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入教坊司
收拾完店面，三娘和赵盼儿出去拉客，引章已经心冷，只是站在门口，想着自己心里的盘算，没想到，老大一会儿也没拉到一个客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长得肥头大耳如同猪八戒的二流子带着一群小二流子在门口吆喝：“哟！这儿什么时候新开了一个茶馆啊？好吃吗？好喝吗？”
三娘和盼儿似乎认识他们，挤眉弄眼得呼来喊去，把他们迎了进去，茶才刚上，他们都还没喝，就吹捧起来了，引章立时明白，不就是托儿吗？
对茶坊，她已经不想上心了，也不管这些，径自上楼去调试琵琶，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往教坊司。沈如琢给她来了个信，说是汴梁教坊司使大人明日到教坊司去，叫她届时也可前去，司使大人早对她有所耳闻，在教坊司混个事情做，也可以在汴梁立足了。
次日一大早，引章抱着琵琶来到了教坊司，这里地方不是很大，人却不少，到处是正在学艺的年轻女孩子，绝大多数看上去都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了，这些女孩子就是从这样笑得年纪开始拼命练习才艺，将来才有一口饭吃，尽管那口饭也是耗尽了尊严才吃得上！
若是生在新时代，这些女孩子们应该都在背着书包无忧无虑的去上学吧！
引章看着这幅场景，有些心疼，有些小姑娘在栏杆上压腿，嬷嬷在身边看着香棒，尽管那女孩子已经满头大汗，眼看支撑不住，嬷嬷却依旧恶狠狠地不许她放下来。
真是可怕，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可是苦练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这么长时间的压腿，若是小女孩的身体差，只怕是半个腿都要废了。
宋代的理念和方法再先进也不会比现代更先进，现代都有因不科学的练习方法导致小孩子终生残疾的，更何况古代这种吃人的社会呢？或许对嬷嬷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这些女孩子都是贱籍，死了也没有什么大麻烦，更何况，死了一个还有一堆呢！想活得像个人，你得有命活才行！
而引章只为这些女孩感到可怜，她们的命运终生都要掌握在别人手里，学不出来，就只能做个伺候人的奴婢，一辈子就是个人形牛马，能不能吃饱饭都是问题，毕竟官府还要供养自己，供养金朝，也不会养废人；学出来了呢，就是教坊司的摇钱树，管你愿不愿意，身体舒不舒服，只要有达官贵人征召，就必须应召，还要随时应付一些下流招数，真是走出牢笼，依旧是牢笼，红也不是，不红也不是！
几声哭声传来，引章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嬷嬷拿着柳条正抽打一个弹古琴弹错了音的小姑娘，柳条抽到了她的手上、脸上，顿时肿了一道通红的印子，就是这样，嬷嬷仍然不放过，死命得掐着她的大腿，吼道：“今天教你多少遍了？！！每次到这个音就错！我不打死你，你就不长记性！你个小骚蹄子！才这么点儿就一心想勾引男人？！叫你弹琴，你偷看男人？我打死你！”
引章环望，只看到了一个男人，那人的面孔还十分熟悉，沈如琢！而小女孩也可怜兮兮得看向沈如琢，看来嬷嬷说的“偷看男人”的男人，就是他了！
她原以为沈如琢曾经热心帮助过她，必然也会帮助这个小女孩，可是意外的是，他像个事外人，好整以暇得看着这出闹剧，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心！
引章却不能容忍嬷嬷继续欺负人，便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嬷嬷说话也太过了，一个才六七岁的女孩能懂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嬷嬷看有人出头，出头的人还是个穿着不错，长得也不错的姑娘，便阴阳怪气道：“哟！你是哪家的娘子啊？管闲事管到教坊司来了？”
引章笑着说：“我不过是个过路人，见你言辞粗鄙，极尽侮辱之能事得辱骂一个小孩子，看不过眼罢了。”
“你是个过路人，你张的哪门子嘴！我教训自己手底下记吃不记打的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言辞粗鄙？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有更多粗鄙的话等着骂你！”
这种话对引章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她在现代的时候已经不知遭受过几轮网络暴力，那些人骂的可比这难听多了！
“我无所谓呀，嬷嬷您要是不嫌累，尽管骂吧！只是这小孩子你骂不得！”
“凭什么！”
“凭这个！”
引章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金钗，这只金钗是她刚和赵盼儿重逢时，向赵盼儿要的，理由是她所有的钱都被周舍骗走了，需要一些钱，购置首饰衣服装点门面，于是赵盼儿千选完选选了这么一只钗！
