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帝极山
白隙爻胸前的血终于停止了扩散,那原本隐藏在衣内的曼陀罗花三色齐聚,颤巍巍的躲避着那些血液。
只是睡梦中的白隙爻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那凝成一团的眉头没有丝毫的舒展,反而越拧越紧,眼角血泪顺着发髻流到耳边,最后在耳垂凝聚成一粒血珠,猩红而又艳丽,泛着冷幽的光。
梦中那一张来回变换的脸终于成了静止的画面,凝聚成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不见丝毫的男气,温婉端庄,又带着几分矜贵的妩媚。
微笑间两腮梨涡浅现,却犹如深渊,吸引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彻底沦陷。
但那笑和冷总不达眼底,让那一双慕家血脉中传承的凤目泛着莹莹的光,冰冷渗人。
红唇轻启,带着睥睨的姿态,高高的将她托起,傲的似乎连这天地都没有放在眼中,口中吐出的话更是带着蚀骨的阴狠“慕清唯,你不是自视清高、看不起我、要跟我斗吗?如今失败的滋味如何?”
红裙如血,映着那张苍白而又绝美的脸更加冷艳,让她纵使身陷囹圄也不见丝毫狼狈。那一双与她相似的凤目闪烁着明亮的光,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挺直了脊背,冷冷的道“我慕清唯今日落得这般境地,不过是因着我识人不清,又与你何干?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不择手段的可怜人罢了!”
怒火在一瞬间膨胀,让那张雍容端庄的容颜瞬间皲裂,将她的身影倒影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搅割的支离破碎。猛地上前,一把撕碎了那一袭红衣,看着那白皙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血肉翻飞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的残忍而又张狂“慕清唯,你的傲气能抵得过这些伤痕吗?我可怜?你又算个什么买东西!”
但被骂的那个人却似无所觉,就那般看着冷冷的看着她,不见丝毫动怒,更没有半分的祈求。
终于,慕嫚云忍不住变幻了容颜,但不管几变,都无法变成那英俊潇洒的模样,暴怒的红了眼。
最终伸出了那双白皙的双手,在慕清唯的伤口上按压揉搓按压,看着她痛苦隐忍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猛的将那些伤口再次撕开,延伸到她满意的长度,疼的慕清唯几次痉挛,大汗淋淋,
但慕嫚云犹嫌不够,目光紧紧的锁着她,那阴狠的模样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最终狰狞着一口咬在她那翻涌的伤口之上,啃食最嫩的血肉,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大汗如雨般滑落,羸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缩,却倔强的不肯服输,口中吐出着冰冷的寒“慕嫚云你就只有这些本事吗?还是说因着你怀了不知谁的孩子,无法向世人展示出你那令人恶心的一面?慕嫚云,你说你此时的这幅模样若是被慕云章看到了会如何?他是否还会与你成亲,认下你肚子里的野种?”
“不如让我猜猜这个孩子是谁的?慕云章又傻又渣,不用你太费心机便能将他掌控,魔族的那位族长,有龙阳之癖,你与他相见应给多是男儿身,唯有凤鸣山的郁离道长一身正派,容易被你蛊惑却又因着身份而自持,最难掌控,这孩子是他的吧?”
这些话让细细品尝着她的血肉的人动作一顿,瞬间睁开了眼眸,那股冰冷依旧蚀骨“慕清唯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不长命,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成?”
“慕清唯,少在这里激我!指望我动怒杀了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慕清唯痛白了脸,汗水一滴滴滚落,牙关中伸出死死血液,却依旧倔强的不肯认输,带着犀利的嘲讽,只是因着痛,那声音便带了几分的颤抖破碎
“痴心妄想?不,落在你的手中我从无半点的侥幸,只是好奇……”她微微顿了下,裂开嘴笑了笑,却笑出了满嘴的血“好奇你明明是女娇娥,如何就变成了男儿身?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破碎的几乎变了形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和耻笑,淋漓尽致将自己所有不屑与鄙夷表现了出来,终于将那人激的更加暴怒,将她按在地上狠命的踢打,在奄奄一息时又被她嫌恶的丢弃在角落。
手指蜷缩,压在自己的腹部,目光凶狠又憎恨,牙齿磨合之中从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慕清唯,你如今家破人亡,不过是想图个痛快罢了!这般的伶牙俐齿倒是我小瞧了你!但若你以为这般激怒于我,我就会杀了你吗?不……”
不字一出口,在这一瞬间那明明是顶着女儿端庄温婉的容颜人,声音却突然变成了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儿音,好听的让人着迷,又带着异样的蛊惑“不,我绝不会让你这般容易去死!”
