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永堕地狱
刚一愣神,突然背后铁锁声响,竟是那牛头与马面眼看追不上,丢出了拘魂锁。
燕鹰扬一咬牙,现在也顾不得地狱不地狱了,暗影闪现,一脚踏出。
天地变色,一片血红。
红色喷气带着一股呛鼻的气味不时喷洒,池底的粘土就像烧在一口大锅中,不时冒出滚烫的气泡。
腥臭令人无法呼吸,无数赤身裸体的亡灵浸泡其中,哀嚎之声叫得人心惊胆颤。
这就是血池地狱?
燕鹰扬正看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回头看去,竟然是一名手执钢叉的青皮鬼兵。
刚要动手,却发现手上很轻,大剑不见了。
心内一惊,这才发现,不仅大剑不见了,自己竟然也赤条条的,更加惊讶的是,手上的戒指也不知所踪。
对付这样的一名小小鬼兵,不用大剑也轻而易举,可是原本磅礴的元素能量竟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愣神,鬼兵不耐烦了,“下去吧!”
说着,猛推了一把,也不知是这鬼兵力气大,还是燕鹰扬的力气也消失了,被他这一推,站立不稳,一头栽进血池之中。
滚烫的血色液体似岩浆一般,烧得人恨不得去死。
可它注定要不了人命,有人用头撞向血池边缘的岩石,一声闷响,头碎了,那人解脱的笑容还来不及完全绽放,便沉入血红之中,更加惨烈的叫声再度窜起。
定睛看去,除了烫得鲜红的皮肤,刚刚撞碎的头竟然又完好如初。
有人咬舌自尽,可是就在血液融入血池之中时,嘴里又发出了声。
这就是地狱,可怕的地狱。
封闭了一切本领,没了所有装备,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鹰扬想过试着爬出去,可是在这里他变得极弱,连一个普通的鬼兵都远远不如。
牛头和马面看着从高空摔落的燕鹰扬轻声一叹,两人对视时,却又掩不住同时一笑。
落下身去,翻他的衣物,两人的笑容又同时僵住了。
那个肉身上除了一件白袍,就只有一玫戒指,大印哪里去了?不对,怎么这小子用的大剑也消失不见了?
燕鹰扬也不知究竟在这里泡了多久,直到感觉都开始渐渐适应这个环境了。
他曾经无数次尝试找回自己的修为,可是却一直没有成功,原本以为是开在灵魂上的两条漩涡通道,也消失不见了。
没有见过阎君,牛头和马面倒是经常来看他。
不过他们的目的主要还是要找回阎君的大印,他们查出了戒指的秘密,可是却根本打不开。
他们使尽了各种手段,甚至有时还把燕鹰扬揪出来,丢到别的小地狱里受苦。可是无论如何,燕鹰扬就是不肯说。
这让他们既气愤又头疼,更加大了折磨他的力度。
燕鹰扬也尝试过很多种办法,确实死不了,随着痛苦的积累,对这两位的恨意自然也是与日俱增。
八寒八炎冰火,共十六个小地狱,燕鹰扬都尝了个遍,可是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极度的痛苦让人忘记了日月,他不知在这里过了多少年,看着一个个期满的人被提出去,当然有更多的人被扔进来。
每日都在极度痛苦中煎熬,让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已经错乱了。
都快记不起为何而来,又是怎么到的地狱。
牛头和马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始终一无所获,终于慢慢将他忘记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最近他们又来得勤了,到最后甚至两人轮番上阵,这可苦了燕鹰扬。
直到有一天,他像那些期满的人一样,被提了出来。
此时的燕鹰扬一脸麻木,双目空洞,哪还有半点当年的意气风发?
戒指是白无常给他的,可是他不知道,那玫戒指也是幽冥至宝,别说白无常,就连阎君也打不开。
起初在牛头和马面想来,这小子绝对熬不住地狱的酷刑,定然会将戒指的秘密讲出来。
可是转眼六十年过去了,血池大地狱和十六小地狱轮番上阵,就是翘不开他的嘴。
阎君马上就要回来了,大印丢了,他们哪能有好果子吃?
他们认为,这小子一定是适应了血池地狱的痛苦,正好第七殿附近又发现凤九的踪迹,泰山王赶去抓凤九了,让好友黑白无常看守大殿。
一商量,把这小子压到第七殿去,让他再尝尝碓磨肉酱地狱的滋味,说不定能逼出来。
就这样,燕鹰扬从一个地狱转到了另一个地狱。
转眼又是四十几年,老相识黑白无常倒是没有太过为难他,只和其他受罪的亡灵一般。
这里的十六小地狱只在牛头马面在的时候品尝过一遍。
……
日月如梭,秦心莲几乎瘦得皮包骨,看上去凄凄然,只剩下一点当年的丰韵。
在小小的记忆里,百年来,娘亲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站在山顶遥望南方。
她不止一次问,娘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她在等人!
娘虽然没说,可是她知道娘等的一定是爹爹。
今年她都过百岁了,娘也等了一百年了。
其实她早就查出当年的事,爹爹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这个世上,只有娘还一直傻傻地认为他一定会回来!
