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被抓
川芎人单纯,前段时间亲眼目睹自家公子和武安王腻歪,深受震撼,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了事实,自然下意识信了老妪的话。
秦简音没反应,纯粹是因为见多了大风大浪,京城关于他的谣言就没少过,自然不会轻易信以为真。
不过大娘这样一说,他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看见川芎一言难尽的表情,鬼使神差地理解了对方失态的原因,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忽然有那么一丝后悔没蓄胡子。
啧,去北疆时要是留了胡子,说不定周诚就下不去嘴了,也不至于把川芎吓得这么严重。
在农舍歇息一晚后,二人便要上路,秦简音临走前在床铺下偷偷塞了点银子。
他们又行了几日,距离北疆军驻地越来越近。
这天晚上他们没找着借宿的地方,只看到间破庙,荒郊野岭没得挑,便打算在破庙凑合一晚。
庙里面就一点枯枝烂叶和干草,连可以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见秦简音唇色发白,川芎生起一堆火后,自告奋勇去南边山林里打猎,顺便多拾点柴火回来,让秦简音在庙里等他一个时辰。
一连几天都在赶路,包袱里的干粮都没能及时补充。
秦简音这时候确实有些不舒服,于是点点头,由他去了。
夜晚的破庙十分静谧,秦简音吃了颗药丸子,围在火堆旁边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惊醒,侧耳细听。
有人。
准确来讲,大约有数十个人,从四面八方向这个破庙包围,很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人的脚步声很轻,若不是破庙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可能他根本不能察觉分毫。
还好他有点习武的底子,听出来外面不对劲,否则连这一会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秦简音缓缓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冷静,思绪急转。
川芎还没回来,不知是不是遇上了麻烦,现在他自己一人,恐怕脱不了身。
他忽然知道吉可丹只抓年轻外乡人的原因了。
看来,对方的目标是他。
恐怕是潜伏起来的摸金教知道了他去西疆的事,所以敌军会派人来抓他,或许还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线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火炮图他已经交由防风带回京城,不至于落到敌军手里。
火炮图可关系到北疆无数士兵的性命,甚至可能决定战事的走向。他咬着牙想,就算自己被抓了,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难以逃脱,抓紧时间在破庙里留了点线索,这样如果川芎后来能赶到,他还有一丝希望得救。
庙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后外面冲进来数名手持武器的士兵,团团包围了坐在火堆前的秦简音。
秦简音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抱紧包裹喝问道:“什么人?”
那群士兵并不说话,见他紧张手里的东西,便一把抢过包裹,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挟着他走出庙门。
在火把的照映下,他略扫一眼,估摸着这里应当有三四十号人,就算川芎在,对上这么多人也有点悬。
这群士兵的头领走过来,接过士兵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丞相令牌,借着火光仔细辨认。
秦简音默不作声,冷冷地看着他们。
方才他将周诚从前给的武安王令藏在了破庙里,若是川芎找到了,应当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头领确认了令牌的真伪,满意地点点头,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一扬手,便有士兵拿着绳索上前,将他捆了个结实,往马背上一丢带着走了。
为了大昌的情报和火炮图,秦简音料想吉可丹必定下的是活捉的命令,所以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看川芎那边顺不顺利了。
当然,该做的样子还得做。