明明是残忍的话,但她的语调中却带着绵绵的情意,仿佛再说着有人的情话,荡漾心田。
但这样蛊惑的声音,从来都不曾让那个本该狼狈却又骄傲的女子放在心上,甚至是嫌恶到了极致,颤抖着将自己蜷缩在一角,抬眸去看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恶心!”
让那自得的面容之上,在短暂的僵硬之后,狰狞的咬牙切齿的道“恶心?还有更恶心的你没有见到,警告你,慕清唯,别试图惹怒我,后果你压根承受不了!这漫长的囚禁生活才刚刚开始,等着我诞下麟儿之后……”
她嫣然的一笑,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容颜,在说出诞下麟儿这个四个字时没有丝毫的违和,仿佛本就应如此,诡异的让人心底发寒。
抬手举起,毫不客气的将那一桶加了盐与辣椒的水兜头浇下,再为她增上一分痛楚,却也只是痛楚。
湿淋淋的发贴在慕清唯的脸庞,那紧闭的双眼轻颤,红青交错出一张破碎的画卷,这样的画卷的让她既不甘又愤怒——为何最终却显得她才是那个小丑?明明她才是那个赢了的人!
慕嫚云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可深深的看了角落里那狼狈的人儿一眼,出了牢笼,却没有离开,残忍的话语带着诛心的用意,在她的唇齿间淡漠的吐出“你可知慕家嫡脉为何传至今日只剩了你一人?”
回答她的是漠然的沉默,她却丝毫的不在意,慢慢的回转身体,勾起一抹魅惑的笑“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一脉与慕云章的那一脉联手所为,我们负责嗜血肉,他们负责吞骨,想要分食了你血脉里的传承。而你所依仗的从来都是要害你的人,若非你太过平庸,又岂能活到现在?居然还痴心妄想的要嫁给慕云章!”
她轻轻眨了眨眼,冷凝的笑带着势在必得的凉“慕清唯,你注定了是个牺牲者,逃不出我手掌心!哈哈……”
那突然放大的笑声在阴暗的地牢中显得突兀而又刺耳,伴随着她走出地牢,那留下的残存于角落中的画卷,终于破碎的发出痛苦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时光转逝,阴暗的地牢中是日复一日安静阴冷,无人为她送来一件衣裳一床棉被,她被遗忘在角落,纵使那突然来临之人却也只能看着陪着她痛苦,解不了她的困与急。
同样是挣扎,一人挣扎想要死去,一人因梦而来,挣扎着想要救赎,可想要死去的人没能死去,而想要救赎的那人却差点魂归天地。
这一梦梦的太痛,早已超出了白隙爻的承受,那股无力感,犹如垂死之人的挣扎,猛烈却不起丝毫的作用,那已经停止的血泪又再次流出,喉咙几番翻滚,最终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娘……亲……”
这一声用尽了全力,再提不起丝毫的力气挣扎,双手慢慢松开,就连眉宇间的褶皱都消散了开来。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的好的景象,那些的消失连带着她本体内的生机和痛一起消散,梦境晃荡,搅得她梦中的景象也颤抖不堪,最终导致大地龟裂,那一声声的丝竹之音,透过裂缝传送到地牢之中,不知是谁轻声喟叹了一句“没想到慕堡主居然娶了慕嫚云!”
这话语中的感慨太多,隐约还有对另一人的不值和怜悯。
谁能想到那个将自己未来夫君推上堡主之位的人,此时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受尽屈辱,而那曾经陪伴着她,与她最亲的人,双双背叛了她。
可怜吗?也不可怜!谁让她没有双能明辨是非知善恶的明眸,不能识奸?
