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笛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人间三百多年不过是天界一年罢了。

        回天界之时恰逢地界炼狱异动，受女娲娘娘嘱托，同阎王罗焱前往炼狱平复异动，回天之时带回地界一地灵罢了，未曾想竟被传言害成这样。

        见青山不知如何回答，红肃又补充道：“千年前入凡世那一遭，丢了一样极其重要的物件，此番再入凡世，便是去寻回，从荒世走来的一众人等，如今仅剩你我、荑儿还有罗焱，罗焱就任于地界，我此番一去，荑儿身边可用之人便你一人，你大可不必与我一同前往，天行宫若是发生不可估量之事，你也好前去助她。”

        青山不便阻拦，况且正如红肃所言，天神一人在天宫也是他所放心不下之事。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那月老府易了主，倘若相思树底的那处宫殿潮湿难以入住，我那永泽宫亦是你的一方故园。”

        红肃轻轻一笑，此去确然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天宫，如若不是千年前丢失的那一物件极为重要，如今他大可隐居于天外，偶有闲暇去寻青山下下棋喝喝酒也是不错的。

        离别也是仓促，青山将红肃送去南天门目送着他驾着一顶仙鹤北下消失了踪迹才回了永泽宫。

        许是受那说书先生的影响过大，这天在青山的梦中竟出现了些许万年前的光景，那些即将忘却的片段也浮现了出来。

        天刚大亮，仙侍乐从便风火赶来青山床榻边，手中还捧着一本极厚无比的册子供他过目。

        不过仔细想来，他永泽宫避世万年，就是身边的仙侍也只不过留了乐从一人，此番凭空出现这样一本册子，倒叫他主仆二人慌乱了些许。

        ——生死簿？

        在他的记忆中约莫也是出现过这样一本极厚无比的册子的，但那上面的册名是姻缘簿，那还是偶然间在红肃府中瞧见的，听红肃说，那本姻缘簿乃是掌管人间地界姻缘的册子，人界但凡登记在册的人，其姻缘要如何经历，都在这本册子上标明了的，任凭如何改动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既然姻缘簿是如此，生死簿大致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是记录人界生死之事罢了。

        “许是罗焱打了盹，误将它传了过来，你挑个时辰，将它送去阎罗府。”

        “遵命。”乐从又端着这本册子退了下去。

        一番梳洗，青山正思忖着今日要做些什么，该去何方游玩，又找谁一同前往，一时之间竟无人可陪亦无处可去，这才怀念曾经红肃在时，他怎知晓如此多样好玩的地方呢？

        青山尚未得出一个答案便瞧着乐从步履急促地走进门，手中依旧端着那本册子，他正想询问一番，见乐从一改往日行径，恭敬地从厅外三跪九叩而来到青山身前。

        反常，实属反常。

        “拜见神官大人。”

        乐从语罢，青山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境况，这孩子莫不是被罗焱施了什么咒法？

        “想必大人心中定有不解，小的方才前去地界阎罗王府上，听地界黑白无常二人讲，阎王早在一年之前便回了天界，定居暗渊，小的一个好奇心便前往暗渊拜访，不曾想阎王在一年之前便辞去官职隐居，据阎王所说，生死簿乃是他传送过来给新任生死官的。”

        生死官？青山疑惑。

        万年前与天神莫荑成婚之时，三界确实默认过青山的身份便是与莫荑平起平坐的天神身份，和离之后也只是革去官职，天界并未对他做出什么惩罚，女娲娘娘更是没有对他的身份重新界定，为仙自然不衬他的身份，为神却也没有正经册封，尊号却一直被保留作青山神君，处于尴尬的身份境地万年，时而远游时而闭关，众仙家倒也忘却了天界竟还有这样一位仙者，久而久之，这件事便无人再提，此番乐从的一句神官大人似乎将他带回了万年前。

        “何为生死官？”青山耷拉着眼睛，看这般神情，想必又以为是乐从在罗焱那里学来的整人把戏罢了。

        想想也是，万年来他也没有什么值得认真去对待的事情，永泽宫中的规矩便是安分过日子，因为青山的缘故，就连乐从也跟着邋遢了许多。

        “生死官乃是掌管生死的神官呐！分权以前是叫做死神的，后来人界规矩太多，便改了个名字，大人怕不是忘记了，掌管生死的事务，得是神官来做的吧？”邋遢归生活邋遢，乐从看罗焱也不像是说谎来玩弄他，而且看的时间长了，这生死簿怕是真的生死簿，罗焱大可不必变出一个假的册子去骗他。

        不！万一呢？

        罗焱此人，地界囚的他日子久，万一他兴起想要看他笑话该如何？

        青山接过册子，掂量掂量看实属重，不禁有些心疼乐从方才端着这本册子来回跑。

        他大致翻了几页，前面大致一成的页面是空着的，从有字那页看起，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永德镇张家老伯失足溺水而死，享年五十有三、马家村马天柱家儿子夭折什么的。

        “大人，若是您尚有疑虑，小的替您去人界查探一番，倘若上面记载的皆为属实，此事非同小可，需同天神讨说法的啊。”

        青山也正有此意，一时化作一道青光带着乐从与那本册子离了天界。

        来到人间之地恰巧是一处村庄，顺着生死簿某几页的地点走，时而有哭泣声传入耳中，时而也不免有些许争夺家产的嘈杂，看此地的穿着，同天界的大不相同，相比较于前些日子与红肃来到人间游玩人间的着装又有些不同。

        乐从半步不离青山君，只远远瞥见那户刚丧了家主的灵牌侧上方挂着的挂历上明晃晃写着2008年，他拉了拉青山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本挂历。

        青山的目光随着乐从指向看去，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上面的字，心中虽有诧异，倒也在情理之中。

        最近一次来人间不过是两余月前随着红肃来的，那时的人间他有幸见过几眼，战火硝烟、血流成河、流离失所之景看了一重又一重，三界分权之日便有规定，天界与地界不可干预人界任何事，起初，青山起了几日恻隐之心，而后看到建立人权之后的国家日渐幸福，那些恻隐之心也消失无踪，那时结识过的知交，历经半百年也大都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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