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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既往不咎


  洛秋玄面色冷峻,眼眸深邃,看似平静无波,却又似蕴藏着无限暗波。

  暗红繁缛的锦衣婚服,配着他那雪白的发丝更是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愈发诡谲莫测,淡淡的一瞥便包含了看不见的雷霆之力。

  然,他终究没有动怒,亦或者说是没有当着柳曳华与白隙爻的面动怒,纵使看到那柳曳华不规矩的手,也仅是微微拢了一下眉头,便又很快的舒展开来。

  脚步沉稳,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向白隙爻,每一步都似踏在白隙爻的心尖上,让她那张上了妆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惨白不已,更是带着无法言说的慌乱与……担忧。

  担忧?她在忧什么?是怕自己误会她?还是怕他伤害柳曳华?心中的戾气在这样一瞬从心底涌起,却又很快的被他压下——她说了,与柳曳华没有关系,他应该信她的,更应该是顺着她的,哪怕她当真对柳曳华有什么不同,他也不能对其表现出丝毫的不快,毕竟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代价,所以她不必再慌乱担忧,该小心翼翼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脚步稳健,可只有他自己知晓,心中的害怕与忐忑与那一步步走来的急切。

  他忽略掉柳曳华那充满的敌意与警惕的目光,更是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那只逾越的手,待他的脚步停下,暗中用力,轻易的便将白隙爻被困的手腕解救出来,余光瞥见上面一圈的青色淤痕,眸子里的寒光乍现,又很快的被他不动声色的掩去,将那手腕窝在的掌心中,暗自运功,为她化去淤青。

  白隙爻有所感,错愕的看着他,却见他轻抬眉头,看向柳曳华那谪仙般的俊颜,微微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柳斋主能来参加本帝的婚礼,本帝欢迎之至,只不过柳斋主对内子行为怕是有些不妥,还有观礼的地方在前头曦无殿中,此处乃内子的更衣之所,柳斋主第一次上玄清境怕是弄错了地方”

  柳曳华的面色猛然一变,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看向洛秋玄时带着强烈的光,那光芒似狠辣妒恨,却又带着另一种说不清的意味,看起来的分外的渗人,特别是当洛秋玄轻巧的将他的手震开,不动声色的将白隙爻与他震开时,更是阴郁到了极点。

  柳曳华讥讽的看着他“婚礼?柳某可不是来观礼的,柳某今日前来是为了带隙爻走的,洛北渊,你休想再次愚弄、折辱于她!”至于内子什么的宣誓般的字眼,他才不会上当!

  洛秋玄握着白隙爻手腕的微微一紧,却终究顾念着她之前的伤,控制着力度,手指下滑却是将她的整个小手都握在手心,最后与之十指相扣。

  这一幕看在柳曳华的眼中着实刺眼,却不知那濡湿的掌心亦是有些许的忐忑与不安,那双深邃的、似是望不到底的眸看似的平静无波,却是波涛汹涌。

  柳曳华那张俊美的容颜在这一刻皲裂,狰狞的仿佛的变了一个人,只听他怒声道“我虽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将隙爻复活的,但仅凭你消除了那些折、辱她的记忆,就足以证明你居心不纯,不过是打着爱的幌子来满足自己那自私又扭曲的欲、望罢了!”

  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洛秋玄身侧的白隙爻,仿佛是白隙爻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一般,隐忍着道“隙爻过来!”

  白隙爻扯了扯洛秋玄的手,上前了一步,让洛秋玄那本就忐忑紧张的心瞬间悬在半空,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扭过头来看她“爻儿?”

  然,这一句爻儿与他之前称呼柳曳华的那句柳斋主听在白隙爻的热衷却分别是‘雪儿’与‘冷门主’,白隙爻不知道是哪里错了,明明眼前的人是柳曳华为何他会认错,明明是看着自己为何喊的却是别人?而柳曳华……眼前的这样的柳曳华让白隙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是违和。

  在洛秋玄提心吊胆之中,白隙爻也只是走出了这一步而已,这一声爻儿,让白隙爻心情更加复杂难言,她深吸了口气,忽略洛秋玄对她的称呼,就当他们说的是自己。

  “我不知你是谁,但我却只你并非是柳曳华,他不会对我生出这样的占有欲,更不会有你现在这般的心思,我与他从来都只是合作,你冒充他来挑拨我与洛……北渊未免打错了主意,你究竟是谁?”

  洛秋玄的瞳孔微缩,在看向柳曳华时眸中的闪过一抹金色的光芒,速度很快,却犹如利剑一般直插柳曳华心头,让那本就狰狞的面孔顺便变了色,然而,柳曳华始终还是柳曳华,并未因此变成其他的模样,洛秋玄不禁有些狐疑。

  柳曳华听闻此言,却是悲伤的不能自已,满是痛心的看着她,凄凉的自嘲一笑“你竟这般问我?你莫不是连我都忘了?我柳曳华又岂是他人可以冒充的了的?隙爻,你为护着他,就这般伤我吗?生生的往我的心中捅刀子?”

