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相逢

时至三月，春暖将至。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苏记酒楼门前，马车停稳后一名身着灰绿缎面小袄下身着深色袄裙约莫四十岁的夫人缓步从马车上下来。妇人扣响苏记酒楼的门，久久未见人回应。差身边的小丫鬟去问这才知道原来这苏记酒楼的老板，最近身体不大好了正在家中休息呢。

        在问明苏老爹的住处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从苏记酒楼往苏老爹住处临泉巷子赶。就在一行人往临泉巷赶的时候，京城里来了大人物的消息已经在这个小城以飞快的速度传开了。人人都在感叹这苏老爹别是要发了吧。

        不一会，为首的妇人已经来到了临泉巷苏老爹门前。这一回他们如愿以偿的寻到了苏老爹，并交代了他们的来意。这妇人自称姓崔，是汴京城里宣平候夫人身旁的得力婆子，而她来临源县这一遭是为了接回他们府上丢失了十多年的长子叶明瑞的。按他们的调查叶明瑞就是多年前苏老爹收养的乞儿苏和，所以他们来到了这里。

        在妇人道明来意后，苏老爹吃力的点了点头说：“苏和…这孩子现在在学院里上着课，一会散学了你们亲自去问他吧。他愿意去哪儿，他自己决定…”

        日暮时分，苏和一行人散学归来。了解到了崔嬷嬷一行人的来意之后，立马同意了与崔嬷嬷前往汴京城并约定三日后启程。

        这消息如一道惊雷扰乱了平静的临源县，人人都说原来这要发的不是苏老爹而是那个混账泼皮苏和。可说归这样说，汴京城宣平侯府对临源县的百姓来说都是天上的人物了。连家中的仆从都穿金戴银出手阔绰，苏和这可不是飞上枝头变成人上人了。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柜台内的顾念朝从画册堆中抬起头，起身边走边应了一声。顾念朝急步走到门前，一打开门看清眼前来人后，眉心微蹙道：“苏和？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前几日就被侯府的人接走了吗，又来这里作甚？”

        眼前的苏和不再是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了，穿上新衣戴上玉冠手里拿着把折扇微微摇晃。俨然是一位富贵人家出来游玩的公子模样，可他一说话那泼皮气质却再也掩盖不住。

        叶明瑞笑着道：“念朝这是哪门子话？再说了我的名字是叶明瑞不是苏和，念朝可得记清楚了。我今日来是想找顾大娘的，有要事相商讨。念朝妹妹可否帮忙通传一声？”话音刚落，手脚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就要往顾念朝肩膀上招呼。

        顾念朝往旁边一躲，嘴上也不客气：“谁是你念朝妹妹？我娘亲今日不在今日珍宝集也不营业。叶郎君请回吧，这边就不送了。”说完就要将门关上送客。

        “哎，顾家妹妹别急啊。”叶明瑞伸手一挡，连忙说道，“这顾大娘不在你在也可以啊，毕竟我和大娘想探讨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的身份太低做不了正妻但架不住小爷我喜欢你，所以想聘你为妾。你看我这连聘礼都带来了，你仔细瞧瞧可还满意。念朝你若是跟了我我绝不会亏待你。”说完摆摆手让身后的家丁丫鬟将一箱珠宝抬了上来。

        顾念朝本想着赶紧把这泼皮打发走，可没想到这人打的竟是她的主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道：“苏和，不对该叫你叶明瑞才是。苏老爹平时待你不薄，供你吃穿上学含辛茹苦的养你长大。他现在身体这状况你不去看他就算了，还到处打歪主意你还是不是人了？赶紧带着你的金银珠宝滚，免得脏了我的地。我告诉你我顾念朝绝不为人妾室！”

        叶明瑞闻言也不恼冷笑了一声，转身招呼了些有力的粗使婆子，对顾念朝道：“我想到到你会不答应，这不婆子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今天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顾……”

