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及笄成亲

及笄礼后，按顾大娘的构想裴嘉延与顾念朝的婚事就要提上准备的日程了。

        由于八月时裴嘉延需得赶往府城参加秋闱，算上这婚礼的各项准备以及前往府城赶考路上所需的时间留给顾大娘和裴嘉延准备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珍宝集画室中，顾念朝提起画笔竭力想要将心绪落在画图样上，却久久难以下笔。望着眼前洁白的画纸，顾念朝回想起今天一早就见着江朝往外赶。

        顾念朝隐约猜测到江朝此次出门或许与她和裴嘉延的婚事有关，自己这是真的要嫁人了吗？

        顾念朝正烦心着，突然门外传来了江朝的声音。顾念朝连忙放下画笔快步走过去，道：“阿娘，你这大清早的去哪了？可有什么不适”,边说着顾念朝将江朝搀扶着坐下并递来了一杯温水。

        江朝闻言摆了摆手，道：“不碍事的。”

        顾念朝望着江朝略带红润的面色也稍稍放下心来。这一段时间在何郎中精心的调理下，江朝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转了不少，可顾念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前一段时间差点失去母亲实在让她对于江朝有些患得患失。

        稍稍休息了一下，江朝正色道：“阿念，我今日出门是去同裴郎君商量了一下关于婚礼的事宜。过些日子裴郎君便会请人过来下聘，阿念，这回赠礼与嫁衣你也要准备起来了。”

        所谓回赠礼，是指在下聘后女方回赠礼物的一种习俗。

        “阿娘放心，阿念晓得的。”

        “至于婚期，我同裴郎君商讨过了。下月初十是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为了避免意外阿娘选择定在了这一天。”江朝顿了顿，苦涩道，“不管后续如何，这终归是你第一次成亲。弄得这样急促，阿娘实在觉得很对不住你。”

        “阿娘对我的心我明白的，郎中说你不宜多思要保持心情愉悦您可要遵医嘱才是。”顾念朝起身抱住江朝，低声道，“再说了，裴嘉延是什么样的人您也是清楚的。他这人清正温和断不会欺负了女儿去。”

        江朝拿出帕巾将眼角的湿润拭去，点了点头说：“裴嘉延这人我是信的过的。我今日同他说起婚期，他说他自幼失去双亲如今我就是他的长辈，万事也愿意听我的意见。还同我分析到这事确实越快越好等婚书一领那叶明瑞也没有什么法子了，只是说委屈了你。我走前他同我保证婚期上让你受了委屈，他会在婚礼上尽力弥补的。”

        裴嘉延确实是极好的，想起这一段婚约顾念朝也有些落寞这样做该还是不该呢

        “对了，阿念。裴郎君八月要赴省城参加秋闱，这一段时日你便先不去扰他了让他先安心备考吧。”

        “阿娘放心，我懂得轻重的。”

        隔日，县学院长的夫人王氏便来到了顾家随行而来的还有一抬又一抬的聘礼以及一件绣工精巧用料今夕的嫁衣与头饰，任谁都是能看得出裴嘉延的用心的。

        这一头江朝坐定后，仔细一瞧才发现竟然有十抬之多，需知在这临源县寻常人家嫁女多半聘礼就是一两抬。回想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江朝的脑海中忽的冒出个想法—或许这裴嘉延的身份并不简单。

        登门后，王氏先是同江朝闲聊了几句多是称赞顾家有好女，今日是为自己的学生裴嘉延上门求取。在江朝收下聘礼，顾念朝回赠礼物后。这下聘环节也就完成了。

        傍晚，顾念朝收到了裴嘉延着人送来的食盒以及一封信件。顾念朝拆开后只见上面写着短短的一行字“谢谢你的发带以及平安符。”

        看着这行字，顾念朝想他还是喜欢这一份回赠礼的。

        五月初十，裴嘉延与顾念朝的婚期如约而至。半夜，顾念朝就被江朝从梦中唤醒。

        整个顾家小院一片灯火通明，几个平时与江朝交好的娘子也纷纷过来为顾念朝添妆加礼。

        开脸、挽发髻、涂脂抹粉，点唇，插簪……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过程，从三更天到天蒙蒙亮这梳妆才算是基本完成。

        接下来便是除旧衣换新装，寓意新嫁娘即将迈入人生的下一阶段。紧接着又是一套流程，最后这才算把出嫁前的准备做完。

        隔壁粮铺的孙娘子望着端坐在镜前的顾念朝，忍不住称赞道：“要我说我们阿念这样貌那是临源县哪个小娘子都比不上的，这一打扮起来啊那更是个天仙一样的人物了。”

