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被俘
辞别了明秀,宋伍儿母女随同方丈一齐走出禅房,太子尚有未完棋局同明秀禅师对弈,仍留于房中并未同几人出来。
方才于禅房中被蒲团上的一幕惊到的赵氏,趁着方丈带领他们去客房歇息时,将心中疑虑问了出来。
“方丈,我自幼时曾听外祖对我讲过,当年的明秀禅师身形虽不算伟岸,样貌同普通人并无二致,但却是个极为康健之人,不知他在外游历些许年月究竟遭遇何种祸事,竟会如斯。”
空荡的裤管下不见双腿踪迹,瞧起来应是连根断掉,难怪明秀会一直端坐床沿并未起身迎客。想到昔日残存于脑海中的传奇人物变成现今落魄模样,赵氏心中有些不好受,对明秀产生出悲悯之情。
不料,身为明秀师兄的方丈倒是轻声笑了起来:“夫人你宅心仁厚,他日定有福报,至于明秀师弟双腿齐断一事,这是他的劫数亦是他自身的选择,师弟昔日助当今圣上扫清漠北后,为证其道便自去双腿,以偿因他而打破世间因果循环的罪孽,夫人有心当为其欣喜。”
佛家讲求因缘际会、世间种种皆有定数,当年明秀年少气盛,自谕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用,在听闻先帝同元熙帝之间的嫌隙后,不顾师祖劝告,硬是闯进漠北军营替元熙帝改命,虽得偿所愿但因他而亡的漠北冤魂终日飘于黄土之上、昔年血流成河的战场变为如今无人敢近前的乱葬岗。
被封了大将军一职的明秀得偿所愿、心愿既了,仍选择继续在世游行寻佛,所谓报应不爽,几月后他在途经一个普通村庄时突染了大病,十几年间一直被病魔缠身、生不如死,直到他在濒死之际于小溪边遇到个山间郎中,被他治愈。
从鬼门关口游行一圈后,明秀只觉大梦一场,世间俗事莫过于此,为赎佛家所言的妄之缺,便一心将双腿断去自禁相国寺。
“师弟自断了双腿后,终日在寺中禅坐,极少外出会面,身边除大小和尚们外并无俗世挚友,所幸前几年太子陪同陛下来相国寺参佛,无意中与师弟会面结识,师弟自觉同殿下有缘破天荒的同他结成挚友,闲时小聚稍许。”
方丈不时在赵氏二人身边提及关于明秀及太子殿下相交往事,三人只觉时间过得飞快,连带着整段路程都变得极短。
“这间是夫人的,宋小姐的则在东边倒数第三个禅房,老衲不作叨扰,二位自行歇息吧,稍后会有小和尚将斋饭送来,若有需求随意找个和尚传话便可。”方丈将二人的房间指明,双手合十冲她们微微行礼后就提步离去了。
关上房门的赵氏母女将明秀为宋伍儿提点的话认真写在纸上,共同探讨其中蕴藏的玄机。
“伍儿,你对禅师的话有何看法,心中是否有了可行的人选?”一个“近”字搅得赵氏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应是错过了某个重要的人物,不停催促着宋伍儿仔细回想,无奈自家女儿似是对自己的姻缘并不是太过在意。
宋伍儿在手中把玩着沾了墨迹的纸张,面对赵氏灼热的目光只能摇头,摊了摊手。
莫说她确实不知道身边有什么好人,就算觉察到了她才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己嫁出去,上一世人模狗样的南安王在众人眼中不也是个难得的好人吗,结果他就是个渣仔。姻缘有好有坏,谁知道今生那个人会不会也是个披皮的黑心鬼。
“唉,若非英郡王将元娘过早的接了回去,凭她的才气定能说出个所以然,罢了,等来日有机会时再问问她的建议吧。”
同宋伍儿商讨良久的赵氏,见女儿心事不在此间,只能担忧的叹叹气,打发她自去寺院外游玩,而经过整日奔波赵氏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只能在禅房中歇息片刻。
在院中四下环视的宋伍儿,难得被放出宋府可自由玩耍,撒欢的在寺院内外释放天性,摘花捏草、逗鱼逐鸟,接连两日玩的不亦乐乎,全不知她身后有一双迸发出灼热目光的眼睛正死死凝视着她。
与赵氏母女所居禅房相隔甚远的某个小院里,连夜骑马奔来的永安王窝在禅房中,叫来了心腹为他择选的小沙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后将一沓银票交到他的手上。
得了银钱的小沙弥双眼冒光,向永安王连声道谢后,步伐也慢慢飘了起来。
夜幕已至,寺院顶上的天空,星辰散发着幽蓝光晕,多日不见身影的月亮半躲在云层后,只露出个半截身体。
游遍了相国寺方圆几里的宋伍儿,将手背到身后为自己敲敲酸疼的肩膀,平躺在地上正准备入睡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不会是娘亲白日睡得充足,夜间失眠无趣,找她来闲聊的吧?
