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心神俱震。然而，随即我又昂起头，正大光明地打量他，只见少年的青涩已从他身上褪去，那曾经略嫌单薄的身影，如今多了份担当。黑发微乱，眼神凌厉，端的是冷峻不羁。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看不出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感情。会是厌恶么？轻蔑？还是纯粹的漠然？

        随着对视的时间不断延伸，气氛已渐趋诡异。车模鉴开始窃窃私语。他身侧的艳女沉不住气，“家声，你盯着外卖小妹看什么？你不觉得她满脸菜色，五官模糊，而且身形平板吗？”

        我差点被她气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来在她们眼里，我这样十分落魄。

        他不说话。

        那艳女似是察觉什么，追问，“家声，你是不是认识她？”

        许久，他声音低沉，“这是我初恋。”他语惊四座，有人甚至嗤笑，“怎么可能？”

        “就她？”那艳女震惊。片刻后，她语气嘲讽地说，“那她还真是落魄啊。已经混到给人送饭了。”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其实我并不觉得体力劳动者有什么丢脸。但我好歹在业内还享有薄名。我刚想解释，我的肚子“咕噜”地响起来，声音洪亮。顿时，一干模特笑得是花枝乱颤。

        他皱眉，忽然说，“你母亲说你近况不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原来是真的。”我简直百口莫辩，转念一想，若他见我落魄了，能够出口恶气，也是好的。我便闭口不言。

        只听那艳女说，“原来上次给你打电话谎称是你丈母娘的就是她妈？”她冷笑一声，“她是想要跪求复合吗？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条件。一个女人无姿色无本事，只能卖体力为生。”

        我沉浸在重逢的五味杂陈中，内心惆怅不已。谁知这一干女人竟不把我放在眼中，肆意侮辱。那些车模继艳女之后，争相效仿，极尽所能地唾骂。

        而莫家声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

        我不介意别人说我貌丑，也不认为人因职业而分贵贱。然而那艳女却说了一句，“叫我声姐，一会儿赏你口饭吃。”这下把我脾气点着了。先不提当年人人称我一声爽姐，姐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赏”我。

        待得讥讽我的浪潮渐渐平息，我料定众女亦无新鲜的骂人词汇，才淡淡地说，“我卖体力的自然比不上众位美女，”我顿顿，“卖肉赚得多。”我从小就不是能审时度势、忍气吞声的人，年纪大些后，才勉强不做义气之争。然而面对着他，我万不能输了气势，即便那些陪着我，纵容我胡闹的人都不在了，我的脾气却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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