爷爷也一定不会因为家族荣耀而让强迫顾茜。”
要是爷爷在就好了。
顾茜的特训课程又加了两门——机车驾驶和武器使用。
好消息是她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学习了。
特训基地还有其他特殊异能者，也在这里学习。
顾茜甚至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有点陌生的老熟人。
“钟忠！”
蔡技嘉一巴掌拍在顾茜脑袋上：“叫什么呢，这是钟少将。”
顾茜疼得一蹦三尺高，钟少将，比周勉南的警卫员龚上校还要高一级军衔。
钟忠看起来似乎比回溯中更沉稳了，他依旧带着一张机械脸面具，就是面具由酷炫浮夸款变成了简约科技款。嗯，这是成长了。钟忠的机械面具展开，依旧是那张少年脸，少了些青涩却依旧很青春。
他扬起来一个大大的笑容：“顾茜是吧，我知道你，回溯我看过了。我觉得你很熟悉，或者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现在是26号军舰舰长，兼任战略忽悠局局长。”
战略忽悠局？！
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机构存在！
钟忠看出她的震惊，点点头：“没错，战略忽悠局真的存在，并且它确实是在鬼斧星战役中建立的。”
钟忠后来也觉醒了异能，他的异能是反向预言。当钟忠在公开场合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他的异能有一定几率被触发。
顾茜了然，这是个乌鸦嘴？
“什么乌鸦嘴！是星际第一预言家！”
好嘛。
钟忠对于顾茜非常热情，就像他们早就认识了一样。钟忠这段时间也在特训基地进行训练，他们甚至还一起上了机车课程和武器使用课程。
顾茜问：“为什么你不用上格斗课和机甲课？”
钟忠咧嘴笑：“姐姐，我好歹是个少将，体能当然不需要额外训练了啊。”
顾茜拒绝，指指点点：“我才二十，现在的你叫我姐姐好意思吗？”
钟忠：“嘿嘿，抱歉，叫顺口了顺口了哈哈。怪了，回溯能影响现实吗，看着你就想这么叫了。”
顾茜也想叫他小钟，但是顾茜不敢。
“小钟！”
顾茜不敢，但是有人敢。
2206，或者应该叫元帅周勉南，他第一次来到了训练基地。
周围的路过的士兵和训练员都对他行礼：“元帅！”
就连蔡技嘉都用那种敬仰却又跃跃欲试的眼神看着他：“元帅！”
钟忠热情招手：“老大，看看这是谁！”
周勉南的眼神随着钟忠的手指，落在了顾茜的脸上。
顾茜僵直身体，尬笑着举起手打招呼：“元……帅？”
语气疑惑，似乎还不能接受2206是周勉南的这个事实。
顾茜脑子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在《人族简史》对他的评价页面留下字巨丑小纸条的他，抱着她坐在狭窄机甲舱内玩命奔跑气息交缠的他，为了回溯完整而坚持抵抗虫族大军擦干唇角血迹的他，还有那个只身杀向虫女在战场里抬起头满目杀意与震惊的他……
顾茜的对上他的眼神，心跳漏了一下。
钟忠见气氛不对，拉着蔡技嘉离开：“老大，我们先去买点吃的，你跟顾茜先聊啊。”
蔡技嘉眼神跃跃欲试，本来还想找周勉南打一架，却在满脑子疑惑中被钟忠拖走了。
“干什么，我要单挑元帅！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你个傻子，单挑单挑，就知道单挑。你信不信你今天敢单挑，老大能打得你十天下不来床。”
“我不信。”
“我现在就打死你。”
两人打闹着走远了。
“顾茜。”他喊着顾茜，声音低沉。
“嗯。”
两人对视。
顾茜狼狈地挪开视线：“我还没有谢谢你。这次的病理修改器原料又是你去取的吧，我这条命还欠着你呢。”
周勉南：“你是我的士兵，这是应该的。”
他没有说出口。
鬼斧星的回溯结束后，他在半夜惊醒，似乎有无数关于她的记忆涌现进脑子。那一瞬间，他以为他睡觉太少脑子错乱了。
没有想到，都是回溯里真实存在的画面。
他还记得在刺杀虫女的时候，他抬头看见顾茜跟随郁宣远去的身影。
被背叛的震惊和愤怒一瞬间席卷了他。
他也在震怒和愤怒中从睡梦里醒来。
即使是后来看到回溯的录像，知道他们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可他依旧感到愤怒，或许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情愫。他感觉心口酸涩，如同吃了最劣质的营养液一样口中发苦。
他本来很欣赏郁宣，甚至觉得郁宣是财阀一系中为数不多的实干派。
可是那场梦境之后，一切都变了。
“顾茜，我才是你的长官。”周勉南突然这样说道。
顾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依旧是眼圈红红。
周勉南认为，顾茜是他亲自挖掘培养的士兵，郁宣算哪根葱竟然敢挖他的墙角，竟然敢当他的面带人跑路！就算是回溯也不可以！
周勉南越想越气。
“顾茜，我说过我会亲自来查验你特训成果。”
顾茜警铃大作，旖旎全消。
周勉南活动了一下筋骨，把身体掰得叭叭作响。
顾茜吓坏了。
周勉南露出一抹笑容：“来吧，让我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看看蔡技嘉有没有偷懒。”
随即，是惨绝人寰的过程。
那一天，顾茜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特训室，却又被从门口拖回去开始激烈的肉|体搏斗。
吃完饭的蔡技嘉目露艳羡地望着特训室：“真好啊，有机会让元帅亲自下场教导。”
钟忠一边剔牙，一边给周勉南发消息：“老大，最新消息！！！郁宣竟然是顾茜的未婚夫，不仅在回溯里是，在现实也是！”
周勉南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摆烂的顾茜，把光脑收起来，唇角紧紧抿起下垂，熟悉的苦涩感又涌了上来：“啧，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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