错信二字太过轻巧,无法让她负重前行,咎由自取四字最是妥帖不过。
然而这般的丝竹声在刺痛她的同时也让她衍生出了求生的意志,她还不能死,她不死他们便无法如愿,那些属于她的东西决不能拱手相让!
——自来嫡庶之分太过明朗,传承偏颇,血脉的优势占尽了所有好处,那些生来便会的东西却是他人一生的所求,又求而不得。
讽刺的让人想笑,更,让人流泪!
原来背叛只是这般轻巧的理由,将她当成取之不竭的宝藏,最后又因着那低贱的血脉习而不成,恼羞成怒,在她没有防备之时,废去她所有修为,囚禁于此!
当真是好的很!
这一日在那欢声笑语推杯助盏的映衬下,显得这地牢格外的凄凉!
黑夜中不知从哪里伸出的蔓藤,将那一直蜷缩在角落、奄奄一息的人儿卷走,飞快的出了慕家堡,丢弃在荒山野林之中
那一直跟在她身后、只能干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白隙爻,终于在这时没了那无形的阻挡,为她披上一件白衣,拂去她身上所有的伤痕。
本想抱一抱她的安抚,最终在她的手臂穿过她的身体时作罢,但那眼角因着心疼而流出的泪水,诉说着她的无力挫败。
荒山野岭,狼声四起,渐浓的雾气,最终将她的身影遮掩——明明知晓这只是一场梦,却固执的死守着不肯离开,那心中的恨挤满胸膛,酸胀的浑身都痛,窒息感再次将她包裹!
这样的仇,她初知之时为何会那般的不放心上?难道只是因着那之后的岁月中没有她的存在,而她一直渴望的都是另一人的认可?
因而才会在当年的仇被提起时,她心中所想、心底担忧的只是那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女孩?而不是这个早已离她远去却给了她生命的娘亲?
白隙爻突然对自己生出了满满的厌恶,为自己的凉薄,更为自己处事的混乱与懦弱。
车轮滚动时碾压地面时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那高谈阔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让她既惊且喜,那一声爽朗的吆喝犹如天籁传来“兄弟们,过了前面的高岗,就是弩家坡了,到时候少爷给你们每人讨只弩来,犒赏一下你们,今晚可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不许给我出了差池,喊上一声累!”
她仓惶抬头,那一群人之中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少年郎,犹如朗月般耀眼,那嬉笑的眉眼完全展开,带着英俊的浩然正气。
那旗帜上飘荡的一个白字是那般的亲切耀眼,迎着她殷切的希望缓缓而来。
“少爷放心,就算不为别的只为这机巧的袖弩咱们也不会松散了!”众人齐声感谢,个个兴奋不已。
其中不知谁在贫嘴,道了句“少爷奇遇不断,见过不少宝贝,未曾将这小小的弩箭放在眼里,可是少爷,你也别只盯着那些个冷冰冰的武器看,啥时候娶个姑娘回家,老爷高兴,咱们兄弟也放心……”
少年臭骂了一声,冷哼道“兵刃能为我保驾护航、救我性命,要个小姑娘能做什么?没的竟拖后腿!关键时候你说本少爷是要救她还是救咱们的镖?你们莫要听我爹的撺掇,本少爷才十六,大好前途一片,谁稀得那些无用的东西?”
众人大笑“是是是,少爷天下无双,是咱们宜知的一头明月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攀得起的!”
“什么明月狼?净瞎扯!少爷才不是狼,是一头虎虎生威的大老虎,主风的那个!”
“你个小王八羔子,还知道虎行风,看来这两年没白跟着少爷跑!”
“那当然,跟着少爷还能少学东西了?那岂不是丢了少爷的脸?显得我很无用!再说了,少爷眼光好,慧眼如炬,知晓的我白小六好学才带着我的!”说着得意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说是吧少爷?”
少年臭骂一句“就你能贫,讨打!”马鞭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响亮的声音,马蹄发出踏踏的声音,合着车轮的轱辘声与这些笑闹声是那般的动听和谐,犹如天籁。
但很快便有人发现了那躺在地上的人儿,高喊一句“少爷,这里有人!”
