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棋局

无冕之王，戬神，夜色下的独行者……这位康业城暗猎者的名声实在太响，响到了就连九川学院，都刻意搜集了一份关于此人详细资料的地步。

无论是刺杀，追杀，围杀，还是逃遁，赤霞都做到了超乎想象的完美，他将身体机能开发到了极致，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其敏锐的直觉与强大的判断力，曾一度被学院分析科的训练师当做教学典范，大为夸赞。

而且此人猎杀凶兽的手段在众多暗猎者中独树一帜，不依靠重型火力，不用热武器，他所仰仗的，只是背后那柄平平无奇的长戬而已。

他那拳拳到肉，生猛彪悍的打法，更是让人赏心悦目，凡是有幸与他并肩作战过的人，无不为其人格魅力所深深折服。

曾有人信誓旦旦道，如果放在古代，赤霞一定是位身着白袍，国士无双的翩翩儒将。

“赤霞？”在从飞景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天酒亦是眉头微皱，深深望去。

事实上，不仅是分析科，近身厮杀科的训练师同样对此人推崇备至，将他的战法称作龙扫蜂刺，气势磅礴可摧山岳，谨慎细致能绣飞花。

天酒双眸微亮，没想到竟在这碰见真人，若是能跟他讨教些招法，必然可以受益匪浅。

见这几位都认识杨策，边月也就不多费口舌，只是简单向杨策说了三人的代号。

“飞景，天酒，吃猫大鼠。”

杨策笑着与几人打了招呼，亲切自然，毫无半点架子，无疑又得到了诸多好感。

飞景更是不由得心生感慨，同样都是暗猎者，可某人与那赤霞站在一处，真是天差地别，羞煞旁人啊。

瞅着飞景痛心疾首的表情，即便不去动用龙瞳术，边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回呛道：“等到你有都水十分之一的素质与实力，我就能有赤霞一半的品性与气度。”

飞景翻了个白眼，转身一屁股坐在凶兽尸体旁，对付这么个大家伙，险些将老娘累死，得先养精蓄锐，一会好在赤霞那里套出些对付凶兽的旁门左道。

至于形象？不存在的，赤霞虽然厉害，但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就是个过客而已，不用太过在意，说不定自己的举动还能在对方心里头落下个不拘小节的好异象呢。

吃猫大鼠走的是枪械一脉，所以看待杨策时，理应能保持一份平常心，不过此刻他眼神中的炙热却不比任何人差，因为杨策这身一看就是掠银级别的护甲，让他很是眼馋，吃猫大鼠在心中嘀咕，假以时日等到自己将妖山握到手中，一定要买一件相同的，既拉风还又实用，到时候衣锦还乡，岂不是能让学院里的妹妹们疯狂？

因为这次是他们三人解决了凶兽，所以边月并没有通知蛐蛐，而是在山海网站上公布了信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回应。

趁着这段时间，边月拉着杨策走到一边，两人席地而坐，以心声言语。

边月与他多问了些洪荒时代的轶事，杨策直言不讳，并无隐瞒，关于自己身死一事，他更是自嘲笑道：“得道之士，往往甚是孤寂，泯去七情六欲，坐穿万古千秋，形如不死尸，放眼望去，唯有大道在前，高不可攀。这种生活，实在无趣，尤其是在我肉身成圣后，更是再无追求，自己路已走尽，其余独木桥又有旁人坐镇，他人极难涉足。”

“因此你就选择了自杀？”边月问道。

杨策摇了摇头，“其实也说不上自杀，道有阴阳，人有苦手，我曾与一人大战过一次，想必你也在神话故事中听过此人名号，正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那场大战应该算得上是我得道之后，万年生涯中难得的波折起伏，事后我曾花费数百年复盘战局，查漏补缺。”

“后来大圣身虽成佛，但心性依旧，他最是受不了成佛后的枯燥清修生活，于是便同我约定好，每隔百年比试一场。”

“兴许是命中注定，真如我所说那般，我与大圣互为苦手，他体悟火之大道，我体悟水之大道，天生便是对头。那最后一战中，我俩皆是打到了兴起，双双入道，既是化道，也是成道。”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入道之后，他与我于心境上再无追求，彻底满足。双方不约而同，索性殉道而死，也算从独木桥上落下，为后人让开道路。”

“等我再睁眼时，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边月问道：“所以你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

杨策点点头，“这个世界就像一盘坐落在山巅的棋局，仙人对弈，你我，甚至整个地球，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跌下万丈深渊。”

