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开端（三）
“……”
他的母亲……
陈湛默默的攥紧了拳头，白皙的皮肤因过分用力而变得通红。
“我调查过那个女人。”陈启德顿了顿，“你对她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可是她对你就没有那么单纯的心思了吧。”他嘲讽的语气落下，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暴跳如雷或者大打出手，而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陈湛这么久以来的“一厢情愿”和盘托出。
“我不想勉强她。”陈湛低着头，淡淡的声音自他有些紧绷的唇内传出。
“哈！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你这么宽宏大量的。”陈启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们陈家打家劫舍出身，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正人君子？”他把花瓶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起身绕着陈湛走了一圈，打量着眼前这个虽然低着头、却在无声反抗自己的儿子。
“以前的事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也懒得计较，马上跟那个女人断了。”陈启德见他那倔样和记忆中的女人微微重叠，不免一阵心烦意乱，朝他不耐烦的说道。
“如果我离开这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身后飞来的杯子打断了。
那杯子里应该是新倒的茶水，此刻一点不落的都浇在了他的后背上，白色的外套泅出一大片暗色的水渍。
陈湛被烫的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这轻微的伤痛怎么可能让他动摇什么，只见他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下去——
“爹，荣晋他爹妈都来了，五娘已经过去了，三缺一。”门外，陈隽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大有一种催命的架势。
这直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陈启德听着门外的声音，暗骂一声“小畜生”，对背对着自己的陈湛说道：“不管你怎么想，尽快处理明白了，免得我替你收拾。”
他说完，朝门口走去。门外的陈隽还在“孜孜不倦”的敲着，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迫近。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门打开了。
陈启德怒容满面的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陈隽，重重的哼了一声，越过他离去。
陈隽无所谓的笑了笑，看了眼里面杵着的陈湛，“老头这么多年横行霸道惯了，他让你怎么做你听着就是了，别等他急了你不好收场。”他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也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陈湛一个人，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紧紧的攥着拳头。
另一边回到院子里的江欢两人，正坐在桌前吃着买回来的东西。甜食本就是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更何况两个人自从来到这里以来饮食安排都是一律遵从府里的吩咐，每天统一的饭菜，自然不如从前的自在。
“小姐，那裙子上脏了一块，我看问题不大，一会我给你洗洗。”夏红想起刚才江欢拿起那条裙子时失落的眼神，猜想大概是因为新买的衣服脏了，于是安慰她说道。
“洗不干净就算了。”江欢想起上午在街上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酸酸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扰得自己心烦意乱。
“江小姐，大帅吩咐今天晚饭都去主厅吃。”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江欢起身走到门口，看是一个以前没见过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朴素，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
“是有什么要事吗？”这几天以来，江欢发现除非是有重要的节日或者大事，否则各个院子里的人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很少聚集在一起。
“今晚承德的荣先生一家留在府里。”那中年女人解释了一句，朝江欢微微欠身就离开了。
“小姐，是来客人了吗？”夏红嘴里塞满了东西，还不忘打听。
“吃你的吧，应该是的。”江欢无奈的笑了笑，心想她虽然和自己一般大又时常照顾自己，心性却和孩子一样。
傍晚的时候，一向清净的陈府，今晚却灯火辉煌，热闹异常。下人们都知道荣先生一家是大帅的贵客，自然谁也不敢偷懒怠慢，一个个的都忙着手里的事，来来往往的穿梭着。
江欢带着夏红早早的就来了，她先是和桌上的几位小姐们打招呼，又让夏红跟着秀宁去帮忙，自己这边不用担心。
“你就是江小姐吧。”江欢刚坐下，一道热情洋溢的女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转身看过去，是一个眉目妩媚又带着几分爽朗的女人，只见她向自己这边缓缓走来，周围路过的下人们都点头喊她“三小姐”。
江欢想起来，这大概就是自己来的那天，在饭桌上缺席的那个“三丫头”。
“三小姐。”她起身叫了一声。
陈恪看着她，眉眼低顺，弱柳扶风，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弟弟会感兴趣的类型。
“这么多礼干什么，快坐，你来的那天正好赶上我有事，没来得及给你接风，你可不要怪罪我就好。”陈恪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对桌上的几个小姐们点了点头。
“三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江欢笑了笑，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
这三小姐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只是这风情万种间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让人感受到她的热情洋溢时也难以忽略她的疏离。
“快请快请。”江欢思索间，楼上传来了声音，只见陈启德和一个斯文精明的中年男子并排走在一起下楼，两人互相谦让着，不时传出谈笑声。两人身后是衣着精致的二夫人和一个贵太太走在一起说话，后面跟着一脸笑容的四夫人和五夫人。
正是今日到来的荣先生和他的太太。
“快坐。”陈启德抬手做了一个“入座”的手势，那中年男人不好推脱，只好先一步坐下，而后是大帅和几位女眷。
几人落座后，江欢几人纷纷起身，在陈恪的带领下一一打招呼。
陈启德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夫人见他对陈恪露出赞许的眼神，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笑着和身旁的荣太太寒暄了几句。
“都坐都坐。”陈启德笑着摆摆手，示意几个人可以坐下了。
“大帅的几个女儿果然都是亭亭玉立、聪明伶俐啊。”荣先生也笑着看着面前几个小姐，点头称赞，只是视线一扫落在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上。
荣家和陈家私交甚好，故而两家之间往来频繁，陈家的几个女儿他自然是清楚不过，只是眼前这个面孔他确实不记得。
“这位是？”他疑惑出声。
“这是北方来的江家的女儿。”陈启德没有多言，只说了一句旁边的荣先生就懂了。
盛极一时的江家谁会不知道呢，可惜了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在这么一个年代无依无靠就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几个人说话间，菜开始一道一道传上来，江欢疑惑的发现这样的场合陈湛却没有出现，想到他白天的行为，她又有些气愤。
这时楼上又传来两个男人的嬉笑打闹声，是陈隽和荣晋。
江欢见两个人一个痞气一个斯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违和感十足。
“你俩快点过来。”陈启德对两个人说道。
荣晋远远的看着坐在桌边的江欢一身白裙，仙气十足，将那几个容貌出色的陈家女都比了下去，勾了勾唇，俨然一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的样子。
陈隽见他那溜溜转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拽着他坐在了陈启德的身边。
荣晋偷偷怼了他一下，对他破坏自己好事的行为极度不满，但是后者只是笑的贱兮兮的不言语。
“怎么不见言卿啊？”二夫人扫了众人一圈，发现陈湛不在，疑惑开口。
“是我来迟了，耽误大家。”二夫人话音刚落，温润的男声就传来了。
众人视线齐齐看去，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走来。
他先是走到几位长辈的面前一一问好，得到大帅的点头后才坐在了江欢旁边的空位上。
“许久不见，言卿还是这么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喜欢。”一直未开口的荣太太此时开口说道。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对陈湛自是十分的满意，尤其是对比自己那个外表斯文实则不着调的儿子懂事多了。
“荣伯母哪里的话，和荣晋哥比我还差远了。”陈湛笑了笑，对荣太太的夸奖显得很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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