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找她了
一夜枯坐到天明,天际泛起金光,裴泽珩抬头望向东方,黑眸带着奇异亮光。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暗金底纹的袖袍,有风穿过庭院,带起宽大的衣摆,他迎着东边的朝阳,金光照射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仿佛是天下的君主,朝阳赞美,凡人膜拜。
裴安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副画面,打着哈欠的动作顿时呆住,他看呆了,也忘了此时自己前来的目的。
“裴安,天亮了,本王该入宫上朝了。”
很是平淡的话语从裴泽珩口中说出,裴安惊醒,但他看着王爷带着血丝却又泛着微光的双眼,昨日便埋藏于心中的忐忑开始散去。
昨日的王爷就开始变得很奇怪,竟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救下了温侍郎家姑娘,便连那对温姑娘的感情也来得稀奇,后又像入了魔一般不肯休息。
但他看着这一刻的王爷,又突然释然,不管王爷如何,他仍是他发誓要信奉一生的主子,王爷变不变,又如何呢?
“是呢,让属下服侍您梳洗。”
“嗯。”
裴安正要提步跟上主子的身影,面前的男人突然转过身看着他。
“裴安,若我有叛贼之心,你该如何?”
裴安大惊,他抬头看去,却只看见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心底一慌,便低下头去。
裴泽珩没有说话,他在等,在等裴安的回答。
他从没有怀疑过裴安的忠心,这只不过是为了给裴安等一众人一个提醒,不过这也是他的决心。
前世身死,他与裴御早已水火不容,今生他必定要这天下,也要她。
“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不容辞!”
裴安行了一礼,语气坚定,神情肃穆。
裴泽珩听罢,只是微转着身,看向天际神思难辨,语气沙哑飘忽,“裴安,本王这是要取本王亲侄子的江山,他是皇兄的儿子,他是母后的孙儿。”
男人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裴安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悲鸣,他晃了晃思绪,略微沉吟道:“属下跟随王爷多年,自是知晓王爷不是那等凶恶歹毒之人,那便是皇……他做了对王爷不好的事……”
说到这里,裴安一惊,他突然警觉起来,这个猜测也不是不无可能,毕竟皇帝可是九五至尊,又怎可容忍一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其实裴泽珩不是不想把权利交接给他,实在是小皇帝年纪尚小,哪能镇的住朝堂上的一众老狐狸?
但他毕竟是一位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亲皇叔又如何?
想到此,裴安心底升腾起一股愤怒。
若不是王爷,小皇帝早就没命了,哪还有现在的荣华富贵,甚至还登上了皇位?
“他……他怎敢?您可是他的亲皇叔啊!若不是您,他早就……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您就不该……不该对他那样好!”
裴安的怒骂声犹在耳边,裴泽珩却是忍不住自嘲,对啊,他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怜自己愚蠢,竟是掏心掏肺对他好,到头来却是身首异处,便连周遭之人都受了他的连累……
裴泽珩看了一眼犹自愤怒的裴安,轻声道:“时候不早了,走罢。”
律政殿里传来瓷器破碎声,但服侍的一众宫人却习惯了,小皇帝每次下朝回来,都会发一通脾气,众人虽害怕,但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动静,有条不紊的收拾掉地上破碎的瓷片。
“都收拾干净了,待会朕的皇叔可是要来,若是被他看见了,朕定当拔掉你们的皮子!”
裴御接过贴身太监递来的手帕,一点一点地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面上也逐渐恢复少年独有的干净单纯。
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秦王殿下驾到。”
裴御脸上即刻出现笑容,如此自然,像是练习了千百遍。
而一步一步走向律政殿的裴泽珩看着笑容灿烂,脸带孺慕的少年脚步急切向自己奔来,神情有些恍惚。
“皇叔,朕都说了几遍了,您来直接进来即可,怎还需通传?”
裴御长得极好,温润如玉唇红齿白,最为出彩的是眼睛,双眼微圆,眼尾微微下垂,为他增添了几分单纯无辜感,这双眼睛像他的母妃周氏。
裴泽珩现在想想,他总觉得他是被这双眼睛欺骗了。
“君臣有别,臣怎敢逾矩?”
少年听闻,小声嘀咕道:“皇叔真的是,整天念叨规矩……”
一派少年天真,裴泽珩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如往常那样肃言劝告。
少年察觉到今日有些安静,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形高大的男人,语气忐忑,“皇叔可是生气了?”
“御儿……御儿只是待皇叔为亲父,才这般……”
亲父吗?他看着少年如同稚儿的目光,脸上却奇异般有了笑容。
“陛下莫要说笑了,臣怎敢做您的亲父?”他只想弑君!