全身酸软的宋伍儿哀声叹气的爬下床,走到门口将门大开,一个小和尚登时顶着个光头钻了出来。
“这位师父你有什么事吗?”寺院中的和尚们跟朝廷的官员差不多,都会根据自己的修行高低被授予名号,想沙弥、比丘、禅师、罗汉等,宋伍儿对这类事情并未细心研究过,是以也辩不出来者是什么和尚,毕竟她在出家期间总会让茶香替她挡住师父们的查问,偷溜到外面去玩耍。
小沙弥连忙俯身,轻声向宋伍儿道:
“明秀禅师突然想起一件关于施主的大事,命我前来寻你过去,还请施主随我去拜见师伯。”
莫非昨日在众人面前,明秀禅师不好随意向他们透露出自己是复生者的事实,才趁着夜间无人叫自己前去问话?
宋伍儿在心中想着,顿时激动起来,心里憋着个难说出口的秘密着实难受,若有个能将缘由说清的人为她解惑真是再好不过,即便连明秀也讲不出原因能同他吐吐槽也是极好的。
这般想着,宋伍儿连忙将房门关上,催促着小沙弥在前快步行走。
相国寺中的和尚们作息时间非常稳定,是以天暗下来后,除非有重大事情急需处理,禅房中一般是不起灯火的。
小沙弥拎着个红灯笼在头前开路,为宋伍儿指引方向,走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辰,宋伍儿突然觉察出有些不对劲。
这两日她基本都在寺院附近游玩,已将相国寺内部的房间、园子布置尽数记于脑中,虽不敢说通晓这里的一草一木,但明秀禅师的房间在哪个方向她绝不会记错。
宋伍儿同赵氏的住处离大佛堂仅有三段长廊的距离,而明秀的房间只在佛堂后方不远处的位置,同方丈及其它几位德高望重的禅师们住在一处。
可眼前这位小沙弥却是带着她直接越过佛堂往西边禅院处走去,根本没有拐向后方院落的意思。
此时夜色暗沉,宋伍儿见即将被不明其真实目的的小沙弥带往别出,而周边也始终没见到其他人的踪影,遂忐忑不安的四下望了望,止住了脚步。
“施主缘何停滞不前,可是身有异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骤止,小沙弥疑惑的转过身向站在原地的宋伍儿走来,仔细打量着她的身体。
宋伍儿思忖着不能直接向眼前这和尚说明她要回房,眼珠子转了转,诶呦一声蹲在地上揉起自己的脚腕来。
“师父,诶呦喂,我太倒霉了,刚才不慎踩到个土坑崴了脚,活动一下都疼痛无比,估计是肿了块大包,你看能不能帮我弄些药来,我实在是走不得了。”宋伍儿故意呲牙咧嘴的望着小沙弥,懊恼的望着他。
闻言,小沙弥凑上前来,将灯笼挑到她的脚边,宋伍儿将手捂在那里不停揉着,他根本看不清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只能挠着头努力的想法子将她带到永安王那边。
“施主,即如此你且在此处休息片刻,我去替你找些跌打药来,你千万不要随意走动,明秀师伯还在等着你呢。”焦急不已的小沙弥将宋伍儿慢慢扶到附近一块大石头上,忙不迭的朝着永安王禅房方向跑去。
继续装作揉伤脚的宋伍儿,将头转向有月光照耀的地方,凝神注视着被树木遮挡住的小沙弥背影,慢慢爬起身来直冲着相反的方向狂奔。
眼看离方才经过的大佛堂愈近,宋伍儿眼前突然飞出几个身影,未及反应过来,下巴一阵酸痛,嘴中猛地被人拔开塞进一团麻布。
“将她带回我房中去。”熟悉的声音突在身后响起,那几个人得了指令后迅速向她出手,宋伍儿只觉手臂被人扭到身后,一条粗糙的麻绳敷上直接困了个结实。
“呜呜呜……”宋伍儿惊恐的摇动着身体想逃出制敷,肩窝处一凉两双腿腾然悬空,被人抬着飞速朝前跑去。
那个小沙弥果然有问题,只是这群人究竟要将她送到哪里去,那个男声又会是谁呢,宋伍儿挣脱不得只能在半空中放弃了挣扎,稳住心神极力的思索着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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