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夏侯惇的师父

曹操抬头看了看屋顶，如果不是从门窗下手，也没有密道，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从屋顶下手，死者所在的这一片屋顶，没有房梁，虽然有木板，但是木板之间有缝隙，凶手可以揭开瓦片，从房梁和木板之间的空隙处下手。

        这间书房是砖瓦结构的，房顶有九根东西走向的房梁，最中间的一根顶梁最粗，是主梁。房梁上面铺着木板，木板是南北走向的，与房梁的方向垂直，木板摆放的比较密，木板上面就是瓦片。

        等夏侯惇用熟石灰圈好了尸体的轮廓范围，庄桐和两位徒弟搬走了尸体，曹操首先看了看尸体身下压的竹简上写的什么内容。让曹操非常失望，竹简上几乎是空白的，只有在卷首写了一个“三”字，这三横到底是“三”，还是“表”，或者是“奏”，曹操也猜不出来，只知道刘渝之死很可能跟他要写的内容有关，凶手没有给他写字的机会。

        曹操命令夏侯惇：“把凳子挪开，把书架搬过来。”

        夏侯惇和张拓、王营把书架搬到几案后面，曹操施展轻功，一下跳到书架顶上，抬头观察房梁和木板，木板和房梁中间间隔的空隙是长方形的，长一尺，宽半尺，大概跟一块普通的砖头差不多大小。根据曹操的推断，凶手就是从屋顶揭开瓦片，从这砖头大小的空隙里伸进凶器，将刘渝的人头割下。

        曹操从书架上跳下来，对夏侯惇说：“元让，跟我去一趟房顶。”

        夏侯惇知道曹操已经怀疑凶手从房顶下手了，说了一句：“诺！”

        曹操带着夏侯惇走到屋外，然后一跃跳上房顶，夏侯惇也跟着跳上了房顶。曹操趴在房顶上，仔细检查瓦片，洛阳的夏季多雨，屋顶的瓦片上灰尘很少，但是瓦片之间互相叠压的部分，还是会留存一些灰尘泥土，无法被雨水冲刷掉。曹操掀开了几块瓦片仔细观察，终于发现有一些瓦片上的灰尘泥土上有痕迹，被擦掉了一部分。

        曹操把其他瓦片重新铺好，只留下这几块被擦掉过灰尘的瓦片，然后趴在房顶，透过这一片瓦片的空隙向下看去，正对着几案的上方，曹操已经可以断定，凶手就是从这里观察到刘渝，并从这里伸下凶器，割掉了刘渝的首级。

        曹操站起身，从房顶上俯瞰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书房所在的这排房子，在刘府大宅的深处，前面是前厅，前厅和后面这排书房、卧房之间是花园，花园的中间有一条长廊，连接前厅和卧房。长廊的尽头有一个亭子，刚才刘茹就坐在这亭子里。花园的东西两边的偏房，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卧房的后面，是后花园，比较偏僻幽静。后花园再往北，就是燕子巷，比较巧合的是，刘府家的后花园正好对着陈民家的二层小楼。陈民现在还关押在县尉衙门的牢房里，判决文书还在决曹审查。

        曹操感觉这燕子巷真是不祥之地，上次陈民抛尸在燕子巷的枯井里，这一次的凶手一定也是从燕子巷翻墙而入，通过后花园来到书房的房顶，割下了刘渝的首级。

        曹操带着夏侯惇跳到书房的北面，先从外面观察了一下书房的北窗，没有看到有什么问题，然后向后花园走去，希望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后花园的中间有一条小路，小路的两边长着一些柔软的矮草，曹操观察了一下路边的矮草，虽然有被踩过的痕迹，但是分辨不出来是凶手的足迹还是刘府自己的人的足迹。曹操猜测凶手一定有很高的轻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一定是刘府的花匠留下的足迹。

        曹操走到后院的墙边，在花丛里找到了一只小布包，布包里有一只铁钩和一把剪刀，这就是被陈民扔到刘府后花园的铁钩和剪刀，剪刀就是最常用的裁衣服、剪线头的铁剪刀，钩子也是一种很常见的三爪飞爪钩，很容易就能用三只爪中的一只勾住枯井井沿的圆环。当时陈民自己认罪了，曹操也就不再追究凶器和抛尸工具藏匿在何处，而且也考虑到进入太仆大人的后花园比较麻烦，想不到现在无心插柳找到了上一个案子的凶器和抛尸工具。

        曹操看了看钩子，心想，凶手杀死刘渝的凶器，会不会也是一只钩镰刀一样的兵器？

        曹操和夏侯惇跳到后院的墙上，墙顶上也铺着一层瓦片，曹操和夏侯惇观察了一圈，没有看出来凶手留下的痕迹。燕子巷里虽然行人不多，但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是看向曹操和夏侯惇，曹操只好向众人解释说：“官府办案，惊扰各位，多多包涵。”

