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3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 以至于看起来不太像是在说情话。
只是毕竟,展昭虽然是真诚的,但在遇到郁衣葵之前、在喜欢上郁衣葵之前, 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的。他口齿清晰, 双目坚定, 但耳朵却有点红。
这就是这只猫儿独特的地方了——心里若是羞赧,总会第一时间反应到这对猫耳朵上的。
说完之后,二人久久地对视。
到最后, 居然是展昭先忍不住, 别开了目光,还忍不住摇着头笑了笑。
他把话都说完之后, 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 摇着头找补道“我说这样多,你可别觉得我轻浮的好。”
郁衣葵笑了, 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你轻浮呢?”
展昭抿了抿嘴, 无奈道“我娘可说过, 情话说的太顺溜的男人,可是会被女孩子当做浪子的。”
展母这个只出现在台词里的角色,还真是给展昭教授了很多……额, 奇妙的知识。
郁衣葵被戳中了笑点, 哈哈大笑。
展昭“…………”
展昭无奈“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郁衣葵笑得在床榻上打滚——她睡相奇差的一面终于在她清醒的时候暴露出来了。
展昭再次无奈。
他用一只手撑住了头, 侧躺着看自己刚刚表白没多久的爱人……她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连眼角都挤出了一点点的眼泪,和她平时那种冷淡的形象简直一点不搭边。
展昭无奈的勾起了嘴角, 一双水玉般温润的眼睛里, 却满是宠溺。
就是那种“我女朋友这么活泼真可爱”式的宠溺。
半晌, 郁衣葵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来, 她也用一只手撑起了脑袋,侧躺着也看着展昭。
她道“恕我直言……展昭,我误会谁是浪子也绝不可能误会你是浪子。”
展昭勾唇一笑,道“请教郁姑娘?”
郁衣葵凑近他,忽狡黠一笑,不怀好意地道“浪子随口说情话,那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我的展大人……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猫耳朵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还未等展昭反应过来,郁衣葵忽然凑近了他,朝他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自耳蜗扩散开来,那口气好像不是人吹的,是狐狸精吹的一样,叫他浑身忽然一震,整个骨头都酥得好似一敲就碎。
展昭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边上挪。
他本来就在床榻边上,这一下竟然叫他身子悬空,直接从床榻上掉下去了……好在展昭习武多年,反应极快,一只手撑地,反手一推,让他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他抿着嘴,颇为不赞同地盯着郁衣葵。
郁衣葵乖巧“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再也不招你了。”
展昭“…………”
展昭的眼神……变得更不赞同了。
郁衣葵又一次狂笑起来。
展昭“…………”
算了算了,就是喜欢她这样嘛,又能怎么样呢?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又掩饰性地理了理衣服,这才端端正正地躺回去,姿势肃穆、双手交叠放在胸腔,端庄得不得了。
郁衣葵戳戳他。
展昭装作没感觉到。
郁衣葵又戳戳他。
展昭无奈“阿葵,天色已晚,快些睡吧。”
郁衣葵盯着他看。
展昭被盯得心里发毛,半晌,才问“…………怎、怎么了?”
郁衣葵道“没事,那就睡吧。”
然后,她也平躺下来,脖子一歪,又秒睡过去了。
展昭“…………”
他总觉得郁衣葵又在调戏他。
二人既已互相确认了心意,之前的那些社交距离自然没有了,只是展昭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君子,在真正的结为夫妇之前,不愿意做一些逾越之事。
……虽然其实,现在的情景已经够逾越了。
但郁衣葵显然是不在乎这个的,展昭一面开心,一面又很惶恐。
男人和女人,总归是不同的。
展昭虽然没有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但太阳底下的事情就那么些,他听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了。
男人在婚前同女人亲近,那是风流,可女人若是同意了这种亲近,那就是下贱。男人若是风流,还会被争相追捧,可女人若是“风流”,这一辈子却毁了。
有时候,展昭会有一种非常倒错的感觉。
男人,好像是通过去毁掉女人来得到尊重和追捧的。而且这种残忍的毁灭,还总是通过“爱”的名义。
那他呢?