  柳曳华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眸中带着深深的控诉与指责,让白隙爻的呼吸为之一顿,只听他继续的道“我是何心意你不懂吗?除了你我心中又何曾有过他人?那些……不过是我接近你的手段而已!我心悦于你,从……”

  “够了!”洛秋玄终究没有忍住,狠狠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柳斋主不觉得此话太过了吗?爻儿是我洛北渊的妻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以后都是,你这般言语不觉得有违君子之风吗?!”

  “君子?”柳曳华嗤笑一声“与你又需将什么君子?洛北渊,你这个杀人凶手、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资格独占她,又有何脸面求娶于她?当初你对她做的事难道都忘了吗?更何况,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那云袖吗?在你的心里,在这四重天之中,何时又有过她的位置?你对她只有怨恨与折辱,你几次三番的将她伤的体无完肤,更是的亲手结果了她的性命,打散了她的魂魄,你又有何脸面来说这些话?还心安理得的想要娶她为妻!”

  柳曳华每说一句,洛秋玄的面色便白上一分,握着白隙爻的手更是的颤了起来,辩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死死的盯着柳曳华,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却又害怕的不敢动手,更不敢去看白隙爻的反应。

  耳边是柳曳华毫不留情的嘲讽与讥笑,那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满是他曾经做过的错事,那些无情的画面,以及满是伤痕、被鲜血侵染的白隙爻历历在目,那被伤到极致绝望空洞的眼眸一直在他的眼前晃荡,痛的他几乎不能呼吸。

  眼底染上猩红,朦胧中她烟消玉陨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而耳边还是柳曳华一声声的控诉与指责“洛北渊你休想,同样的事情我柳曳华绝不允许你来上第二遍,更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封了她的修为,将她丢进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日日受那雷电之刑,更不会任由你那个好妻子、好帝后一点点的将她的魂魄撕裂,炼化成傀!更不会让你再次将她送给他人,任由他人对她凌、辱!”

  “洛北渊你有何资格娶她?你忘了那些曾对她做过的事,我可没忘,我相信总有一天隙爻也会将这些人想起,到时我倒要看看你又将如何面对她,又有何脸面来强留于她?”

  洛秋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那双深邃望不到底的眼眸中溢满痛苦与悔恨,却是连一个为自己辩驳的字都没有,是他的错,是他的默许让那些人肆无忌惮的将她伤的彻底,甚至还……

  耳边又回荡起她绝望痛苦又慌乱的喊叫声,一声声喊得都是他的名字,哀求着他,可他却冷漠的旁观着,看着她被他人压在身下,衣不裹体,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的消失,最终成了死寂的潭水……

  那些做过的错事,不堪的过往,随着柳曳华一声声的指责,全部涌现出来,将他击的体无完肤,那握在手中柔软的小手成了灼热的烙铁,让他再也不敢去握,慌乱的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面上的血色褪去,那张被他通过秘法恢复如初的脸再次皲裂,又恢复那衰老的面孔,只是这次,在柳曳华那一声声的谴责中,就连那挺直的脊背都不堪重负的弯曲了起来。

  想要让其闭嘴,却发现嗓子里如塞了团棉花一般,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更不敢去看白隙爻的反应,更想要躲避白隙爻看来的目光,明明想要逃离这里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圈住,动不了半分。

  这一刻他深深的明白了什么叫无地自容、寄颜无所,什么叫做害怕惶恐!

  然即便如此,柳曳华仍旧不肯放过他,冷声道“洛北渊,这天下谁都资格将她据为己有,唯独你没有!像你这般卑劣无耻之辈就该下无间地狱,日日受到极刑,犹不能赎清你对隙爻做过的罪过!”

  “这样的你又什么资格来阻拦我?阻拦我将隙爻带走!洛北渊你太自以为是,自负又自私,像你这种人注定孤独终老,横死无状!今日我便要将她带走,你许也的许,不许也得许!”

  说着便要去抓白隙爻却被后者躲过。之间白隙爻冷漠的看着他,眼眸之中没有对他的丝毫感情,更没有因他这些话而应有的波动,平静的仿佛是个身外人一般,她只静静的看着他们,平静的问道“在你们的眼中我是白隙爻还是慕千雪?亦或是他人?”

  柳曳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隙爻,你在胡说什么?”