裴御看着浅笑的裴泽珩,那漆黑的双眸凝视着自己,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但他年纪虽小,反应却不慢,毕竟是裴泽珩一手教导出来的,他重新挂起更加灿烂的笑容,目光孺慕,“在御儿心底,您就是父亲!”
少年语气坚定,神情执拗,仿佛真的是一个孩子无比孺慕父亲一般。
裴泽珩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突然感到有些恶心,看着这张脸。
裴御神色从容,继而邀裴泽珩落座,宫女奉上茶水来。
“皇叔,昨日皇姑生日宴上您下湖救下的姑娘可是吏部侍郎温家的姑娘?她可是要做朕的婶婶了?”
少年脸上一阵惊喜,但下一秒又垮了下来。
“只是朕听闻那小姑娘方才及笄,而温家人又极为护短……”
裴泽珩听他提及温舒舒,心底更是作呕。
“皇叔,可需朕为您下旨赐婚?”
一个即将要被废的皇帝,如何有资格给本王赐婚?如何有资格提起她?
裴泽珩压下心底翻滚的嗜血之意,神情冷淡,“不必了,臣对舒舒一见钟情,料想舒舒应如是!”
裴御这次表情未变,但裴泽珩一直看着他,自是察觉到了一些细节,比如他那微微下垂的眼尾此时微微竖起,像是要腾飞的凤凰。
这点倒是像极了裴家,也是,毕竟是皇家血脉。
“那朕可是替皇叔白担忧了,真是太好了,朕快有小婶婶了!”
裴泽珩听着这天真的话语心底越来越不耐烦,双眸越发漆黑。
“即是朕的亲婶婶,朕可是要赐些礼物给婶婶,朕记得库房里有……”
“不必了,本王的即是她的,不用陛下劳烦了。”
裴御嘴角微微抿起,神情委屈,“皇叔总是如此,那好罢,朕便不提了,待皇叔娶婶婶进门后,皇叔可不能再拦着朕!”
裴泽珩不答,此时殿外有一名小太监走进来,有些忐忑道:“参见陛下,参见秦王,殿外周阁老觐见。”
裴泽珩眼神眼神一凝,旁边的裴御已开始小声抱怨,“外祖父怎又来了?”
若是在前世,此时的裴泽珩早已出声训斥了。但死过一次的他再看,却是忍不住冷笑,一向中立低调的周阁老竟是对亲孙儿这般爱护,竟时常进宫探望。
也罢,前世是他一厢情愿了,人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亲人。现在想想,自己才是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可怜自己看不清。
“即周阁老有事觐见,那臣便先告退!”
裴御神情僵了僵,手指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皇叔这么快就要走吗?御儿还没与皇叔多相处一会呢!”
裴泽珩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那还未张开的少年,双眼微垂,声音沙哑,“陛下身子有些单薄了,日后该多习些骑射之术。”
他怕日后兵戎相见,裴御死得太快,他来不及亲手杀死他。
裴泽珩大步离去,他自是不知晓他离去后小皇帝在律政殿大发雷霆,还下令仗死了一名小太监,裴泽珩刚刚见过的,就是那名前来通传的小太监。
“王爷,可是要去军营?”
裴安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的男人,小心翼翼问道。
若是往常王爷心情不好时,便会去军营发泄一通,但今时不同往日,裴泽珩轻轻撇了一眼神情讨好的裴安,吐出了三个字。
“去温府。”
!
裴安大惊,去温府?王爷这是要干嘛?聘礼还没准备好,怎能此时去提亲?
“王爷,这……这不符合礼仪啊!且聘礼还没准备好呢……”
“本王想看看舒舒。”
裴泽珩神情疲惫,眼底青黑,语气带着一丝眷恋,裴安心底一软,便已是应下。
“王爷小心些,属下就在外面等着您。”
裴泽珩看着面前高大的围墙,轻轻颔首。
温府毕竟是文人世家,请民间力气大的男子便为护院,这样的防守,裴泽珩轻而易举便能探到温舒舒的院子。
毕竟整个府上只有这一处种了牡丹花,此时的牡丹花刚刚开放,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放到她身上刚刚好,但裴泽珩却觉得牡丹花丛中的小姑娘才是真国色。
他轻轻走过去,一把环抱住小姑娘的细腰,大手早已先一步捂住她的小嘴,附耳倾身道:“舒舒,是我。”
“往后我便是一个人了,你会陪着我吗?我好想你,便来找你了,我想抱抱你亲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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