“所谓解铃还系铃人,与其躲着不去触碰他心中的结,倒不如反其道而行,由你亲自来解开这个结,或许这样能将他心中的恨意驱散,彻底摆脱那居心叵测之人的控制”
“这法子虽然冒险了些,但却也是最为保险的,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爱由心生,恨由爱生,这般的转换轮回终究让人钻了空子,成了现在的果。
白隙爻只觉的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就连对他的心疼也变成了一把把的利刃,来搅割着她的血肉,这段时间痛的太多,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仍旧能够清楚感知,仿佛之前那些痛还未痛让她到极致。
她拧紧了眉头,握紧了双拳,就那般带着愕然的看着对面的水南山,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一个恨极了她的洛秋玄。
想到那日鬼谷中的那一剑和那些绝情的话,又如何能够让她去决定他这样的提议?她不怕其他,只怕会弄巧成拙,再无转圜的可能。
“他已经恨极了我,只怕现在的我并不能抹灭他心中的恨”
恨太过沉重,她不想他如此,却又不得不面对已经这样如此的他。
鬼谷之中的那一剑让她彻底看清了她此时在他心中的位置,哪怕是因着这所谓的种魂之术,也不能抹灭他本就恨她的事实。
“没试过又怎知不行?你这般轻易就言放弃了吗?”
她缓缓摇头“前辈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对他好,但我只怕会弄巧成拙,反而加快了那人对他的控制”
水南山点头,此前也有这一层的顾虑,但……“你这般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此时北渊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现状,他也会想办法来克制自己心中的恨意,不会坐以待毙,我与你说这些也只是提议,具体会如何,也只有试过才知道”水南山耐心的解释着“我不过是觉得此时乃是他体内魂种最初的阶段,还未长到不可控制的状态,咱们或许能搏上一搏”
不搏谁也不知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反正最坏的结果已经在那了,又何必太过顾忌?
但白隙爻心中始终有些犹豫,深怕自己但不得此重任,水南山也不逼她“这个我们回头再议,你先去找找看有没有那《弑天诀》的完整秘诀,咱们一样一样的来”
……
白隙爻与水南山分开后,就先去找的《弑天诀》,只可惜她翻遍整个凤凰宝库都没有找见这本秘籍,更没有如之前那般,只需心中所念,便能得来。
白隙爻失望之余,仍旧不死心的一本本翻阅,奈何这里的秘籍太多,真要查找下来绝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可以完成的,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功法秘籍,更不是她的肉眼想找便能找到的。
因而,白隙爻便也顾不得避嫌戒备,直接邀了水南山同来寻找,希望能够早日找到。
水南山对于她的这处宝库,赞叹不已,对里面的藏书更是极为惊艳——那些早已失传了秘籍功法、孤本藏书,这里比比皆是,随处可见,看的水南山都心动不已。
水南山甚至笑谈道“若非我此时的分身只是符箓所化,真想带几本孤本回去,你这里的藏书当真是太难得了”
水南山一边说着一边翻出几本难得、品阶高修炼秘籍单独存放“这些回头拿给北渊试试,或许对他的修炼有些帮助”
白隙爻点头“前辈看中哪些,只管拿出单放,日后有机会再给前辈送去”
水南山闻言哈哈大笑,还真不客气的挑了几本,又想着当初她初次进入太渊谷时,被洛秋玄直接承认是自己的妻子,那时因着她的容貌还颇遭了烈无炎的一阵嫌弃,而他侧直言要为他们二人举办婚礼,欧阳绝等人更是连见面礼都送了。
只可惜直到她离开太渊谷依旧没有醒来,此后又发生那些事,在九死一生之后与洛秋玄决裂,更加不会再去太渊谷。
只是谁能想到,再见时是他因着洛秋玄有所求,而她早已不是容颜丑陋,遭人嫌弃又决绝的白隙爻。
只是不知此时的白隙爻再见烈无炎,那个直肠的男人是否还有嫌弃的资本?将那些话说的是那般的理直气壮。
想想那个场景,水南山就觉得好笑,只是此时的他,是那时唯一楼下没有送礼的人,此时再拿这些个孤本……水南山不免有些讪讪,手中的书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终做了一个陆拾叁常做的动作——有些尴尬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是不好意思,但在转身之后,依旧毫不手软的挑选起自己喜欢或是难得书籍秘法。
两人在此处足足找了七八日的时间,在这期间连小白都已经苏醒下床,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他们却依旧一无所获。
水南山为了调节那有些浮躁的情绪,对白隙爻道“当时你看到我让小白为你供血,是不是有些难以理解?”
