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心思各异

李云天冷冷地望着罗山，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罗山竟然拿汉王与交趾的那些叛军相提并论，很显然触到了汉王的痛处。

        果然，汉王听了罗山的话后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交趾的那些叛军是大明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而他则是举着清君侧旗号的大明王爷，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王爷，下官觉得罗尚书所言不妥，交趾那些叛军是国之逆贼，而我军是顺天承命的靖难之军。”

        朱恒终于抓住了罗山话中的把柄，不动声色地向汉王一躬身，沉声说道，“王爷，既然我军已经无法清除朝中的那些奸佞，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下官恳请王爷罢兵。”

        “朱恒，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竟然想要投降，说，你是不是暗中与朝廷的那些奸佞勾结？”朱恒的话音刚落，盛坚不由得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与罗山一样，盛坚也知道此时与围城的明军死战到底，进而突围才是唯一可能活命的机会，否则就等着被宣德帝砍掉他们的脑袋。

        听闻此言，现场的文武官吏纷纷望向了朱恒，汉王也微微皱着眉头望着他。

        朱恒可谓是汉王最为倚重的谋臣，也是叛军中职位最高的文官，深得汉王的信赖。

        正是朱恒在担任乐安州知州的期间与汉王紧密合作，汉王这才能够做出如此充分的叛乱准备。

        “王爷，下官之心可昭日月，绝无任何私心！”

        在汉王等人的注视下，朱恒双腿一屈跪在了汉王的面前，盯着他神情黯然地说道，“王爷，这场战争我们已然输了，下官已经断无生机，请王爷体怜乐安城的百姓和跟随我等起兵的军士，也是为了大明能尽早平定交趾，结束这场战争。”

        汉王见朱恒言语中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心中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由于他发起的这场战争，现场的这些官吏都将难逃一死。

        “朱恒，你扰乱军心，是何居心？”盛坚见朱恒一脸的悲观，禁不住冷笑着望着他，随后冲着汉王一拱手，高声说道，“王爷，朱尚书在战前故意散播打击我军士气流言，依律当斩！”

        “王爷，如果下官的性命能表明下官的心迹，那么下官宁愿一死。”朱恒抬头望了一眼汉王，随后以头触地，大义凌然地说道。

        “好，那本都督这就杀了你。”盛坚闻言拎着刀就向朱恒走了过去，杀气腾腾地说道。

        “不可鲁莽！”见此情形，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王斌连忙走上前，拦住了盛坚的去路，盛坚生性鲁莽，脾气火爆，如不阻止的话真的敢杀了朱恒。

        “太师，你不要拦着本都督，本都督非要杀了这个扰乱军心的混蛋。”盛坚不依不饶地冲着朱恒怒吼着，与阻拦的王斌在那里僵持了起来。

        “够了！”见此情形，汉王不由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口中冷冷地迸出了两个字来，现在还未与明军交战，叛军自己内部倒先乱了起来。

        随着汉王的这一声怒喝，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包括盛坚和王斌在内，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将李巡抚关进大牢！”环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汉王沉声下达了命令，随后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

        朱玉馨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要开口求情，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担忧地望了一眼李云天，快步追向了汉王。

        门外的卫兵立刻涌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向李云天奔去，李云天冲着想要反击的李大牛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在现场众人的注视下被那些卫兵带走。

        王府的西南角方向建有一个牢房，专门用来关押那些犯了事的下人以及招惹了王府的人。

        永乐帝靖难前，由于大明的藩王在封地内享有司法权和人事权，故而府邸中都设有牢房。

        不过随着永乐帝的登基，除了汉王和赵王外，其他的藩王已经相继在封地失去了司法权和人事权，故而牢房也都被拆除，否则要是被当地官员检举后会受到朝廷严厉的惩罚。

        李云天被关在一个单独的牢笼内，周围的牢笼的犯人已经被清空，他往地上的草堆里一坐，倚在墙上闭目养神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慌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汉王将李云天关在牢房里其实是一种另类的保护，像罗山和盛坚之类的叛军官吏都恨不得杀了他，故而他在这里反而最安全。

        既然汉王没有杀李云天的意思，那么这就意味着汉王被他先前的那番话所打动，李云天已经用乐安城的百姓和交趾的战事给了汉王一个充分的台阶下，这样的话他就能考虑投降的事宜了。