嬷嬷看到金钗，手立刻就放开了小女孩，怒气都消下去不少。
这种人啊！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与贪婪，引章鄙夷极了，却还是恭敬地将金钗放到嬷嬷的手里。
正在这时，小女孩毫不犹豫得翻越栏杆，跳进了河里，企图自杀！
引章四处找不到类似木杆之类的东西，便决定下水救人，丝毫不顾自己只学过半个月游泳，她脱鞋除袜，正待要除去身上这层累赘的裙子时，已经有人先于她一步跳入了水中救人！
水中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他毫不费力得从后面环住女孩的脖颈，游到岸边，岸上的人相互拉扯，才把他们两个拉了上来，还好，两个人都没有大碍，男人救下女孩，就退到了另一个人身后，那人竟是张好好！
“好好姐？”
“引章妹子，我们又见面了！”张好好脸上挂着笑，转头就斥责了嬷嬷一番，并警告她，以后再有这种事，她就再也别想在教坊司待着了！
“以后没有这种事，她也不能在教坊司待着了！”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声如洪钟，不容置疑，身边人都恭敬地行礼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司使大人！
一个寻常的早上，一个不大的教坊司，一番令人哂笑的闹剧，真是天天都有好风景，天天风景都不同，引章也没想到这一会子，这里竟聚集了这么多“熟人”！
处理了嬷嬷，引章才向司使大人行了个礼，沈如琢跑出来向司使大人介绍：“这位就是宋引章宋娘子！”
来的还真是时候！
司使大人略带欣赏得看着宋引章问道：“听说宋娘子才情卓著，颇会写些诗词？”
她微微屈膝道：“哪里，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相比较于诗词，奴家的琵琶倒还算拿得出手的。”
司使大人一听，更加兴趣盎然，便要她弹奏一曲。
一行人走到廊下，引章坐在椅子上，随手弹了一曲，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是摸上琵琶弦就立刻有了感觉，曲音就这样出来了。
一时如明月皎皎，一时如溪水潺潺，一时如小鹿奔蹄，一时如蛙声阵阵。引章弹的入迷，众人听得也入迷，一曲终了，仍有人沉醉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司使大人的掌声打破了沉醉的宁静，他赞赏不已得说道：“真没想到宋娘子的琵琶技艺如此出神入化，许知州所言不虚呀！”
“司使大人谬赞了！”
“不不不，宋娘子不必谦虚，以你的技艺别说在江南，就是在汴梁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呀！宋娘子如果不介意的话，老夫倒是想请宋娘子留在教坊司，做个琵琶色教头如何？”
引章心里乐开了花，她来教坊司就是为了找份差事，好给自己先攒点钱。
“如此，引章就却之不恭，多谢司使大人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答应！”她看了一眼浑身还湿漉漉的小姑娘，虽然知道第一次进教坊司就敢提出要求很过分，不过看那女孩这么可怜，她也只好这样了。
司使大人面色一沉，问道：“什么事？”
引章看着小女孩说：“这个小女孩胳膊腿太粗了，不够纤细，不是个跳舞的苗子，可是手指却纤细灵巧，适合摆弄乐器，不如叫她跟我去学琵琶吧！”
司使这才明白不是什么大事，手一摆便成人之美，叫小女孩跟着她，今天则先去休息，明日直接去琵琶色报到。
张好好把一切看在眼里，对眼前这个难以捉摸的女子更添了几分兴致，便主动提出要带着她熟悉一下教坊司，没想到司使大人却拦住了她，说是又有官员设宴，张好好今天还得去赴宴，如此一来，熟悉教坊司的任务就落到了沈如琢的身上。
一路上沈如琢并没有很细致得向她讲解教坊司各处的人员、规矩等，反倒一直用各种溢美之词不停得夸赞她，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一开始还谦虚客套一下，可是沈如琢总是喋喋不休，倒把她给整沉默了！
等各处都逛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忽然大变，雷声大作，不多时，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今天注定要像依萍那样淋雨了！
可是当她刚刚跑出来时，沈如琢却一把拉住她，头上还出现了一把伞。
“谢谢沈相公！”
“我送你回去吧！”
引章看雨太大，她又住得有些偏，送自己回去再回来，实在是麻烦，而且叫别人看见了也不好，又不是现代社会有车方便，何必淋湿自己一个又再淋湿第二个呢！便谢绝了他的好意。
可是沈如琢却是听不懂话似的，像个痴汉仅仅跟随着她，弄得她赶走也不是，接受也不是，还又白白承了个情，真是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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