白隙爻点头,直言道“确实,以我当时的状态,醒来只是时间问题,根本不需要谁的血,更不必多此一举,因而对前辈的所为有些难解”
水南山哈哈一笑“嗯,当时的你确实不需要,需要的是那些开在你身边的曼珠沙华和小白自身……”说着微微一顿,见白隙爻一副等他解惑的模样,也没卖关子,又道“小白的这一身修为来的有些诡异,并非是自己的,若我所料不错这是因着小白得了莫大的机缘的缘故……”
白隙爻点头,并不否认“他的确有一番机缘,得了他人的传承”
水南山点头“这种机缘着实难得,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小白虽然有些天赋异禀,但因着他早年的经历,致使他的血脉不够精纯,太多的杂质尽管是经过淬体也无法达到精纯,只有换血重生……但我又不想浪费,便用了这个法子,你可明白?”,
这样一来既能补回她流失的血让她早日醒来,又能试探出小白对她的感情,更能达到帮小白剔除体内杂质,如此一举三得的法子,自然不能错失了。
再说,小白终究还是个孩子,若是之言要他放血重生,难免会出现害怕担心的情绪,如此还不如激起他的善念,让他体内再生的血液,不掺杂任何负面的东西。
白隙爻恍然大悟,对着水南山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
梦境之外的前几日,白隙爻刚醒来之时,陆拾叁匆匆赶来,看着满是荒芜的凤羽山一阵惊愕,拉着那些行色匆匆的人,急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凤羽山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被他拉住的那人显然有些不快,认为是他阻挡了自己寻找八宝物的脚步,因而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怒道“你谁啊你?我认识你吗?拉什么关系,小心耽误了老子事情,老子跟你没完!”
陆拾叁面目一沉,刚想要理论,谁知那人连理论的时间都懒得给他,就那般甩甩衣袖气哼哼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自己晦气,白白耽误了时间,气的陆拾叁一阵无语。
有人看不过去,劝了一句“兄弟别气,这凤羽山在阵法破了之后,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有人看到那具横空出现的血色棺材,便以为是个不可多得宝物,人人想得,只是那棺椁出现的突兀,消失的又太过莫名,勾起了这些人的好奇心与占有欲,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画面”
“不过他们说的有些玄乎,说着真个凤羽山上的生机都被那具棺椁给吞噬了,凤羽山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如今这些人都忙着找那个昙花一现的棺椁呢,谁又有心思来回答你的问题?”
那人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丝毫想要去寻宝的意思,陆拾叁看的有趣,便换上一副笑颜,问道“那你为何不去寻找,在这里停留?还为我解了答?”
那人裂开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而又明亮的牙齿,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道“我有自知之明的,长相不行,修为又低,保护不了那些所谓的宝贝,如此倒还不如不找,凑个热闹也就算了,不必当真”
他这话赢来了陆拾叁的好感,同时也遭了周围众人的鄙视,对他这样的言论嗤之以鼻。
只是那人显然是不在意的,悠然而站,目光四瞟,还真像个来凑热闹的人。
但陆拾叁显然是不信,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尽管他那疤痕做的逼真,也被他一眼识破那时假的。
但陆拾叁为人的原则便是看破不说破,因而边顺着他的话,只对着他一拱手道谢“多谢兄台提醒,不知兄台名讳,日后也好相报?”
那人却是摆了摆手“不值一提,兄台又何必介怀?”