        看向曹操的行人们听到曹操的解释，才转回头，不再盯着曹操看。曹操知道从燕子巷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只好原路返回，回到了书房南边。

        仵作庄桐已经把尸体装到马车上，向曹操请示：“曹大人，小人打算把尸体运到义庄，再仔细检验。”

        曹操说：“去吧。”

        庄桐说：“诺！”然后转身跟徒弟一起乘坐马车走了。

        曹操下令：“你们两个，留下来好好保护现场。张拓、王营，你们带其他七个人去北市街靠燕子巷的这一排挨家挨户上门去问，看看昨天夜里子时到丑时这两个时辰里，有没有可疑之人在燕子巷经过，再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可疑之人翻刘府的后墙。”

        捕快们一起答应道：“诺！”

        曹操问身边的刘茹：“怎么一直没有见令尊大人？”

        刘茹说：“家父身体欠佳，次子惨死，他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卧床休息。”

        曹操说：“那下官能否见他一面，问他几个问题？”

        刘茹说：“有什么事情就问我吧，家父身体不好，暂时不要打扰他老人家。”

        曹操问：“你兄长刘渝，最近有没有夜不归宿？他说自己去过烟花巷，你可知此事？”

        刘茹说：“上月的月末，兄长确实有一晚没有回来，但是他没有提在何处过夜。我猜想他是在太守府公务缠身，连夜处理公务。”

        曹操问：“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给你兄长有过接触？比如，烟花女子，或者你不认识的陌生人？”

        刘茹仔细想了想，说：“前天下午我去逛街买首饰，看到我兄长在对面的首饰店里买了一串珍珠项链，我走过去问他，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以为他要给嫂子一个惊喜，但是嫂子一直没有收到那串珍珠项链。当时我兄长买了珍珠项链之后，到巷口上了一辆马车，给他赶车的是刘文。”

        曹操问：“刘文是谁？”

        刘茹说：“刘文是兄长游学的时候结识的好友，比兄长小一岁，现在担任洛阳县令的典史。”典史是一个不入流的打杂的小吏，曹操想，难怪他会给刘渝赶马车。

        曹操说：“陪你兄长去烟花巷的，很有可能就是刘文，他现在人在何处？”

        刘茹说：“不清楚，可能在洛阳县令衙门上工。”

        曹操说：“多谢刘茹姑娘提供这么多的信息，在下告辞。”

        刘茹问：“你现在去找谁？我跟你一起去。”

        曹操说：“我们去找李扬师父，你不要跟着去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刘茹不认识李扬，问：“李扬是谁？他知道谁是凶手吗？”

        曹操说：“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大侠，他的名字如雷贯耳，你居然不认识他，恐怕你对查案也没有什么帮助了。现在我告诉你，我们查案会遇到很多危险，你不要跟着我们。你兄长的死，不简单，凶手大费周章，弄出一个密室杀人案，完全可以用下毒药、毒烟或者毒针等手段，做的隐秘一些。而凶手非要割首，震动官府，人心惶惶，一定是雇主找了顶级的杀手做的这件案子，用割首的方式来警告别人，不要跟雇主作对。你兄长身在官场，一定是官场上惹到了有势力的大人物。”

        刘茹有些怕了，小声说：“我兄长平时很小心，不敢与人结怨，怎么会得罪大人物呢？那你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曹操摇了摇头，说：“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俩武功至少还能自保。你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还有你父亲，看样子你父亲可能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不愿意想我透露。对方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我现在也不知道，对方的高手武功有多高，我也不知道。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手下的这些捕快武功稀松，也保护不了你们，但愿你们能平安无事。告辞了，刘茹姑娘。”

        刘茹点了点头，说：“你们好好保重。”

        曹操带着夏侯惇骑上马去城东找李扬，路上，夏侯惇问曹操：“孟德兄，你真的认为是雇凶杀人吗？”

        曹操说：“对方制造了一个轰动的密室杀人案的局，肯定是请的专业人士。这绝对是官场谋杀，用来恐吓其他人都不要再跟幕后指使者作对。”

        夏侯惇说：“有道理，密室割首，又不留下什么作案痕迹，所有的官场对手看到了肯定都会感到害怕。”

        李扬住在城东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夏侯惇和曹操在李扬家门口下马，夏侯惇敲了敲李扬家的大门，李扬的小徒弟打开了门，高兴的喊：“夏侯师兄，你回来看师父了，还有曹哥哥。”

        夏侯惇说：“冯悦师弟，带我们去见师父。”

        冯悦说：“好，师父就在院子里练剑呢。”李扬对刀法和剑法都非常精通。

        冯悦带着夏侯惇和曹操来到院子里，看到李扬正在院子里舞剑。李扬今年四十岁出头，长得高大壮实，因为常年在户外练剑，行走江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