小时候有自己陪着,后来是外公陪着娘一起等,可是十年前外公也离她而去,那座山变得和娘一样孤独。
娘有着惊天之貌,修为更是挤入世之强者,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
做为王朝的女将军,她不想娘过得这么苦,可是娘爱爹爹爱得太深、太深。
她没有办法劝动她,她又要走了,南方的亡灵越来越猖獗,王朝需要她。
天也感觉到娘的苦,细碎的雪花染白了她的长发。
她知道她劝不了娘,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劝她的只有十年前去世的外公。
“娘!我走了!”
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她能做的只有不让她再多操一份心。
……
地狱里一如既往的被惨叫声所充斥,燕鹰扬不记得身体被碾碎多少次,他只记得那种痛同样让人恨不得去死。
没有日月的天,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还活着。长久的痛苦承受下来,只剩下麻木。
受过了刑,他可以短暂休息一会儿,准备迎接下一轮的酷刑,这是受苦很久才能得到的机会。
空洞的眼睛不知看着何方,对他们这些多年在此的老家伙们来说,休息和不休息已经没有太大区别,身体上的痛苦从来就不曾消失过。
看着别人受刑,听着别人惨叫,心内激不起一丝波澜,他早已习惯了。
渐渐地,眼前开始变得朦胧,似起了一团团云雾,在那片不知几许深的云雾中,突然飘落一片白点,他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那白点像极了北域的雪花。
他仿佛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当年通往中洲路过的最高山峰上,遥望着南方。
她不知这样望了多久,看上去是那么孤单,仿佛她就是那座山上的磐石,世上的一切都不能让她动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仿佛站在了她的角度,看见了当年那座城,缓缓关闭的城门前,有一个少年握着一把大剑,毅然决然地挡在强敌之前。
雪花落在沉寂的心田,带着一丝丝凉意。
许多年前的记忆像泉水一般涌出。
他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曾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一人一剑傲立群雄,直杀红了半边天。
只为守护身后的那袭黑裙,他也记不清要守护的究竟是她的理念还是她的宏愿,他只记得那就是他的信念。
还记得,他从一个小山谷中走出,一步步在生离死别中挣扎,最后终于寻到一个温暖的港湾。
可是他却负了她,在那个城门口,他记得他说过,一定会回来找她的,让她等他。
此时,他却在这里浪费光阴,那个人在山顶盼成了望夫石。
漫长的折磨也比不过一时的心痛,他觉得从落入血池的那时起,也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很多年前,他曾经负过一个人,留下了千年的遗憾。
现在,千年前的悲剧还在上演。
枯木也有逢春时,也许是那片雪花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也许是长久的压制,让记忆像泉水一样喷出来的缘故。
惨叫中一点一滴汇聚的怨念,空间中游离的黑暗能量,丝丝缕缕地钻入体内。
它们顺着一条通道缓缓流动,出来时化成点点纯净的能量流进长久干涸的丹田。
能量又似清泉般缓缓流出,涌入四肢百骸,久违了不知多少年感觉又回来了。
通道后边的那条七彩细线极不起眼,当一丝纯净能量悄无声息地流进去的时候,它终于像久不见的繁星般亮了起来。
先是黑暗,黑暗的节点跳跃了一下,那条通道就诡异地出现了。
漩涡渐渐成形,一条一条通道逐渐显现。
燕鹰扬畅快地一声大叫。
压着一个亡灵准备受刑的鬼兵一惊,回过身时,发现整间地狱变色,无数能量搅成一道极大的漩涡,都向那一处涌去。
狂风起,掀飞了油锅,卷起了锅下的木柴,瞬间燃成一道火龙。
狂风还席卷了铡刀下的亡灵,扑进火焰之中发出瘆人的惨叫。
高台倒塌,磨盘倾斜,砸在地上。
……
遥远的天穹,黑暗浓到粘稠,似乎永远也化不开,这里弥漫着腐烂的恶臭,阵阵兽吼之声不绝于耳。
此处被称作“黑暗之地”,虽属幽冥,可是就连阎君也不敢轻易进去。
里面有着数不清的红眼,他们相互厮杀、蚕食,暴躁似乎永远也宣泄不完。
千年前,整个幽冥几乎被这股黑暗所吞噬,现在看似偏执一隅,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它每时每刻都在扩张。
那片黑暗只昭示着四个字,“生人匆近!”
此时,里面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剧响,声似震天的响雷,却又连绵不绝。
滔天的火光不知让多少白骨变成了灰,漫天的扬尘连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同搅动。
“唳!”
漫天的大火冲破黑暗,凤鸣声随着傲骄的火凤刺破苍穹。
黑暗边界外,天边轰隆隆巨响,天穹撕裂,钻出一颗巨大的骷髅头。
“原来你躲在这里!”
随着凤鸣之声响彻苍穹,一道道身影聚拢过来。
最后穹顶之上缓缓降下着一袭黑裙的少女,她只淡淡地扫了冲天而起的火凤一眼,便缓缓转过头去,双目深邃,似能穿越无尽的距离。
“你终于回来了!”喃喃之音似俯卧情人耳边道出的绵绵情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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