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美人
新年伊始,卢云要及笄了,而秦简音作为卢云的夫子,自然也受邀前往。
不过及笄之后,卢云还是得照常上课。
她如今换了装束,挽起头发,人似乎也显得稳重妥帖许多,只是看到书房的秦简音时,眼珠一转,张口说话,一下子打破了娴静的错觉。
她先是谢过夫子所赠的礼物,又言为表感谢,今日自己特意早起亲手做了鸡汤,要给夫子尝尝。
秦简音推辞不过,只好把汤接过来慢慢喝了。
倒不是他馋那口汤,只是卢云守在边儿上,眼巴巴盯着他看,大有他不喝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而且上回都拒绝过一次了,小姑娘也怪不容易的,秦简音不好不依她。
于是他把汤一口干了,点着头说:“味道不错。”
其实不是很好喝,盐放的有点多,鸡也没处理好,一股子腥味儿。
厨艺不如他。
卢云听他夸赞,笑着收了碗筷,却还守在边上。
秦简音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事。
“若是无事,云姑娘还是到自己位置上做好,辰时就开始授课了。”
“有事有事。”卢云连忙说。
她看起来十分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儿,说自己如今及笄了,有些媒人上门来,请卢夫人给她挑选夫婿,卢夫人说得看她喜欢什么样的。
“城里那几户蠢杀才我都认得,不喜欢。”卢云不高兴地嘟囔,又羞涩地看了他一眼。
秦简音有预感她要说什么,抬手想要拒绝,但是远不及她说话的速度。
卢云迅速道:“虽然夫子家境一般,但是又好看又年轻,学识也渊博,走路都一股香风,你娶我好不好?”
说完,还腼腆地笑了一下。
他的手微微一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好。”
其实他的内心十分不解,怎么这小姑娘就非盯着自己不放了呢?说话还十分大胆,如何明示暗示都不管用。
还有,走路都一股香风是什么鬼?
他无奈道:“云姑娘,一直以来我只当你是学生,并无半点非分之想,还请你别再这样了。”
大抵卢云一贯将他拒绝的话当做耳边风的,倔强道:“我不信,你,你定是欲擒故纵。”
似是这句话鼓励了她自己,卢云继续说:“讲课时你不仅老看我,还会冲我笑,霍老头都不对我笑的;你,你还喝了我做的鸡汤。”
“……”他听得瞠目结舌,心说,可是我对谁都会笑啊,而且授课时就你一个学生,你还老是走神,不看你看谁。
可卢云一边说话一边啪嗒啪嗒掉泪珠子,早起特意化的妆容也晕开了,有些吓人,秦简音看不下去,拿了张帕子给她。
她便接了帕子抽噎道:“你看,你还给我递帕子!要是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干嘛一开始还要来我家教书呢?”
别的秦简音还可以解释,可这一点他是真的无可辩驳。
他叹了口气,故作自责道:“怪我太穷,只能靠教书谋生,你家给的钱多,我攒盘缠进京赶考来着。”
自从拿了卢家的月俸之后他便和楚阳商议了,不再从对方那拿俸禄,毕竟楚阳自己也怪不容易的,没见着两人在钟口城相遇时,楚阳还穿着草鞋呢么。
就因为给自己做了一身衣服,楚阳那个月都没钱往家里寄家书。
话说的太坦诚,连卢云的哭声都停了一瞬,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而后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夫子你过得这么艰难,不如娶我吧,以后我供你科考好不好……”
这执念也太深了,他说什么都能被她堵回来。
最后他实在没法子了,灵机一动,将挂在脖颈上的玉佩捞出来给卢云看。
“看见这块玉佩了吗?实不相瞒,先父早已经为我指腹为婚,这就是信物,我和对方自幼相识,就差订婚了。”
他倒不担心别人怀疑。卢家知道他家境如何,这块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凭他的收入,买不起。
卢云擦擦眼泪,盯着玉佩看了好一会儿,都差点上手摸了,被他躲开后,还不死心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
他心虚地回答,并试图转移话题,“我还有一个学生,他年纪与你相仿,好学上进长相不错——只是家境贫寒。”
这当然说的是李墨,那少年心性品格皆为上佳,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卢云还在为一段尚未开始就已结束的爱情伤感,忽然听他说起这个,连哭都忘了,气势汹汹地问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干笑了一声,“我就……提一下,随便说两句,别介意。”
他本来是想介绍李墨给卢云认识的,见卢云大有再来一场暴风雨的趋势,怂了,直接改口。
卢云的情绪被他打断好几次,不高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掉头往外走。
“回来!”他喊道。
卢云一转头,看见他又挂上招牌式的微笑,不禁晃了晃神。
她一开始就是沉沦在秦简音如沐春风的笑容里无法自拔的,此时见到他又冲自己笑了,心思不免活络起来。
却不料那温和的笑中夹着冷酷无情的话:“又想逃课?”