        李扬舞的汉剑是一把非常厚重的八面剑，舞起来刚劲有力，李扬舞剑的动作也是以劈砍为主。而曹操的倚天剑与李扬的八面剑不同，倚天剑是四面剑，剑身修长，比八面剑薄，舞起来轻盈灵巧，很适合曹操这样身手敏捷的人使用。

        李扬看到夏侯惇和曹操来了，就停止了舞剑，把剑插入剑鞘，问：“元让，终于想起来回来看师父了。我看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夏侯惇说：“师父，最近我忙于公务，没时间来看望您，请您见谅。我现在跟着曹孟德在衙门里当捕头了。”

        李扬说：“你小子可算有点出息了。说吧，是不是办案的时候遇到难题了。”

        曹操说：“李扬师父说的很对，确实遇到了很棘手的难题，想要向李扬师父讨教。请问师父可否听说过一种可以隔着墙壁用剑气杀人的武功？”

        李扬摇摇头，说：“老夫我行走江湖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剑气。从古至今，武功最高强的人要属楚霸王项羽，但是你听说过他会用剑气、刀气吗？要是真的有隔着墙壁发出剑气杀人的武功，那古代的刺客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了，专诸刺王僚的时候还打造什么鱼肠剑，学什么烧鱼的厨艺，直接隔着墙发出一道剑气就解决了。”

        曹操摸摸后脑勺，说：“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剑气。”

        李扬说：“是不是你家的教头告诉你有剑气这种东西？他这个人，夸夸其谈，但实际上没有什么真本事。你不是已经把他赶走了吗？”

        曹操尴尬的说：“早就赶走了。”

        要是有人说李扬没有真本事，恐怕夏侯惇早就跟人拼命了。可是李扬说曹操家里的教头没有真本事，曹操只能承认这个事实。这个教头是曹嵩花重金从徐州请来的，曹操跟他学了几年剑法，毫无精进。后来曹操找夏侯惇玩的时候见到了李扬，李扬点拨了曹操几句，曹操很快就自己悟出了一套倚天剑法，回到家曹操用倚天剑法跟教头比武，把教头打得大败，教头只好自己收拾行李走了。

        李扬说：“江湖人常说的剑气，实际上是人们对快速移动的剑尖看不清楚造成的。我们现在使用的三尺剑，比先秦时期使用的青铜剑要长了一倍，而剑尖更是又细又长，高速移动的时候很难看清。有时候一剑挥过去，肉眼看好像是没有砍中，实际上剑尖还是割到了对方，这就是所谓的剑气。而你说的那种能隔着墙壁发出的具有杀伤力的剑气，是根本不存在的。”

        曹操点点头，说：“明白了。师父，这世界上有没有什么武器，薄如蝉翼？割出来的伤口又细又深，割掉一个人的脑袋甚至只留下一条很细的伤口。”

        李扬说：“无论是刀还是剑，都要有一定的厚度，不然很容易折断。人的骨头也是有一定的硬度的，太薄的刀剑根本割不动人骨。我见过最细的武器是软剑，但是软剑只能割断人的气管和血管，割不断骨头，不能把人的脑袋割下来。”

        夏侯惇说：“连师父都不知道有什么武器可以割出一条细缝状的伤口。难道不是人干的，是鬼怪作祟？”

        李扬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只是对方使用了一种我们都没见过的锋利武器而已。”

        曹操问：“师父，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洛阳城附近，有没有什么强大的杀手组织？这个杀手组织，可以按照雇主的要求去杀人，雇主要求割掉对方的头颅，杀手组织就按照雇主的要求去割掉对方头颅。而且行事非常缜密，不留下什么破绽。”

        李扬说：“有一个很强大的杀手组织，叫毒蝎，是一个行动非常隐秘的杀手组织，要价也非常高，他们主要在中原附近活动，但是在整个大汉的天下都设有分坛。这个杀手组织有很多武功高手，而且组织严密。如果真的是这个毒蝎组织，你们可就危险了。”

        夏侯惇说：“师父，我自从跟你学成以后，一直没有真正的行走江湖，除了上次比武的时候误杀了一个武师，也就是跟曹孟德一起游学的时候，帮助村民一起剿灭山贼，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高手，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算的上第几流。”

        李扬说：“你虽然刀诀和招式练的很好，但是经历的实战还是太少了，高手对决，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能取对手性命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否则死的人就是你。记住我这句话，你只要能按我说的去做，你也可以成为一流高手。”

        夏侯惇拱手向李扬行礼：“多谢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

        曹操也向李扬拱手行礼：“多谢师父如实相告，打扰您老人家练剑了，在下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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