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痴人(求推荐票)
拜昨天的那个故事,梅姐对陈艾的态度好了许多,加上陈艾在家里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未语先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梅姐也不好找陈三的麻烦。甚至还朝他点了点头:“起来了。”
看到女儿的脸色很好,素娘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非常开心,笑眯眯地对陈艾说:“你……陈……哎,这事真开不了口。”
陈艾:“素娘有话请说。”
素娘道:“事情是这样,这天一天天冷下来,眼见着冬天就快到了。这冬天的菜贵,也没处买去,要不,麻烦你一趟,跑老鸦山我娘家那里一躺。我娘家人答应送给我一车白菜帮子,让我去拉。要不,让和梅姐同你一道去。”说到后来,她声音越发小起来,好象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连连说给陈艾添麻烦了。
陈艾忙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梅姐嘴快,将事情的情形一一说得分明。
原来,素娘的娘家是在位于太湖边上一个叫老鸦山的地方,姓郑,是地方上的大姓,日常以种菜为生,种的菜远销苏州、南京,产量极大。这不刚过了重阳,地里的菜已经卖光,却还剩了不少烂菜叶子、白菜帮子卖不出去,可这些东西对普通百姓来说却是做盐菜的好东西。
郑家的人知道素娘穷,梅姐的几个舅舅就带信过来让素娘母女过去拖。
往年间,素娘和梅姐因为是女子,也拖不了多少。因此,每次运回来的菜,只够吃一个多月。冬天天冷,野外也采不到野菜,在过年那段时间,素娘和梅姐的碗中也看不到一丝儿菜叶子。
今年因为有陈三在,他又是个大男人,体力好,自可多运些回来。
陈艾点点头,既然吃人家的饭,又给素娘和梅姐添了这么多麻烦,也该帮人家做事。而且,这也是一个和梅姐单独相处的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这事就交给我吧,不过今天却不成,要不,明天吧?”陈艾点了点头。
“哪又是为什么呢?”素娘柔声问。
陈艾回答说:“我今天要去县学读书,胡知县可在那里等着呢,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学业可不能荒废了。”
二女同时抽了一口冷气:又开始发痴了,前几日说读书还罢了,今日却搬出胡知县来。胡知县什么人,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你陈三不过是泼皮一个,你巴巴儿送上门去,人家未必理睬,怎么可能还专门等你?
梅姐心中恼怒,面色难看起来。
还是素娘心软,叹息一声:“他是真的病了,梅姐,你性子急,也别骂他,要不就明天吧。”
梅姐正要说话,门口却传来一声响亮的笑声:“我听人说陈三疯了装出一副读书相公模样,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屋中三人同时扭头看出去,却见隔壁的于大婶正在站在门口,好奇地望着陈艾。
陈艾有些恼火:“谁疯了,我正常得很。”
于婶却不说话,只上下看着他。
在她身后,还有一群街坊大娘,一眼看过去,全是三十七八,四十五六的珠黄人老。
陈艾愕然发现自己正被一群欧巴桑围观,这情形甚是诡异。
明朝开国不到三十年,百姓被蒙古人统治多年,社会风气不像后来那么保守,因为沾染了胡气,有的时候还非常开放。普通女子也可以随意走动串门。
就因为社会风气开放,朱元璋才有些看不过眼,这才大力提倡理学,独尊朱、程。于是,在朝廷有意引导下,明朝的社会风俗才逐渐趋于保守和古板,封建伦常这才渐渐确立起来。发展到民国,就演变成吃人礼教。
陈艾被一群明朝妇女看得心中发毛,知道不能再这里久留,忙站起身来,拿了书,准备出去:“各位大婶大嫂,陈三有要事出门,还请大家借光让让,谢谢,谢谢!”
可众人还是不肯让出通道,堵着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个陈三好象是不对劲,他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是啊,若是在以前,早就开口骂娘了。”
“还有还有,你看他手上拿的是不是书……他大字不识一个,能看懂吗?”
听的人抽了一口冷气:“没错的,这个陈三是疯了,不过,好在是文疯子,也不会害人的。”
“话说,陈三疯了也好,也知道做人了。”
“应该抓副药吃吃的。”
“都穷成那样了,还有钱抓药吗?”
……
大冷天的,陈艾额头开始冒汗。
素娘见陈三如此窘迫,又担心他受到刺激,犯了疯病,连忙对众人柔声说:“各位婶婶大嫂,陈三病了,你们就别说了,让他安静一下。”
又有人再说:“素娘,我们自看陈疯子,你跑出来做什么,怎么心疼了。听说你要招赘陈三,是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不对吧,我听人说,这个陈三在没疯前看上的可是素娘,咯咯,别是……”
“别是什么?”
