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去整点薯条
“李队长，我来报到了。”
新乾宇小心地说，观察着李时的神情，仿佛对方稍有一点怒意就赶紧逃跑。
李时点点头，指着他旁边的办公位置，说：
“你就坐这吧。”
“好的。”新乾宇慢慢走到被指配的位置，放好背包。
等他整理好桌面、摆放好办公物品坐在椅子上，赫然发觉：他现在该干什么？
新乾宇小心翼翼扭头看向李时，李时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踌躇许久，新乾宇鼓足勇气，走上前问：
“李队长，现在有什么任务吗？”
“任务？现在是自由时间，没有任务。”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李时想，而后开口道：
“你知道我们A小队的特色吗？”
“不知道。”新乾宇摇摇头。
李时指了指脑袋，说：“精神。”
“精神？”
“没错，就是精神。野蛮的体魄，只能一时打败诡异的肉体。只有文明的精神，才能永恒抵御污染！”
在新乾宇听来，李时的话振聋发聩。他仔细嚼着每一个字，似懂非懂。
李时见自己的话效果显著，接着说：
“因此，每一名A小队的新人，都要以提升精神修养为首要任务。”
“李队长，你直接说吧，我怎么提升精神修养？”新乾宇十分感兴趣。
李时见新乾宇在慢慢入套，话锋一转：
“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只要开始了就不能停止，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
新乾宇听言，明悟李时的意思，说：“李队长请你放心，我有信心可以忍受，无论多么痛苦，我都可以坚持下来。”
李时深深看了眼新乾宇，重重点头，说：“好！既然你有信心，那么从现在起，我给你布置第一个任务。”
新乾宇点头，神情坚毅。
他在军事学院学了四年，训练了四年，又在调查局培训了两年，现在加入了杨局长寄以厚望的A小队，他无论如何都得要留下来。
李时拿起智能面板，连点一番，一张图片通过投影仪投射在白板上。
李时解释：“这是虚拟网上很经典的一副四格漫画，你看一看。”
新乾宇定睛看去，画上仅有两只海鸥，交谈着什么。
第一格：两只海鸥站在海浪拍击的礁石上，凝望着远方。
第二格：一只海鸥问它的伙计：“我们要飞向何方”。伙计回道：“我打算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
第三格：提问的海鸥说：“你误会我了伙计，我说的是咱们这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第四格：伙计答道：“为了，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
完。
这漫画确实很有趣、很真实，非常符合现代人的想法，也包括新乾宇他自己。
李时走到白板前，拿起只白板笔，在白板中心写上：为什么我们不能“整点薯条”。
“你上过军校吧。一般论文是多少字？”
新乾宇意识到这是个送命题，但他还是诚实回答：“大约一万字以上。”
李时点点头，指着白板上的字，说：
“以这个为题，写一万五左右字数的论文。”
“时间不限。当然，越早交越好。”
新乾宇一下子给整不会了。就以这么个四格漫画让他写一万五的论文？还限定题目？
而且，这个“为什么我们不能‘整点薯条’”算哪门子论文题啊！
新乾宇陷入深深的沉思。
“整点薯条”应该是种隐喻，指活在当下，为自己而活的哲学思想。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整点薯条”？这...有错吗？
这个问题在新乾宇看来特别矛盾。现实中，没有人会觉得“整点薯条”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人人都为自己而活，做自己命运的主宰，人生来就应如此。但现在却强迫他违背自己的本性，去论述“整点薯条”的观点是错误的，这不就是在否定他的人生吗？
他在军校努力学习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训练取得优异成绩也是为了更多的机会。也因此他可以参加调查局培训，最终加入了A小队。这些似乎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更好的待遇。
新乾宇越思考越觉得矛盾、没有思绪。
这个本身就是错误的论题怎么想他都写不出一万五的论文，更何况现在他连动笔都做不到。李时队长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他要不要现在趁早退出？
新乾宇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先前坚定的话都抛在了脑后。这论题毫不亚于跟一个人说：只要你跳进这片火海，你就能浴火重生。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就在新乾宇张开干涸的喉咙时，李时开口说：
“你好好想一想，我相信你可以的。”
新乾宇刚想说的话被硬噎回去，只好尴尬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用智能面板拍下那副漫画，新乾宇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着。
海鸥，薯条，人生，目标.......
一个个关键词在新乾宇的脑海闪过，他企图从中寻找到哪怕一丝灵感。
渐渐的，新乾宇表情凝重，他死死盯着那只要去“整点薯条”的海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码头整点薯条。海鸥不应该吃鱼吗？所以，又到底为什么我们不能“整点薯条”？因为我们不是海鸥？为什么......
新乾宇的思维越来越混乱了，压抑的情绪不断堆积，他甚至能感受到浓浓的困意。但新乾宇强撑着困意，不断反复观看漫画，一字一句地读，一格一格地看，如同着魔一般。
李时看了眼端坐的新乾宇，随即继续低头看档案。这还只是计划的开始。
一小时过去了。
新乾宇也端坐了一个小时，姿势几乎没有变化。他的手肘死死撑在桌上，依旧低着头盯着那副画。
他看的已经不是一副画了，是在面对一个心魔。一个由海鸥和薯条组成的心魔。心魔低语，不断问他：“你为什么要去整点薯条？”
又过了半小时。
新乾宇的双手在颤抖，整个桌面的物品在不断晃动，发出声响，像是爆发前的征兆。新乾宇真的要撑不住了。
整整过了一个半小时，他没有写下哪怕一个字，没有哪怕一点思路。
薯条！薯条！还是薯条！
新乾宇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眼睛布满血丝。
“啪！”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的思维像是绷紧的弦瞬间断开。“嗡”的一声，整个人从思维的黑洞中脱离回到现实。
新乾宇意识回归，赫然发现他已满头大汗，流下的汗水浸透衣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在猛烈跳动。那么一瞬间，新乾宇莫名有种活着真好的感受。
“醒了？任务来了，快点准备一下。”是李队长的声音。原来刚刚拍在他肩膀上的是李队长的手。
听此，新乾宇激动站起，大声答：“收到！”
新乾宇彻底怕了，只要没有“薯条”，什么都好说。哪怕是面对诡异都没有问题！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薯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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