        剩下几位来添妆的娘子也纷纷笑着附和道。

        顾念朝听着几位娘子的夸赞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忍着羞涩望向了镜中的新嫁娘。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眉若烟柳，双眸似水，一双朱唇更是让整张脸的颜色鲜活起来。嫁衣上的金银细线在昏黄灯光映射下散出莹润的光芒与头上的发饰交相辉映。

        确实是漂亮的，可裴嘉延会喜欢吗？虽知道是假成亲可顾念朝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吉时一到，门外传来了热闹响亮的鼓乐吹奏声。顾念朝知道这是裴嘉延要到了，江朝从旁边的衣架上拿来红盖头为她盖上。因为家中没有男丁，所以是由孙家婶子以及她的女儿来搀扶顾念朝出门的。

        在搀扶下顾念朝稳稳的向前走着，或许是因为视线的受阻听力更加敏锐。不远处传来的吹奏声以及众人的恭贺声，顾念朝的心跳也随着这些嘈杂的声音一起一伏。

        此刻顾家门外，一顶花轿正稳稳停着。裴嘉延立于马旁，他甚少穿着这样鲜艳夺目的颜色，这一身喜服将他的容貌衬托的更将长身玉立、面如冠玉。

        裴嘉延望着慢慢往他走来的顾念朝，一晃想到了很久年前。

        那时正是正月十五，亦如今日，顾念朝穿着一身红衣小袄外罩一件荔枝白褂趴在他的窗前问他：“裴嘉延，今晚的灯会我给你带来啦！”

        说着提起一盏兔子灯笼向他展示，一边还一脸骄傲的同他道：“这可是我自己猜灯谜赢来的兔子灯，送给你啦！”

        前世的漫长岁月中裴嘉延想过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顾念朝的，现在想来或许是初遇时伸出的手又或许是月夜病痛中收到的这盏兔子灯。

        其实那时他本与她说好一同去看元宵灯会的，但因为突发的风寒以及心疾最终只能爽约。思及往事，裴嘉延才惊觉原来时间并没有带走一丝一毫的记忆。在漫长岁月的一次又一次午夜梦回里他早就将自相遇以来与顾念朝相遇的点点滴滴印刻在了灵魂中。而眼前，在心底的姑娘身穿红色嫁衣正缓步向他走来。纵使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约，裴嘉延觉得自己也算是无憾了。

        孙婶子将顾念朝的手递给裴嘉延，裴嘉延低头看到顾念朝将喜服攥紧紧张到发白的指尖，便轻声对顾念朝道：“阿念，我来了。不要紧张，我们一同。”

        说罢将顾念朝的手紧紧握住，或许是这份支撑顾念朝紧张的心绪突然平静下来了不少。

        紧握的双手直到顾念朝上了花轿才缓缓松开。

        喜轿稳稳的停在了裴家门前，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穿过轿帘递到顾念朝面前。犹豫了片刻，顾念朝伸手紧紧回握了裴嘉延。在裴嘉延的牵引下，顾念朝缓缓走出喜轿。

        喜轿外，等候许久的喜婆立马递上了红绸示意两人牵上，边大声说道：“炮竹声声震耳响，打开正门迎新娘。”

        两人跨进大门，一名小厮又喊到：“新人迈步进大门，大红对联贴两旁。”

        待到踏进了正堂，江朝已经端坐在高堂之上。

        “一拜天地，一团和气”

        “二拜高堂，福寿绵长”

        “夫妻对拜，相携白首”（1）

        三拜过后，便是礼成了。江朝望着堂中立着的一双新人，忍不住眼眶发热有激动也有些许的不舍。

        礼成之后，裴嘉延牵着顾念朝来到了新房床边坐下，并嘱咐道：“不必拘泥这些旧礼。外面的宾客我没有办法不去招待只好失陪了。你想着你今日应该没有进食，我遣人准备了一些吃食一会就能送来。你若是饿了累了就先吃些垫垫肚子眯一会眼。我去去就回。”

        参加宴会的人并不算多，多是江朝相熟的街坊邻居和裴嘉延这边的老师与同窗。好在他们也没有多为难裴嘉延，只是小酌了几杯便放他回来了。

        “吱呀”一声，顾念朝感觉到了木门被推开。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红色的筒靴出现在了顾念朝的视线。隔着盖头，顾念朝隐约感觉到裴嘉延在看着自己不由的有些紧张。

        又过了一会，顾念朝见裴嘉延还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声问道：“裴嘉延……你要不要先揭开我的盖头。”

        裴嘉延闻言愣了一愣，低声道：“阿念，盖头我来揭可能不太合适。我已经占据了未来和你相伴一生的人太多的第一次了，阿念不好意思。”

        顾念朝听完了也是一愣。是啊，她与他本来也是假成婚来的。

        一股无言的尴尬在婚房中静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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