“……”卢云咬着牙瞪他,愤愤地走回座位坐下。
卢云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
果然只有秦夫子能制得住姑娘。
下学后卢云头也不回地走了,秦简音没管她,而是把侍女叫住,悄悄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侍女不许外传云姑娘今日的事。
侍女点头答应,猝不及防撞进他温柔的眸子里,不禁为自家姑娘的挫败暗暗叹气。
可惜云姑娘终究晚了一步,无论怎么说,秦夫子都八风不动的,也不知哪家的好姑娘那么幸运,能和秦夫子指腹为婚。
定和秦夫子一样,也是个温柔和善的美人吧。
温柔和善的美人周诚正在骂娘,东郭朗和孙点虽在一旁,可谁也不敢搭腔。
周诚骂的倒不是他们,只是现在正在气头上,一点就着。
因为卫一离开西疆是周诚的意思,后来被赵蕈知道了,觉得不妥。
赵蕈被瞒着,又不知道真相,所以对周诚絮叨了一顿,言曰卫一和卫二皆有品级,此举不合适云云,连着前段时间周诚一时冲动,未曾上报便对蔡楼动刑的事,说了些烦人的话。
“蔡楼是内奸,卖国!他娘的,还是老子带了六七年的兵!”周诚拍着桌子,指着赵蕈破口大骂,声音震得窗户都嗡嗡响。
“你瞧瞧自己说的什么屁话?去吧!告状去吧!早晚剥了你什么狗屁察查使的皮,一刀剁翻了你!”
他骂人又凶又狠,脏字连篇,赵蕈方知实情,也知道自己撞上了,低着头,连口都张不开。
孙点和东郭朗交换了个眼神,心中了然。
如果小公子在这,兴许还能劝得住大将军,除了小公子,军中其他人都是这样被骂过来的,就怕大将军一时生气,连着他们一起骂个狗血淋头。
但是硬着头皮也得劝,不然等会儿大将军都骂到人祖宗了。
于是孙点道:“大将军息怒,赵大人也是为了银甲军着想,担心会牵连小公子,只是不知实情罢了。”
周诚犹在生气,恶狠狠地瞪了孙点一眼,但是也知道孙点说的是实话,挥手道:“算了,都下去吧。”
孙点庆幸地松了口气,拽着东郭朗和赵蕈走了。
看来以后必得和赵蕈说说,关于小公子的事少和大将军抬杠,不知道大将军听不得那些么。孙点无奈地想。
…………
如今正是二月,春意盎然。秦简音和陆生抽空一道去了大石子村,查看山上树苗的情况。
去年这个时候,秦简音刚到衮州,满打满算也正好有一年了,心中百感交集。
放眼望去,山下是些耐涝的树种,而山上栽满了桃树苗。有些长得好的桃树竟然已经开了花,焕发勃勃生机。
青石县的水土还算不错,想来这些桃树再过一两年就可以结果。
山阴面放置了许多朽木,都要留着放菌种。这是之前姬予教的方法,秦简音当时好好的记在纸上了,未曾忘记。
姬予说过,野生的菌子乱七八糟地长在山上,还得挨个去找,费时间又费心力,所以可以在木头上挖洞,再把菌种放在洞里,丢到山上去,这样便于随时查看、采集。
除了大杉村,县衙治下的几座山都如此布置,各种菌子加起来,大约一季能产七八百石。
之前见到的部分农田,已然换种茶树、桃树、梨树等,站在高处,还能看到山下热火朝天劳作的百姓。
县里的水渠、堤坝和水库基本都完工了,并且水库也开始蓄水,或许等以后有了条件,养一些鱼也是有可能的。
相比之下,远处几座长满杉树的山显得格格不入。
秦简音一边爬山,一边眺望周念的那片山林,心里想着,若是某日周念被揭发,财产全部充公,那几座山该做些什么。
是被朝廷留着采矿,还是跟其他几座山一样规划利用呢?
说到这,他至今还不知道山上是什么矿呢。
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些杉树全砍了,能卖多少钱啊。”
“啥?”陆生问,“师爷你又想种杉树吗?”
秦简音赶紧摇头:“没事,我就随口一说。”
他在卢府问过卢员外,周念一直是自己联系下家,压根就没和衮州哪家商户有过往来,更谈不上通过商户向外卖树,而且要是按照市价来算,周念卖树得的钱不会太多。
他们离开大石子村,又去了李家庄,还顺便去李春家坐了一会儿。
前段时间李墨考过县试,成绩刚出,拿了青石县的第一,衮州排名第十三,秦简音和陆生顺路去贺喜。
李春见他们来了,很是热情,非要留他们吃午饭,还张罗着杀只鸡,被两人拦住了。
知道自己儿子考了县里第一,李春感念县衙厚待,想着是老爷们仁慈,才叫自家又赚了钱,又拿了好成绩,连声喊李墨出来道谢。
李墨也是实诚,一见秦简音,二话不说,扑通跪下磕了个头,惊得秦简音一迭声说着“折寿”,手忙脚乱地拉他起来。
最后他们难却好意,临走了还带上一大筐咸菜,都是李春自家腌的。
陆生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他要拿出几罐子菌菇酱了。”
秦简音失笑。
不过半年的时间,青石县菌菇酱的招牌已经打出去了,薛知州还说呢,回头就把菌菇酱当做贡品送进宫去,给陛下尝尝。
外地人现在都知道啦,青石县不再是从前的匪县,如今满山满地都种了菌子,县里人人都会做菌菇酱。
虽然人人会做菌菇酱纯属谣传,满山满地都是菌子的说法也略显夸张,但总比什么匪县的称呼好得多。
县衙众人还是很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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