边月继续问道：“你重生之时，周身有没有灵境世界？”

杨策摇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灵境世界四个字，便问道：“那是何物？”

边月想了想，解释道：“如果将当下所处世界当做一张纸，那么灵境世界就是纸上一个微不可察的洞，它极小，小到完全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它在纸中，却又在纸外，灵境世界中，可以蕴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不过受限于自身大小，所以力量不会太强。”

杨策想了想，说道：“类似于自成天地，不过小天地中，却是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

边月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杨策摇头说道：“让边兄失望了，我确实没碰见过。”

两人相谈许久，虽然没能解了心中困惑，但边月依旧很满足，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至少能够确认，自己并非孑然独立，世上仍有同行者。

之后杨策又在飞景的邀请下，解答了她不少问题，甚至还抽空指点了天酒的厮杀技巧。

看起来皆大欢喜，各有收获，只有边月在飞景心目中的地位，愈发卑微。

在离开之前，杨策与边月互换了联系方式，只要有情况，双方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杨策尤其提醒道：“有空多往南边看看，那里凶兽气息尤为浓重，兴许藏有大秘密。”

边月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如果转世重生的修行者是白棋，那么凶兽就应该是黑棋，既然找不到对弈之人，那么打翻棋罐，亦是绝佳的破局方法。

杨策双手抱拳，与边月郑重告辞，“长路漫漫，会当凌绝顶。”

边月搜肠刮肚，也没找出几句诗文，只能干笑着挥手致意。

飞景将边月的尴尬尽收眼底，双臂环胸，嘿嘿笑道：“傻眼了吧，认识到自己与人家的差距了吧，叫你多读书，偏偏不学无术。”

边月冷笑道：“敢问您给贫民区送过几本书？供过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飞景一时语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是啊，自己从小成长于优渥环境，父母健在，阖家安康，自然能衣食无忧，博览群书。

而在贫民区长大的边月，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极为优秀。

扪心自问，若是将双方生活环境对调，飞景真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性子，能在贫民区中安然长大。

女子少见的没和边月针锋相对，而是服了个软，赧颜道：“先前那句话，确实是我不对。”

吃猫大鼠像是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一个箭步冲到飞景面前，凑上自己的那张大脸，惊叹道：“我没听错吧？堂堂第一女豪杰飞景，居然主动低头认错！一定是”

还未等吃猫大鼠叨叨完，恼羞成怒的飞景就一拳捣在他的胸口，吃猫大鼠痛到难以呼吸，小脸煞白。

“没记性的家伙！”飞景故态复萌，又是一脚踢去。

两极冰川消融，淹没了大量低海拔地区，再加上紧随而来的凶兽入侵，使得几乎所有地表建筑，都成了废墟。

但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

比如山海这样的组织，就需要有地方来处理运输设备以及凶兽尸体，因为地下城寸土寸金，且为了防范凶兽侵入，连接地表的通道都很狭窄，无法运送大体积东西。

而狩猎者与暗猎者，在地表行动时，也需要一个落脚点，用以补充装备和缓解伤势。

这种地方，被统一称为净土。

此时此刻，第三十九号净土中，正有一支暗猎者小队在歇息，小队代号雷山，队长正是之前九川影猎者称号的有力竞争人，代号三天子，那个影猎者的称号本该在他与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之间产生，只可惜出了意外，被那声名鹊起的楚刀捞到手。

对于此事，三天子虽然气恼，但楚刀既然能拿出地级凶兽的头颅，他自然无话可说。倒是雷神小队的队员尚且愤愤不平，因为楚刀猎杀的那头地级凶兽，本就有伤在身，算是被他捡了一个便宜而已。

只是明眼人都清楚，即便是一头实力不在巅峰的地级凶兽，可换了你雷神小队上，能保证完整无缺的回来吗？

与人级玄级凶兽不同，地级凶兽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无论是速度，防御，韧性还是攻击，都称得上完美且均衡。

这就意味着暗猎者们无法攻其薄弱处，只能凭借火力压制，将其镇杀。

正在雷神小队休憩间，这处净土内，又走进来一位身着紫色护甲的中年男子。

男人只是简单与小队打了个招呼，而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屏幕上。

“别灰心，说不准那两人只是凑巧，并非你实力不济。”

男人很是感动，回复道：“你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贴心的话？”

“没有，我没那么蠢，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

“整这么多蛋出来，你搁这排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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