陆拾叁见他不愿说也不强求,再次拱了拱手,就此别过,匆忙的甚至连寻那所谓的宝物棺椁的心思都没有
那人看着陆拾叁离开,又看着成为废墟的凤羽山,幽深的眸子里染上些许的自责与狠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白隙爻做了交易,又被她收留的,曾化名为葛老三的葛逸。
当日他在白隙爻带着火儿与小白离开后,也瞅准了机会偷偷离开,只为回去祭拜一下自己的族人父母,却不想路上来回一耽搁,再回来看到的却是眼前的一幕。
而陆拾叁匆匆来匆匆去,本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将凤羽山的现状报给钟道子,又哪里想到半道上被顾南楼给‘巧遇’上了,两人一言不合,便又切磋了一番,这次因处在山里,顾南楼得了又是,便呼朋唤友般招来最近山脉中的凶兽,对陆拾叁发动了攻击,仗着兽多皮厚硬生生的将陆拾叁给拖了几日。
等他再次将顾南楼打趴下回到凤鸣山时,被钟道子嫌弃的不是一星半点,直言他这马后炮的速度也太慢了,人都没事了,他还要这些消息做什么?
弄得陆拾叁那叫一个郁闷,心里将顾南楼恨得牙痒痒,这梁子又大了一圈不止。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吗?”陆拾叁从地上爬起,捂着一动便会痛的胸口轻咳两声,抹了下嘴角的血“这般的迫不及待,是怕我说出那奸夫的名字吗?”他特意将奸夫两个字咬的很重,目光更是毫不退却的直视着郁离子
“你胡说,师傅只是护着我不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慕千雪白了脸,色厉内荏的道“陆拾叁你少在这里污蔑我的母亲!你不过是因着白隙爻的死想要报复我罢了,我慕千雪不惧你,你说的这些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信!”
陆拾叁却是咧嘴笑了“是吗?不信?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不想知晓与你母亲苟且的人是谁?”
这一句句他说了毫不客气,可以说早在他说出第一个字就已经打算彻底与他们撕破了脸皮,眼中淬着蚀骨的冰寒,就那么毫不客气的将目光落在了郁离子的身上,再也没有一丝的敬意
怒与恨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甚至陷入了一种魔怔的愤怒之中,明明做错的人是他们凭什么要让无辜的人背负?明明龌蹉肮脏的也是他们,为何却让白隙爻来承受这一切?!明明是她最看重的人,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们居然还狼心狗肺的不肯放过!
陆拾叁向来不是好相与的,他痛一分,就要让人痛十分,再也不顾道德亲情、脸面名誉!
然而此时他赤红了眼睛,咬紧了后牙槽,也不过是冲着郁离子咧嘴一笑,没有直接说出最终的答案“不如师伯来说说看看,弟子有没有说错?这里面最知情的人怕是非师伯莫属了吧!”
郁离子的面色铁青,死死的盯着陆拾叁,不敢回头去看慕千雪的反应,更甚者在慕千雪第一次开口反驳时他心中蔓延的是浓稠的苦涩,竟然在那一瞬间会想要慕千雪知晓事情的真相,或许真的说出来了他就会解脱了,再也不用背负这些沉重的负罪和与父女不能相认的痛苦。
慕千雪的目光在郁离子身上停留片刻,某种荒唐的念头差点就要破土而出,却又生生的被她止住,挺直了脊背,怒视着陆拾叁,仿佛只有这般才能挥去心中的慌乱,才能更加理直气壮的反驳这些荒唐的言论!
“污蔑不成,又要挑拨了吗?我是谁的女儿难道这世间还有谁比我知晓的更清楚?陆拾叁,我从不知晓你竟是这样的人!”
从不知晓?挑拨?口口声声污蔑着他人,竟还能反咬一口,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陆拾叁只觉的好笑不已,也当真就笑了,人心善变,他不该对她有怜悯之心的,不该想着她的无辜对她毫无防备,更应该知晓那血液里继承的东西是泯灭不了。
“那在你心中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欠你的人?还是要时时刻刻围着你打转的人?慕千雪,戕害、污蔑一个那么疼你爱你的人,良心不会痛吗?”
陆拾叁看着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曾经的天真率直早已消失殆尽,换上的竟是这种丑陋扭曲的脸,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慕千雪的脸色很白,白的褪尽了所有的颜色,却依旧倔强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极力嘲讽道“疼我?爱我?疼我就是要抢的洛秋玄,天地姻缘,早就注定了的,她却偏偏的来与抢!爱我就是要灭我慕家堡满门,杀了我的父母?这样的疼爱我慕千雪要不起,更是瞎了眼才会将她认作亲人!”