        那叶明瑞说的正起劲，突然一声呵斥就将他从美梦中唤醒，崔嬷嬷急忙制止了他接下来未出口的话。叶明瑞正打算发作一番抬头就看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青绿色宽袍的公子，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死对头—裴嘉延想到自己在死对头和喜欢的女子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叶明瑞就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另一边，顾念朝在看到裴嘉延后立马扑了过去，兴奋道：“裴嘉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说那一边诗会要办三四天吗？诗会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适，有没有好好吃药一会我可要好好检查的！不对，裴嘉延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

        看着眼前叽叽喳喳围着他说话的顾念朝，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的很想抱住面前这个小姑娘。裴嘉延稳了稳心绪，努力扯出笑容对顾念朝说道：“阿念，我没事你放心。我只是恰巧有事需要回临源县一趟，看到你出事有点着急了。那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顾念朝又往裴嘉延身上凑了一下，道：“嗯，身上还带着药香味看来你有按时服药的。至于苏和，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啦。”说完又对裴嘉延笑了一下，那笑容澄澈明净像是初升的太阳一般。

        听到顾念朝的话，裴嘉延看向叶明瑞的眼神更冷了些，暗暗想到：这一世终究没有迟到，他的阿念还在。他必定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总有一天欺负她的这一笔笔债他都会讨回来的。

        思及此处，裴嘉延对崔嬷嬷道：“嬷嬷安好，原来贵府公子竟然是这边见利忘义之人。教养他多年的苏老爹仍在病榻上，他却来急着动歪脑筋。当今天子推崇孝道，您说这将天子的脸面置于何处呢？汴京城的文武百官又该如何作想？某是见识到了何为孝道。”

        裴嘉延这话一出，跟随而来看热闹的人们也忍不住附和出声。

        “真是想不到，这贵人家的家风竟然是这样的。苏老爹对苏和的好那可是整个临泉巷的人都有目共睹的。你说说这叫什么，这可不就是黄鼠狼吗？”

        “堂堂宣平候府也不过如此”一名布衣书生甩袖离去。

        听着民众们的指责，崔嬷嬷本来想争辩的心瞬间熄灭了一半。崔嬷嬷自问这一辈子在侯府也算经历过不少大事，可没一件让自己感觉这样难堪的。眼看那叶明瑞还想再争辩两句，崔嬷嬷忙唤家丁将其带走。边走边暗暗思忖，到底是府外野生野长的，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只怕回了府也是麻烦不断。在外逗留也是个祸害，还是早日启程吧。

        经过这一打岔，原本三天的停留休整期也缩减为半天。不知道崔嬷嬷是怎样劝说叶明瑞的，总归这一行人坐着马车火速离开了临源县赶往汴京城。这热闹了半天的临泉巷很快又恢复了它往日分平静。

        告别了裴嘉延，顾念朝就往家走。回到家一打开们，江朝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娘亲娘亲，你又在愁眉苦脸什么呀？可以告诉阿念，或许阿念能帮上你的”顾念朝卖乖说道。

        “唉，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不着调。这过不久就要及笄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我这是在担心你的婚事，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我都要忘记我的阿念就要及笄了。今天多亏了裴家小子要不然也不知道这事要怎么一个收场好，赶明可得给人家好好感谢一番。”

        “及笄了我也是你女儿，再说了不嫁人也可以的大不了我陪娘亲做一辈子的簪子。不要担心了，阿念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这嘴说不过你。只是你要晓得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爹也是个不争气的早早离开了咱娘俩。我哪里舍得嫁你出门呢？是怕你遇事孤苦无依求助无门啊。不说了，不说了。你去忙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告别江朝后，顾念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望着窗外的屋檐上的燕子，神思飘忽：是啊，不过三月自己就要及笄了。世间女子多是及笄前便相看、许配人家只等一及笄后就嫁人。那自己呢？也要重复这样的老路吗？

        顾念朝苦思许久，她并不想随意找个人相伴着就过了一生。事实上在此之前，顾念朝最大的心愿就是将珍宝集做大做强，让阿娘能过上好日子顺便再去游历一下山河见识各地风土人情……

        顾念朝思及此处，伸手拍了拍脸蛋。窗外月已初升，还是不要想这些纷杂琐事了。早些去洗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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