但是他才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立刻便有士兵拿刀冲他比划,他便也顺水推舟,安安静静趴在了马背上。
这些人带着他向东北方向行了五六十里,在一片树林停下,稍作休整。
可能是看他还算老实,那军官将他从马背上拎下来,给他解了手上的绳索,又拿了一点干粮丢给他。
但是他在马背上趴了将近一个时辰,浑身几乎要散架了,而且还一阵一阵地犯恶心,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见他脸色苍白,那群士兵还不怀好意地说了些什么,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被军官呵斥了几句才安分下来。
他难受至极,头晕目眩,捏着军官丢来的肉干直出冷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兴许是他的反应太大,那群士兵觉得他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于是放松了警惕。
再赶路时,他们没再捆着他的手脚,而是直接将他打晕了,由其中一个人带着共乘一骑。
等他苏醒过来,发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他处于一座帐篷之内,身下是张厚重宽敞的羊毛毯,似乎待遇还不错。
就是他被捆得像头猪猡,连翻身都不能,只剩下头可以左右转动,嘴里还塞着块布。
秦简音:“……”
他后脖颈还疼着,只能一点一点挪动脑袋,不动声色地观察营帐里的情形。
帐篷内除了他再无旁人,他躺着的地方看起来像个床榻,附近地面上有些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如果吉可丹的军队之前也抓了不少与他有相似之处的大昌人的话,那么这些血迹大约是他们留下的。
左边是一张案几,上头摞着一沓文书,远处靠近帐篷边缘的位置竖着几杆军旗,军旗旁边挂着一副铠甲。
除此之外,帐篷内别无他物。
根据那副铠甲,秦简音推测自己应当是在吉可丹国哪个将领的帐子里,且对方级别不低。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盘算着多拖点时间,却拿不准川芎什么时候能从北疆大营带人来救自己。
——时间回到昨晚。
川芎满载而归地回到破庙,看见的就是洞开的庙门和熄灭的火堆,秦简音和马匹都不翼而飞。
“公子!”川芎丢下捉来的野鸡,跑到庙外试图寻找踪迹,可是一无所获。
他没有死心,又回到破庙探查情况。
庙里庙外没有挣扎的痕迹和血渍,显然不太寻常,而且公子那么聪明,肯定会给他留点线索。
川芎在庙里只发现几个马蹄印,能判断出不是他们所骑的马。看蹄铁印的形状,反倒像是吉可丹军队里的战马。
但是他转了一圈,除了几个蹄印,竟然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难不成当时情况紧急,秦简音顾不得留什么提示?
在他几乎快要放弃,带上武器打算出去寻人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丝甜香。
这个味道川芎特别熟悉,是卫二给秦简音搓的药丸子,因为掺了相当多的蜜,所以甜味比较浓郁。
他循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味,走到了熄灭的火堆前。
犹豫了一下,他找了根树枝扒拉灰烬,忽然手下一顿,拨出来一块金色的令牌。
武安王令。
川芎捡起令牌,喃喃道:“公子是要我去找大将军?”
…………
昆城。
川芎拿着在破庙找到的令牌,一口气赶了七八个时辰的路,终于在下午到了北疆军驻扎的城楼之外。
他心急如焚,生怕去晚了秦简音出事,给守城士兵看过令牌,连忙向周诚所在的大营策马奔去,连营区之内不得骑马的规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接近营帐,他翻身下马,先看到了守在外围的卫一。
一见到熟悉的人,川芎勉强维持的镇定瞬间烟消云散,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拽住卫一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焦急道:“公子出事了!快带我去找大将军。”
卫一吃了一惊,拉住他转身就走,进营帐之前还安抚了他几句。
周诚一看见秦简音身边那个傻护卫的身影,还想着是不是秦简音来找他了,心中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
等他听川芎说了昨夜发生的事,当即唰地一下站起来,整个人都变了神色。
“什么?”
方才他正把药碗放在桌上晾着,这下药汤全打翻在身上了。
他也顾不得去管,一把薅住川芎的衣领,问:“简音被抓去了哪里?防风呢?”