说到最后仿佛是用尽了全力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苍凉与怨恨,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将心中的郁结发泄出来,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但这般的慕千雪突然让陆拾叁没有反驳的兴趣,就连怒都消散了许多,只剩下无边无尽的冷和那怜悯的一笑,凉凉的道“慕家堡被灭是因着沈黎一要为白氏一族报仇,一人所为,而你母亲的死更是咎由自取,不过我很好奇,不是说她早已死在了慕家堡被灭门的那日,如何又会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一个人还能死两次不成?至于你的父亲……”
他冷呵了一声,看了眼郁离子,这个他小时候曾经无比的崇敬的凤鸣山掌门,此时在他的心中已经低到了尘埃,连一个陌生人也不如!
但最终还是给他留了一分颜面,没有将事情做绝,转而看向了那从一开始就冷漠无言的慕千山,这个人经过这十八年的历练早已找不出之前的一丝影子,沉默冷凝的完全不似个人
“这世间最悲哀可怜的大约就只有慕云章了,最心爱的女人被他误会逼走,取了个颇有心计的妻子,却在四处给他戴帽子,一双儿女有两个不同父亲,偏偏却没有一个是他的,九泉之下他怕也不会瞑目吧!不过刚好,现在有人去陪他了,这笔账怕是会在那九泉之下好好的算上一算,只是不知午夜梦回之时,他找的这一双他养了多年的儿女,还是那两个绿了他的野男人!”
一个又一个的“惊喜”犹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中炸裂,让那几人都蒙了一瞬,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慕千山,就连慕千雪也忘了反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只喃喃的反驳道“你胡说!你在报复我故意才故意这般说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未免都是爹爹的孩子,都是!……”
郁离子的面色在一瞬间惨白到了极点,眼眸中的愧疚和痛苦差点控制不住,喉咙滚动,最终将那些苦涩与痛苦全部咽下,那过往的一场梦,成了他最深的负罪!
而在此时那立在廊下两人,一人沉默,目光复杂的在钟道子的身上滑过,一人则是垂了眼眸,让人看不清那双透彻的眼眸里的光泽,但这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听到此处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和陆拾叁的所图。
在这些人中最为平静的当属当事人之一的慕千山,从始至终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过,就连他母亲的死,都变现的冷情冷静至极,犹如事外人一般,冷凝的看着所有的一切,不置可否。
但若细看,不难发现他眼眸深处的杀意。
这样的反应倒与郁离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陆拾叁轻笑了一声“原来慕少主早就知晓,倒是陆某多嘴了!”
多嘴?何止是多嘴!慕千山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丝毫接话的意思,但若不是还要顾及着一个钟道子和他此时所处的地方的不允许,他早就已毫不顾忌的出手了,又岂会任由陆拾叁这般的诋毁!
但他始终都没有动,不是他能忍,而是这些话早就出现在他的脑中不知多少遍,让他做足了心里建设,不会因此而泄露出丝毫的愤怒与怨恨,让他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但终究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心里若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转换成了对慕嫚云的怨恨和对慕云章的鄙夷与轻视,那样一个无耻一个无能的人又如何能够做他的父母?又有什么资格?
至于他的亲生父亲……若非还有用,他亦不会留他至今!
慕千山的漠然让众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但默认一词却不能就此苟同,他的这一反应就像是局外人在看一场闹剧一般,待到精彩处还不忘冷笑一下,无声的反驳了陆拾叁的话,这一点不知要比慕千雪的直接要高明了多少倍!