“别是素娘现在也看他对上眼了?”
……
众八婆说得不堪,素娘身体一晃,面上失去了血色,眼眶里全是泪水闪烁。
梅姐大怒,一把拉住陈艾就往门外走:“陈三,随便你去什么地方疯,但请你不要在这里坏我们娘俩的名节了,快走快走!”
她一把将陈艾推出门,咬牙提起笤帚在门外猛力扫起来,冷笑着对众人说:“陈三是我们店中的伙计,他疯不疯子管你们什么事。”
众人纷纷躲到一边,正才让陈艾顺利地冲了出去。
一群孩子跟在陈艾身后一边跑,一边喊:“陈疯子,陈疯子!”
梅姐赶走了众妇人,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素娘抹了半天眼泪,这才怯生生对女儿说:“梅姐,要不你……去看看陈三往何处去了,他人不清醒,别乱跑乱闯闹出什祸事。”
“要去你自己去!”自古母女都是对头,吼了素娘几句,梅姐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走出门,去寻了陈艾。
她以前恨陈三要死,可不知道怎么的,一旦发觉他痴了,心却软了下来。在她看来,陈三自是付家裁缝店的人,要打要骂,自有我裁缝店里的人,外面的人凭什么欺负他?
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先前尾随陈艾的那群孩子,拉了个小屁孩问了问,才知道陈三真的到县学里去了。
梅姐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地方也是普通人能去的吗?你一个痴子贸然钻进去,被人发现还不被打死?
她连忙跑到县学,可一到大门口,看到那两扇黑漆木门,却不敢往里里面闯,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等。
她心中也是奇怪,这地方戒备森严,陈三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因为担心陈艾,又不肯离去,梅姐也只能站在外面等,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可那该死的陈泼皮就是不出来。
梅姐越等心中越是害怕,暗道:该不会是被官家的人抓了吧,他痴成那样,又得罪了二叔,若进了监狱,非被人打死不可。
陈三以前虽然可恨,可自从病了后,就好象换了个人一样,对我们娘俩也算是不错,故事也说得好听,其实……其实,并不讨厌啊!死了,这次他是死定了……
这天天气不错,太阳很大,再县学外站了一个上午,却也不冷。
随着时间一分一妙流逝,梅姐心中固然害怕,却更加好奇。县学那个地方平日里有不少人,按说陈艾钻进去这么长时间,早该被人发现了。为何里边静悄悄毫无动静,这就古怪了。
正疑惑间。
“梅姐,梅姐,你怎么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梅姐的面前,正是陈艾。
他手中还是拿着一摞书,长身玉立,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出一副儒雅的风度。
这中气质对梅姐来说甚是陌生,不禁让她一呆:“这是陈三吗?”
“晚生正是陈艾,见过付家小姐。”陈艾微微一笑,长长一揖:“付小姐亭亭玉立,可是在这里等小生的?”
“你满口胡诌什么,真当自己是贵公子了?说人话。”梅姐终于回过神来,眼前这个陈三像换了个人一样,难道是他的痴病越发严重起来:“你先前跑哪里去了?”
陈艾指了指县学:“读书呀,已经放学了,我就出来了。”
“哎,你真是病得不轻啊!”梅姐畏惧地看了县学的建筑群一眼,低声道:“这地方你以后可不能乱进,否则要被人抓的。”
“抓什么抓,我在里面读书,谁敢抓我?”
“真是病得不轻,还胡说起来了?”梅姐有些不耐烦起来,眉毛一竖,扯着陈艾的袖子就叫道:“走,你闹够了吧,回铺子去!老实说,你刚才是怎么偷跑进去的?”
“我说实话你怎么不相信呢?”陈艾无奈,又不想同梅姐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得无奈地说:“我看没人把门,就进去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上午,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个鬼!”梅姐还是不依,伸手在陈艾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与其被人抓住打死,还不如让我先把你给废了。”
吃梅姐这一巴掌,陈艾突然想起以前读大学时的女朋友,也是这样纠缠不休,这样乍喜还怒,一阵又喜又甜又酸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说不出话来,就这么默默随着梅姐回到铺子。
说起来,今天这一课还真没机会同知县说博彩业的事情,因为课上到一半,县学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当然,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想起今天这一课,陈艾嘴上挂着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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