        晚上，汉王在王府设宴款待朱玉馨，汉王妃和朱瞻坦等人陪同。

        按理说，这次的宴会是家宴，氛围应该轻松喜庆才对，不过现在宣德帝兵临城下，乐安城旦夕可破，除了汉王依旧谈笑风生后，汉王妃和朱瞻坦等人莫不强颜欢笑，这使得可席间的气氛沉闷和压抑。

        酒宴过后，汉王和朱玉馨坐在客厅里品着茶，汉王妃在一旁作陪，聊着一些皇族的事情。

        朱瞻坦和朱瞻域等郡王派人在门外偷听着屋里人的谈话，他们已经知道李云天进城是为了劝降，也知道汉王投降后宣德帝会网开一面，故而现在的心情万分紧张，他们毕竟还年轻，可不希望这么早就被宣德帝砍了脑袋。

        “三妹，你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看二哥吧？”聊着聊着，汉王忽然语峰一转，微笑着望着朱玉馨，意味深长地问道。

        “二哥好眼力，小妹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朱玉馨闻言脸颊不由得一红，咬了一下嘴唇后不无娇羞地向汉王说道，“不瞒二哥，我爷爷已经答应我嫁给李御史，你可不能要了他的命呀！”

        “三妹，李御史不是娶妻了吗？”汉王妃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她可是知道李云天娶了周雨婷，岂能再娶朱玉馨？

        “看来王爷和皇嫂对李御史颇为看重，竟然将我皇族堂堂的郡主贬为庶民来成全他！”汉王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有了这层关系后李云天将成为皇亲国戚，不仅用起来更放心，同时也能使得李云天更用心给宣德帝效力。

        他已经知道朱玉馨被张太后贬为庶民的事情，正奇怪张太后的用意，现在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事。

        “什么，三妹要当李御史的妾室？”汉王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得神情惊讶地望着朱玉馨，一时间难以相信。

        “哼，我堂堂皇族血脉，谁敢视之为妾室！”汉王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很显然，朱玉馨进入李府后虽然顶着妾室之名，但绝对没人敢拿她当妾室来看，肯定与周雨婷平起平坐。

        “可是，这也委屈了三妹。”虽然汉王所言在理，但汉王妃还是有些替朱玉馨感到不值，以朱玉馨的身份和地位，绝对能嫁入朝中文武重臣家中，成为其嫡子的正室。

        “三妹，你放心，虽然二哥心里痛恨李御史，但是不会杀他，要杀的话也是在战场上名正言顺地了结他。”

        汉王没有纠结于此，端起一旁的茶杯品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香茗，给朱玉馨吃了一记定心丸，“李御史能把二哥逼到这步田地，也算是能配得上你，你嫁给他不亏，如果二哥没有看错的话，他非池中之物，以后必定成为我大明的栋梁之臣。”

        “二哥，李御史是不是很傻，明知道进城很危险，可他还是来了。”朱玉馨闻言双目流露出一丝柔情，随后有些担忧地说道。

        “如果他知道危险二字是如何写的话，也就不会率领着骁武军在黑牛镇挡住二哥的去路。”汉王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有几分黯然，如果不是李云天将其阻挡在了黑牛镇，那么现在大明的天下说不定已经是他的了。

        “父王，不好了，儿臣接到消息，盛都督召集了一些将领密会，想要攻入王府劫持父王，然后拥立八弟为王。”就在这时，朱瞻坦忽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神情慌张地向汉王说道。

        他口中的八弟指的是齐东王朱瞻坪，今年只有十几岁，很显然是想趁势控制朱瞻坪。

        “你领着本王的亲兵前去，将他们擒拿。”汉王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沉声吩咐朱瞻坦。

        “儿臣这就去。”朱瞻坦冲着汉王一拱手，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他们降了就好，尽可能不要伤他们的性命。”等朱瞻坦走到门口时，汉王好像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交待了一句，说实话他并不想置盛坚等人于死地。

        对于盛坚等人突如其来的叛乱，汉王并不感到惊讶，毕竟盛坚等人是此次叛乱的主犯，无论汉王是战还是降，都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他们可能已经觉察到汉王似乎有降意，否则应该杀了三番五次坏了汉王好像的李云天，那样一来他们无疑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因此，对盛坚等人来说，只有突围出去才会有一条活路，他们自然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而要想突围，盛坚等人手中的兵力不足，王斌和朱恒掌握了乐安城一半的军队，而两人又以汉王马首是瞻，故而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出兵废了汉王，然后拥立齐东王继任汉王。

        如此一来既能要挟王斌和朱恒出兵突围，同时又能带着齐东王去找鲁仲乾，打着齐东王的旗号继续与明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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