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将风青阳带进了宗主殿内，褚彦用灵力替他驱除浑身的寒湿。
可怜小狗一样湿漉漉的青年重又恢复成漂亮体面的模样，只是因为哭过的缘故，他的眼眶红红的，眼尾和眉梢都染着一层艳丽的绯色。
但这次褚彦没有呵斥他，他伸手擦擦风青阳眼角的泪，说：“以后不要哭，为师不喜欢男子哭。因为不论何时，哭都是最没有用的。”
感受着肌肤传来的冷玉般的触感，风青阳垂下泛着红的眼皮唔了一声。
褚彦见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情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认真打坐修行，唇角不由得轻轻弯起。
——这样，就对了。
风青阳拥有绝世体质，修行一日千里。
褚彦不要求他跟越长卿一样随时随地都想着修炼和突破，但他至少得保持现在这种心态。
容貌不及能力重要，容貌过甚还会招致灾祸。
风青阳他要为自己变强。
当然，顺便继承一下自己的衣钵更是极好的事情。
这样想着，褚彦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他也要修行。
然而，在褚彦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原本闭目打坐修行的风青阳睁开了眼睛，以往澄澈的眼眸没有了羸弱感，偏执而清晰地倒映出殿中人的身影——
他穿着雪白的蓝色云纹锦袍，乌发用冰蓝色玉冠一丝不苟地束着，紧闭的双眸被直而长的睫毛晕出一点弧形阴影。
随着灵气的波动周身有淡淡的光华浮现，一股极冷极锐的气场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就像是……一柄高高在上、不惹凡尘的剑。
卷翘浓密的鸦睫翕动了一瞬，风青阳压下心底蠢蠢欲动的痴念，复又闭上双眼。
眼眸是一扇牢。
将锋利俊美、神圣高洁的剑魂，悄悄锁入他一个人的心底。
风青阳在褚彦的宗主殿里呆了一夜。
翌日清晨，雨停。
殿外低低的传音响起，是澹台峰主的声音，带着点急迫：“宗主，不好了。送聘礼的那些宗门，全都来凌霄宗了。”
褚彦看了眼身旁闭眸打坐的风青阳，悄无声息地起身出门。
关了殿门，褚彦示意他小声些说。
澹台宏压低声音，急忙道：“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您回宗的消息，他们都来了。卢师兄和白师姐把他们挡住，带去了天成峰，现在让我来找您让您快逃。”
“……”褚彦，“欠钱还债，天经地义。走吧，我们过去。”
澹台宏眼睛顿时一片血红，“宗主！”
褚彦宽慰他：“放心，没事。”
说罢，抬脚率先离开。
三位峰主效率很高，宗门的嘟嘟鹤已经被均匀地安置在凌霄宗的各个交叉路口。
这一次褚彦终于不用耗灵力飞或者走路。
两人骑着嘟嘟鹤一前一后来到天成峰。
截至今天为止，原本还剩一半的空地也被摆满了聘礼，天成峰殿外，站满了或俊或丑，高矮胖瘦，穿着五颜六色门派服饰的修士。
这些，都是褚彦欠下的“情债”。
看见褚彦出现的那一刹，他们眼睛都亮了。
“褚彦兄！”
“彦哥哥，人家等你好久了！”
“你这个负心汉，小冤家！”
众人一窝蜂地涌来。
褚彦立刻抱琴飞起后退数十米，落到那边的石塔尖上后摆出防卫姿势，三位峰主也在第一时间围绕褚彦，祭出法器，替他隔开外面人群。
白芸苒急得快要哭出来：“宗主！不是让澹台师弟喊你逃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褚彦一琴拍开飞过来想要抱住他的一个麻子脸修士，沉声道：“来还债。”
“褚哥哥！”石塔下一名提着粉色裙角的少女跺脚喊道：“人家不要你还！你跟爹爹答应过娶人家的！”
另一个站在她旁边，腰肢蛇一样扭啊扭的男子闻言冷笑：“他也答应过娶我，你走开啦~小妹妹。”
“你胡说，你老牛吃嫩草要不要脸？”
“你毛都没长齐，学人家嫁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言不合，直接就干了起来。
旁边有人被波及，不满地加入战斗……一时之间，场面无比混乱。
褚彦想要劝架。
然而下一瞬，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虎裘男爬着石塔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看粗糙且起皮的唇瓣就要怼上褚彦的侧脸。
褚彦：！！
下意识地一琴砸去。
男人掉下石塔，撑着地嗔怪地喊：“好痛，真是个小冤家，你为什么不让人家亲亲！”
褚彦整个人都不太好，抱着琴后怕不已，《师弟是团宠万人迷》这书一定有问题——
虚假的万人迷：风青阳。
真正的万人迷：原宗主褚彦。
地上扭打成一片的众人褚彦根本拉不开，其中大多数人的修为比他还要高，劝架就要受伤被波及。
如果用自己的神识和威压倒也行。
但真要是用神识威压砸下去的话——架不用劝了，这群打架斗殴的小鸡崽子估计全都得死。
褚彦盯着脚边随时随地找机会想扒拉自己的修士，一琴一个小朋友将他们敲下去，一边控制着自己的灵力将声音扩大传出去——
“别打了，本尊今日把你们的债全还清。”
说了好几遍。
下面鼻青脸肿的修士们终于停了手，抬头看着石塔上衣裳都快被扯烂的白袍修士说话：“诸位且暂时稍作休息，待会会有人将灵石送上宗门，你们……连同着你们的聘礼一齐带回去。”
有人委委屈屈地喊：“什么啊！褚彦你又找谁借了灵石来打发我们？”