但陆拾叁却已经不会再去计较,种子已经埋下,至于会长成什么他并不在意,他还需去问问钟道子还有没有其他的生机,纵使无法,也要将小白与火儿找到。
但当陆拾叁出了千雪阁之后,看到的却是钟道子立在一堆废墟之前,那往日巍峨又带着浓厚的古朴气息的往生殿已经彻底的沦为废墟,就连它周围的草木花草都凋零枯落,更不见那一汪的弱水。
陆拾叁诧异的奔走而至,在那一瞬间心中也掠过了一片的荒芜,犹如眼前的往生殿,瞬间软了腿脚“怎么会这般?师姐她……”是否要将过往她所呆过的地方全都带走,不留下一分的寄托?但这样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钟道子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她跳下凤凰台的时候,束手无此。
但钟道子终究不是束手就缚之辈,面色虽凝重却不似陆拾叁这般放弃了所有了的希望,相反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往生殿在他的面前一点点失去生机,心中还存有一分的希望“去看看的凤羽山如何了?可是如这里一般?”
陆拾叁茫然的沉浸在伤痛中没有动,气的钟道子一把将他抓起,吼道“老子让你去凤羽山你没听到?!”
陆拾叁被他吼的一个激灵,这才缓过了神“去凤羽山做什么?师姐她已经……师傅的意思是……”
“还不快滚!”
钟道子毫不客气的一把将他给仍出去凤鸣山,看着他连滚带爬的迅速向着凤羽山的方向而去,面上是止不住的愤怒,转身站在路过千雪阁是,看到立在门口的郁离子,冷冷的一笑“师兄如今终于如愿了,感觉如何?”
……
凤羽山的阵法禁制在经过那些人的共同努力之后,终于打破了那一直以来的阻碍,进入了多日来梦寐以求的凤羽山,直奔那红色的棺椁而去。
这争抢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大多都是大能之辈,一手阵法禁制用的出神入化,这般你困我阻,能溜上前的反而聊聊无几,但这并不包括那用符箓破开禁制的白衣男子。
棺椁之前,那一袭白衣衬得那棺椁更加诡异,一人一棺成了这凤羽山最鲜明的所在。
众人奋力,终于挣脱了彼此的束缚,想要上前一查究竟,但却在众人到达想要触及时,那棺椁连带着那白衣男子一失去了踪影。
眼尖之人看淡的则是那白衣男子在棺椁消失的一瞬间,伸手握住了棺椁的一角,才会连带着他一起消失的。
众人一见,心中大惊,顾不得相互阻挠,同仇敌骇的寻找那棺椁与白衣男子的踪迹,在遍寻不着之后在后知后觉的后悔起来。
……
梦境之中小白抱着白隙爻,感受着她身上不断流失的温度,幼小的手掌一直贴在她的后背,为她输送自己为数不多的真气,而火儿也明白了白隙爻此时的危机,一双漆黑的眸子瞪的滚圆,从口中喷出一道道火焰,第一次差点没将小白给烧死
但这火焰却对白隙爻无碍,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帮助,因而小白撤了自己的手,一边指挥着火儿用火来烧白隙爻,一边随时准备着自己替换上去,但无论火儿与小白如何的努力,与白隙爻生命流逝的速度想比都无异于杯水车薪。
火儿与小白心急如焚,眼看着白隙爻身上的生机越来越少,突然变闯进来了一棺一人。
乍一相见,小白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带着一丝欣喜的上前,就那般昂着小脑袋看着男子问道“你是姑姑找来救她的人吗?”只是他占得角度乃是最好的防备与攻击的位子,还保留着对于陌生人的本能的警惕,不敢百分百的相信眼前的这人
在小白的认识里,梦境只有白隙爻与火儿两人能够自由进出,包括他和之前的陆拾叁想要进出都要经过白隙爻的同意,因而这白衣男子的突然到来,在他看来也是争得了白隙爻的同意的
而一旁努力喷火的火儿见有人来,却没有半分的警惕,对于突然到来的白衣男子非常欣喜,但苦于不能分心,只是挥动了一下翅膀表示了自己的欢迎
白衣男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这幅景象,在微微的诧异之后,默认了小白的说法“你先让她停下,我看看情况如何”
小白在迟疑的一下之后应了,但还不待他开口,火儿便已经停了下了来,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十分殷切的看着的男子,大有让他立马为白隙爻诊治的意思
白衣男子对火儿的人性化表现十分的诧异,不自觉的又看了火儿一眼,只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嘴角更是扯出了一抹笑意,喃喃自语了一句“九羽凤凰,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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