  而洛秋玄更是无力去答,震惊她问出的这话,只是眼神躲藏着压根就不敢去看白隙爻,像个鹌鹑一样将自己龟缩起来,这样的洛秋玄看的白隙爻心疼不已。

  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被他反射性的甩开,哆嗦着“我……我……”

  白隙爻眼眶微红,抿紧了唇半响才道“告诉我,你们说的到底是谁?而我在你的眼中又是谁?”

  洛秋玄不期她有此一问,眼眸闪过一抹错愕,终于抬首看向她,喊了句“爻儿”,而后又猛然转头不敢与之直视,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却不期然被抓了正着,对上白隙爻微红眼眶,整个人便是一哆嗦,低下头犹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

  这声爻儿听在白隙爻的耳中依旧是‘雪儿’,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是无比的坚定,靠近洛秋玄的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写下来!若是对了过往的一切我便既往不咎,无论你曾做过什么!”

  这一句话犹如绝望黑暗中的曙光,让洛秋玄那枯寂绝望的眼眸中瞬间注入一抹希望,惊疑的将她的手反握住,带看到她眸中的坚定。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爻儿’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过简单,不是一个雪字所能代替,更是比那千字多了一笔,无论在白隙爻眼中呈现的是什么,都与慕千雪无关,自然也不会是白隙爻想要看到了那个名字,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却被洛秋玄写的极其认真。

  从洛秋玄的表情,压根看不出那被歪曲的两个字有任何得的异状,一笔一划,带着那绝望之后的希冀与忐忑,郑重的犹如压了万水千山,又忍不住的偷睨着她的神情

  白隙爻抿紧了唇,索性不去看那写出的字,目光只随着他的手指一动,最终还是让她找出了那模糊的迹象,想要的答案。

  然,待她明白洛秋玄写了没什么之后,那上了妆的面色仍旧遮不住的苍白,眸光复杂到了极致,让洛秋玄的指尖一僵,如何也写不出最后一笔,忐忑又僵硬的看着她,唇瓣翕合,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那双刚涌出希冀的光的双眸又再次快速的黯淡下来,抿紧了唇,倔强的不肯再移开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所以你们所说的那些事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白隙爻看着洛秋玄的表情还有什么是不明了的?怪不得他会如此待她小心翼翼,那些人又会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她,是唏嘘错愕,更有不甘与讥讽,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皆是因子那些她不知的、所谓的过往。

  她说不清自己是和何感受,是患得患失之后猛然确定的惊喜?还是对那些过往不堪的唏嘘?亦或者是是难受悲伤?

  白隙爻静默的看着他,耳边是柳曳华一边又一遍的催促

  “隙爻,不管你信不信,我绝无虚言,那些过往,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只要的你查,便能一清二楚,他赖不掉的!”

  “隙爻,你莫要再与他纠缠,他能害你一次,就会害你第二次,跟我走吧,从此以后我会用自己的命来护着你,绝不会再让他人欺负你半分!”

  “他洛北渊又什么好?难道吃过一次亏,被伤的遍体鳞伤你还不长记性的要留在他的身边?”

  “你可知他屠了凤羽山,就连陆拾叁都差点死于他手?还有钟道子前辈也被他大成重伤……你若还有半分的顾念他们,就应该与他划清界限,再不往来!”

  然白隙爻却似没听见一般,只看向洛秋玄,哑声问道“所以你不愿醒来,是怕我再次消失对吗?”寸步不离便是不愿她知晓那些过往,亦是怕她离开?白隙爻突然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这一切真的让她差点忘记身在何处,目的何在!

  她努力的想要清醒,可大脑却越来越昏聩,特别是在柳曳华那清润又冷绝的嗓音下,更是如中了邪一般,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握着洛秋玄的手紧了又紧,对上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努力的扬起嘴角“我说过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答案令我满意,我就既往不久,所以……”

  眼前的光有些模糊,就连洛秋玄的模样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看不真切,却又清楚的知晓他就在眼前。

  “所以,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管何时你都是我白隙爻的夫君,既往……不咎!”

  白隙爻的大脑猛地一阵抽痛,眼前一片漆黑,直直的倒在了洛秋玄的怀中,洛秋玄慌乱的将其抱住,亦在这时,柳曳华也似磨去了最后一丝的耐心,猛然对洛秋玄出手

  洛秋玄本能躲过,然在慌乱之中一心只顾着怀中的白隙爻,欣喜于她那句既往不咎,却忘了闪过,这一击让洛秋玄受到重创,猛地吐出一口血,血洒铜镜,映射出的是他与白隙爻的面孔,以及一个模糊的黑影,哪里有半分柳曳华的影子!

  洛秋玄猛然回身,直直的看向眼前的‘柳曳华’“你不是柳曳华,你是何人?”

  ‘柳曳华’却似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桃花般的眼眸只剩下阴鸷的狠“一个要你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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