语气中的冰冷杀意几乎压抑不住。
“师兄先带火炮图回京了,我不知道公子在哪。”
川芎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心里又难过又慌乱,还深陷在弄丢了自家公子的自责里,嚎啕着说:“我回去人就不见了——”
周诚皱了皱眉,嫌川芎太吵,松开手坐回书案前。
根据川芎话里的意思,他猜测,既然秦简音留下令牌叫川芎来寻自己,破庙也没有动手的痕迹,说明有信心跟对面周旋一段时间,只是需要自己的帮助。
他将秦简音被抓与前些日吉可丹寻人的事联系起来,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的企图,分明是要挖出秦简音探查的秘密。
所以,想来如今秦简音应当被带去了阿段尔那里,算算时间和距离,大概到吉可丹大营的时间跟川芎差不了多久。
他稍稍冷静了一点,命令道:“卫一,你去通知宋坚,叫他点齐三百精锐,随我夜渡沣水,偷袭阿段尔。”
经过这些时日的试探,周诚也发现了,吉可丹国所谓的火炮,威力是大,可惜过于笨重,吉可丹的军队没办法带着火炮渡河。
而且那种火炮无法调整攻击距离,只要北疆军用一些战术,很容易削弱火炮的作用。即使暂时打不回去,起码防守是没问题的。
不如就借这次机会,一来夜袭救人,二来钓出内奸。
既然是偷袭,人数自然不能太多,但是太少了又达不成救人的目的,三百个人,刚好能分出一批做障眼法,方便他亲自把秦简音带回来。
三百来人,他没把握能将阿段尔如何,却能肯定自己可以摸到沣水对岸将人救回来。
但愿简音保护好自己,不要被阿段尔伤了才好,否则,来日他定要杀回去,取了阿段尔的狗命。
北疆大营那边高度紧张,秦简音这里也不遑多让。
身上的绳子不知谁给他绑的,怎么都挣不脱,他只好慢吞吞挪到床铺边上,不小心咣当一下滚到了地上。
外头士兵听见动静,进来看了一眼,又将他抬回了床上。
秦简音:“……”
行吧,反正都是拖延时间,这样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就在床上躺着算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天逐渐黑了,营帐外忽然一阵喧哗,有人将帐帘掀开,带进来一阵冷风,扰得烛火跳动。
昏昏欲睡的秦简音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睡眼朦胧地侧头一看,进来的人里,前头那个身着盔甲,一脸虬髯,走起路来铿锵有力。
这便是阿段尔了。
秦简音见过此人的画像,知道对方并不是易于之辈,心下暗自戒备。
“奉陛下旨意,我们将军请您来说话。”
阿段尔身边的人开口,说着并不流畅的大昌官话,看起来是个翻译。
秦简音心想,嘴里说着请他来说话,做的却是绑架人的事,呸,无耻之徒。
那翻译将高高在上的腔调拿捏了个十足,慢悠悠道:“秦丞相要是交出火雷册,我们自会以礼相待;要是不愿呢,只好受些委屈了。”
翻译口中的火雷册就是火炮图。
秦简音看了他们一眼。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没见过火炮图的原件,否则不会另起一个名字。
所以当初费独在达驳由桌上留字留图也有了理由。
费独大抵是掉包了达驳由手中火炮图的原图,还要嘲讽一番。
玉辛盗走的那份并不全面,所以回到吉可丹后又花了几年时间去完善,以至于后来出了所谓打雷劈山的事。
阿段尔又说了几句话,那人翻译道:“陛下欣赏有才干的人,将军也久仰秦丞相大名,若是您愿意投诚那最好不过,只要肯配合我们,必会高官厚禄加身。”
看来自己还有周旋的余地,秦简音想。
他心念急转,一时间什么反应也没有,落在对方眼中,便是他不肯答应,反而还想耍花招的意思。
阿段尔眉毛一拧,竟直接拔刀横在他脖子上,呵斥了他一番。
翻译道:“将军让您收起别的心思,好好想想。”
秦简音正在出神,被阿段尔的动作吓了一跳,喉咙差点凑到刀刃上,随后下意识朝床榻里面缩了缩。
因为被捆得太严实,就像在蛄蛹一样。
阿段尔:“……”
听闻昌国秦丞相素来从容稳重,难道抓错人了?要不干脆一刀劈死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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