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难道这样就算了吗？

此后的几天，盛姈每日都会来寿安堂和顾扶华一起玩。顾扶华很喜欢盛姈，把盛姈当成自己的亲女儿般对待。

        是以每日盛京墨回府后都会看到侍从来报，盛姈在寿安堂和顾小姐一同歇下了。

        这日盛京墨下朝回到盛府，手里还拿了些给盛姈新买的玩具，打算去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顺便把这些小玩意给盛姈。

        此时，顾扶华正在寿安堂监督盛姈习字，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坐在桌前，盛姈在纸上写写画画，顾扶华坐在旁边拿着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偶尔纠正盛姈的书写姿态。

        “别看扶华和姈儿相差不大，我每次见着他们两个都有一种母亲在照顾孩子的错觉。”傅敏在坐榻上和盛老太太闲聊，看着顾扶华和盛姈两个忍不住打趣道。

        打着团扇的顾扶华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玩笑话，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本来就是个母亲，而不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用月影纱做的窗纱透进来的日光期期艾艾地落到顾扶华的脸庞，少女神情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纸，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动人的气息。

        “这孩子生得美，自那次宴席露面后，如今她人间绝色的美名已然传遍整个雍京城。”

        “若她有一个好的家世，生得美便是锦上添花，可她曾经的身份众人皆知，她这生得美便是罪过了……”傅敏在盛老太太的旁边忧愁地叹了口气。

        “那个来上门求娶的人打发走了吗？听说是一个买胭脂的商人？”盛老太太用仅有傅敏和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

        “可不是打发走了，那商人叫王富，如今的年纪做扶华的阿爷都绰绰有余，还敢来上门求亲求娶扶华做续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盛老太太又说：“不过是沉迷酒色的脏玩意儿，扶华是我心尖上的肉，我断容不得别人这样糟践她。”

        “这件糟心事不必告诉她，免得她知道了伤心。”

        这边盛老太太和傅敏在小心翼翼地说，殊不知顾扶华早已知晓了此事。王富这个名字是她一生的噩梦，她早已在仆从们的窃窃私语中知晓了有位叫王富的商人登门求亲她做续弦。

        上一世，就是刘韵接待的王富，并把自己嫁给了王富，让自己沦为了整个盛府的笑柄。好在这一世盛老太太还在，刘韵又病了，接待王富的人是傅敏，王富便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并且，盛老太太还吩咐众人不许把此事告诉她，毕竟被一个能做自己爷爷的商人求亲做续弦，是一件让人觉得耻辱的事情，盛老太太不想让顾扶华难受伤心。

        这边正其乐融融荣，盛京墨也提着食盒来到了寿安堂。盛姈一见到盛京墨就扑过去怀里撒娇，一边摸摸盛姈的头一边把糕点拿出来。

        盛姈高兴地缠着自己的父亲，让他看看自己新做的衣裳：“爹爹，你看姈儿今日的新衣好看吗？这是小姑姑亲手给我做的呢！”

        这小姑姑指的便是顾扶华，盛老太太吩咐盛京墨收顾扶华为义妹，因此顾扶华也的确算是盛姈的姑姑。

        盛京墨蹲下端详盛姈，粉雕玉琢的脸蛋，身上的粉裙绣的是精湛的苏绣，一只只蝴蝶落在玉兰花上栩栩如生，就连发髻也是眼下女娃娃最时兴的发髻。由此可见，顾扶华把盛姈照料地很好。

        盛京墨不由得看了一眼顾扶华，点头致谢。

        顾扶华甚少见过盛京墨如此和颜悦色，一身玄色长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俊逸脸庞泛起柔和的笑容，此时锋芒尽收，只是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慈父。

        给盛老太太请安后，盛京墨坐下来喝茶。祖孙两互相嘘寒问暖过后，盛京墨就要回问鹤阁办差，临走时盛老太太吩咐顾扶华去送一送。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一路无言。直到到了寿安堂门口时，盛京墨突然转过身对顾扶华说：“这些日子姈儿多有叨扰顾妹妹了。”

        自从那日顾扶华救了盛姈后，盛京墨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就连带给盛姈的吃食也会备上顾扶华一份。

        “哪里的话，姈儿率真可爱，和她待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过些时日，我和姈儿会去济阳老家祭祖，到时我会跟族里的长老说收你为义妹，把你的名字放进族谱，你也和我们一同回济阳吧。”

        一听此事，顾扶华十分高兴。这表明盛京墨正式把她当做盛家的一份子了。

        日子过得很快，不过眨眼间就到了回济阳祭祖的日子。盛家众人都收拾了东西，租了一艘大船准备走水路回济阳。

        一大早，盛家的马上就浩浩荡荡地出发去码头。回济南舟车劳顿，盛老太太又已经年迈，因此盛老太太留在盛家，傅敏则留在盛府照顾盛老太太。

        出门时，盛老太太来送顾扶华，顾扶华跟在盛老太太身边，看到了这些日子一直称病的刘韵。即便是盛装打扮得光鲜富贵，仍能看出她眼底的乌青。

        出发后不久，盛家的马车即将走到码头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陌生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妙龄少女，杏眼桃腮，穿着一身紫色月重纱纱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灵鹤挂珠钗，还能看到一个秀气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赤金盘螭璎珞圈。

        少女走起路来像一只不可一世的孔雀，一下马车就奔着盛京墨的马车去直喊“表哥”。

        盛京墨掀开车帘，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笑容明媚娇羞的少女，开口说道：“刘姑娘，你姑姑的马车在后头”

        原来这便是刘韵的侄女刘妙，早在几天前，刘韵和盛京墨说她的侄女刘妙想去济阳游玩，此番盛家回济阳，顺带捎上刘妙，互相也有个照应。

        盛京墨应了此事，因此此次回济阳，刘妙也会一同前去。

        “我知道，妙儿这是特意来跟表哥问声好。早就听闻济阳风景好，此次同行，有劳表哥照应了。”

        刘妙这厢温柔似水地说着，盛京墨却没有回应。她又再喊了几声“表哥……表哥……”盛京墨的马车上始终没有回应，刘妙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一张笑脸僵在原地。

        最后还是刘韵出面派人来请刘韵过去马车上喝茶，才化解了尴尬。

        顾扶华在马车上目睹了这一切，她有些看不懂为什么盛京墨会答应带上刘妙一同回济南。因为刘家给盛老太太下毒一事已经昭然若揭，可刘氏不但不怕盛京墨借着刘妙伤害刘家，还把刘妙送到盛京墨的身边，而此事盛京墨竟然也允许。

        那之前发生的一切呢？命悬一线的盛老太太又算什么？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顾扶华独自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切，手指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裙。难道盛京墨因为刘家的权势妥协了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多在乎盛老太太。

        处理好了刘妙，马车又正常地出发，很快就到了码头。顾扶华下车后，盛姈蹦蹦跳跳地跑到顾扶华身边想要扑进顾扶华的怀里，失了心神的顾扶华一不留神就被撞倒，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盛京墨赶紧来拉起盛姈，又伸出一只手想把顾扶华拉起来。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顾扶华的眼前，倒在地上的顾扶华看了一眼，心里全是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她没有拉盛京墨的手，只是自己爬起来，冷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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