“褚宗主！”
远远地有声音传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布衣老者正骑着一只黑背虎，遥遥地朝他们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数十名驾驭着四足雪云兽的修士。
不论是雪云兽的鞍鞯，还是那布衣老者以及数十修士身上的服饰绣纹，众人都很熟悉。
是兖洲最大的拍卖行——白渊山拍卖行的标志。
而每个雪云兽的后面，都驮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一箱又一箱的正往他们这里走来，这场面和流程大家都很熟悉，因为他们不久前刚做过。
褚彦还钱的方式……不言而喻了。
方才说话的少女顿时瞪大眼神，眼眶一红，几乎当场落泪。
她一伸玉指，指向李青山，声音颤抖着质问褚彦：“褚哥哥，你……你不愿意要我们，选择他？虽然白渊山拍卖行财力雄厚，但是你看他都老成那样了！”
李青山：“？？”
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身为一个大拍卖行的老板，李青山什么场面没见过。
很快就弄清楚了褚彦遭遇的事情，并且很是同情地为他鞠了一把泪。
命令手下将灵石尽数分给来到凌霄宗的人，见拿了灵石和聘礼后，依旧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其他宗修士，李青山忍不住道：“看来太受欢迎了，也是件很让人头疼的事。”
褚彦：“……”
褚彦问：“怎么是李老亲自送过来？”
李青山闻言，感激地对褚彦道：“突然有了一些感悟，想要放下一段时间的活计，四处走走看看，走之前送你这最后一趟灵石。”
褚彦颔首：“原来如此。”
他的态度很平静，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让李青山顿时又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确实是因为褚彦当时的那句话，才升起的感悟和想法。
他深深地看了眼褚彦，最后还是朝他做了一揖，这才骑着黑背虎转身离去。
宗主欠债卖身的危机解除，凌霄宗终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褚彦又命弟子将其他那些未上宗的宗门欠款一并送还回去，其中包括了早前来找过褚彦一次的悬峰洞。
悬峰洞。
元凤坐在宗主殿里，眼巴巴地望着他爹，“爹！我就要娶褚彦，就要娶他！”
元景天睁开一半只眼睛，为难地道：“乖儿子，人家灵石都还了，不能强迫他嫁给你啊……”
元凤瘪嘴：“我不管！爹，我、要、娶、褚彦！”
元景天头疼死了。
他站起身，负手在殿内不停地走。
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夹出一张白渊宗的传音符。
元凤红红的眼睛终于露出笑来。
“谢谢爹。”
“别谢爹，你是爹的祖宗。”
-
又花了半月时间，褚彦彻底清空宗门的外债，手里头还剩余两箱，零零碎碎的合计起来，宗门现在约莫有一万多中品灵石。
于是，褚彦又寻了个日子前往白渊城。
之前借阅琴类功法的时候褚彦就发现了，凌霄宗的藏书阁功法秘籍都少得可怜，大部分秘籍架上都是空的，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所以，他打算填充一下宗门功法。
在白渊城的各个秘籍功法店铺里转了一圈后，褚彦买了四大柜的书籍玉简回来，这些功法都是褚彦精心挑选过的。
虽然价格不贵，品质也很低。
但却是现阶段最最适合凌霄宗弟子修炼的书籍。
简单易懂、好上手。
回到宗门后，褚彦命令宗门弟子将东西拉去藏书阁放好。
然后准备去看看风青阳。
越长卿已经闭关结束，这段日子陪同周岩葶三位弟子一同教习凌霄宗师弟师妹们《御兽心经》。
风青阳却一直在闭关修炼中。
天绝体质确实名不虚传。
有人指引方向再加上勤奋刻苦，短短半月功夫，他已经从炼气期突破至筑基中期。
现在正在冲击筑基期巅峰。
在这个资源、灵气浓郁程度……等等方面都比不上自己世界的位面，风青阳的速度已经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了。
刚骑上嘟嘟鹤，褚彦还没来得及走，刚才被他命令去放书籍的弟子就又回来了。
他为难地道：“宗主，那个……咱们买回来的功法秘籍没地方放了……”
褚彦：“？？”
弟子低着头道：“……您去看看就知晓了。”
褚彦随这小弟子又去凌霄宗藏书阁，一路上都在想谁比自己动作还要快，将藏书阁填满了。
等打开门，进了藏书阁内，褚彦看见了书架上摆的密密麻麻、满满当当的书——
《老魔夺舍重生》、《我与师尊坠入爱河》、《娇软咸鱼在修真界躺赢》、《我与仙尊解青衫》……
褚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那弟子缩着头，鹌鹑一样不敢喘气。
褚彦浑身冒着冷气问：“藏书阁一直是谁管的？”
那弟子道：“是、是卢峰主……”
宗主殿内。
褚彦坐在前几天刚买回来的宝座上，眼神冷得几乎戳死人。
而在他的下面，是一摞封面花花绿绿、山一样高的书堆。
卢一鹤心虚地站在书山前，抠着手，超小声地：“那个，我看小说，有瘾……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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