他知道郁衣葵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的,可他在意,他很害怕因为自己,让郁衣葵受到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这世间的礼总是叫人疏远的,可是那些情啊、爱啊,是没办法被礼所束缚的。
就像现在,展昭多想把她抱在怀里啊!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郁衣葵的糟糕睡相再次发作,往他身边滚了过来。展昭想都没想,一把把她接住,她本身就比展昭要矮小不少,这样子一来,就好像是他缩在展昭怀里一样。
展昭……
他刚刚还在思考这件事,若要守礼,他现在就应该立刻把郁衣葵推开才是。
山洞里那一次不算,山洞里那一次,他是告诉自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只放纵一次。
可现在……
他今夜若是抱她,今后的日日夜夜就都想抱着她了。
展昭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背弓了弓,手上却跟猫咪抱着毛线球一样,不肯放开。
怀里的郁衣葵忽然闷闷地笑了起来。
展昭大惊“你装睡?”
郁衣葵道“是啊,不可以么?”
展昭脊背僵硬,简直就好像是做坏事被抓住一样。
郁衣葵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很浪子风范的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道“没事,快睡觉吧。”
展昭“…………”
他无奈地叹气,猫爪子最终还是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在卢家庄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倒也不慢,白玉堂是个很好的主人,知道这俩人窝在屋子里无聊,便带着他们满芦花荡的逛。
其实,二月份的芦花荡倒是也没什么好逛的,不过有白玉堂作陪,他是个讲究人,对周围的吃食之类的东西了解得很,于是带着二人一家酒楼一家酒楼的吃。
作为捆龙索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白玉堂为表歉意,很豪气地把费用全掏了,吃遍了大半个松江府的河鲜,展昭和郁衣葵愣是一文钱都没掏。
还有这松江府酿造的黄酒,在炉子上温到温热,味道醇香、不辣口,比起酒来,倒是更像是饮料,就连不爱喝酒的郁衣葵,也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白玉堂意犹未尽“你们若是秋天来,就能喝到夏天梅子酿成的青梅酒了……这一带的人,家家户户到了夏天都要摘梅子酿酒,五爷我知道有一家人,那青梅酒酿的,一缸难求!”
郁衣葵道“汴京也有卖青梅酒,我觉得味道也就那样呀。”
白玉堂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懂酿酒!我们这里的梅子最好,水也最好,酿出来的酒,和汴京买的那种俗酒能一样么?!”
郁衣葵好脾气地低头“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
……嗯,她是真的不懂来着。
白玉堂又开始念那春天的春笋、夏天的鸡头米、秋天的桂花、河鲜和螃蟹,还有过年之前才短暂售卖的冬酿酒。
冬酿酒是一种更像饮料的酒,带着一股子清甜味道,又用黄栀子染成一种看上去就很好喝的黄色,此酒更像是本地人年味的一种象征,全家人围到一起,用炉子温了,分而食之,就连小孩子都能分上一杯。
出了这里,别的地方是再没有的。
白玉堂最后惆怅地得出结论“你们啊你们,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连春笋都赶不上……
白玉堂这家伙,虽然对恶人那是一刀一个,毫不留情,可对朋友,却是慷慨大方,极其真诚的。仅仅几个月前,他还看展昭各种不顺眼,现在却已成了至交好友。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真的都是相当奇妙的事情啊。
有白玉堂作陪,日子过得很是愉快,又过了几日,风尘仆仆的卢夫人终于赶回了陷空岛,带着解开捆龙索的秘法来了。
事情是卢夫人搞出来的,她自然是亲自去小院子里拜访二人,而不是让二人去找她的。
她来时,天色已不早了,刚刚从城里回来,吃饱喝足的花猫组合,此刻正懒懒歪在炕上。
啊,不是,是郁衣葵懒洋洋歪在炕上,展昭坐的很端正,在拿着一本话本子,给……郁衣葵念故事。
卢夫人“…………”
卢夫人问丈夫“我这到底是捆龙索,还是月老的红线?”
卢方笑道“我看是红线没错了。”
豪迈的卢夫人哈哈大笑,推门就进,进去就要求二人摆酒的时候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忘了她。
展昭“…………”
郁衣葵“…………”
展昭笑道“夫人这一路辛苦了。”
卢夫人眉眼弯弯,笑道“看来我呀……是回来早了,若我再晚回来几天,反倒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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