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倒霉笨蛋
愉快的周末在书山题海中一闪而逝。
周日的晚自习，林清许收到来自庞飞跃的楷书字帖，还有他亲手写的习字建议，非常贴心。
翻了一下字帖，果真如他所说，具体到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有详细的解释该如何运笔，简直就是保姆级教程。
习字建议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林清许最先注意到的是如何握笔。
然后，庞飞跃来他们班送字帖，还顺带要走了羊小白的联系方式。
明明正值秋季，却令林清许感觉春天来了。
否则空气中哪来的粉红泡泡？
羊小白挠头：“他咋不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林清许噗呲一笑，不假思索道：“你当时不是先给他带了冰块吗？这就像小鸡崽破壳后，将第一眼看见的对象认作鸡妈妈。所以，恭喜你无痛当妈了哈哈哈哈哈！”
“我才没有那么大的儿子！！”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林清许打了个哈欠，凑近羊小白小声道：“我们逃课吧，陪我去图书馆搞点书。”
“图书馆几点关门？”
“9点45。现在逃跟等会儿第三节晚自习逃都是一样的，我和班长说我不舒服，你先陪我回宿舍了。”
其实她本该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去的，但今天可能临近生理期特别困，待会去完图书馆就回宿舍睡觉。
“好吧，既然你都跟班长说了。”
“你呆在这里也是看《知音》，还不如跟我走嘛～”
两人没背书包，只带了宿舍钥匙和学生卡，混在下课的人群中悄悄离开教室。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可以听到稀疏的虫鸣和规律的蛙叫。
林清许向来对羊小白藏不住话，一路上将周末在补习班发生的事情都完完整整地跟她讲了。
羊小白挽着她的手，说道：“以前的老教材好像蛮厉害的，那你接下来不就要自学咯？我觉得自学效率好低呀，越看问题越多，越消磨兴趣，还是有老师带会好一点。”
林清许歪歪头，“一蹴而就是行不通的，先粗略过一遍，问题留着慢慢解决不就好了？”
羊小白摇了摇她的手，无赖道：“可我就是喜欢有人带嘛。”
“……”
哎，林清许心里叹了口气，她以前何曾不是这么想的呢？
直到两次高考失利她醒悟过来，大学期间拼命自学，最后挽回了普通一本的颓势，毕业工资能够到985应届生的上游水准。
人总是要自己跌倒，才能学会从低谷中爬起来。
两人聊着天拐到图书馆门口，却发现落地窗漆黑一片。
不会吧，这么早关门？
林清许走上台阶，瞧了眼墙上的牌子。
原来周末比工作日提前三十分钟关门，还以为闭馆时间是相同的。
主要她以前上高中，也没尝试过在图书馆呆太晚呀！
“小羊，我们走吧。”
两人正欲离开，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别走！”沉闷的嗓音透过玻璃门缝传来。
林清许当即僵住，扣紧了羊小白的手腕。
“竟然有人。”羊小白天不怕地不怕，指向她身后，“好笨哦，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被锁在里面了。”
隔着厚重的玻璃门，虞子满视野一片漆黑，只能分辨出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挪动。
他本打算靠着玻璃门睡一晚对付过去。因为图书馆周边铺满了灌木绿化，附近操场的行人不会特意绕一圈路过，自然无法注意到他的存在。
结果就听见有人来了。
对方身形隐约穿着校服，应该是学生，而非老师折返。
“同学，可以帮我找老师开门吗？我看书不小心忘了时间。”
他抬高音量，祈祷声音能被外边的人听清。
林清许沉吟片刻，决定让羊小白去找门卫开锁，自己留在原地。
“你不是怕黑吗，我留下吧？”
“不用，你那么招蚊子。”林清许摇头，附近的灌木丛挺茂密，“而且我有照明的东西。”
说罢，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朝她晃了晃。
虞子满见其中一人离开，另一个人留下，顿时松了口气。
得救了！
若非图书馆的一楼都是封死的巨大落地玻璃，只有二楼的小窗开着，他早就想办法出去了。
忽的，一束炽白强光透过玻璃门照了进来。
尽管没有直射双眸，散射的强光仍令他目眩，下意识抬手遮挡。
灯光又往下挪了挪，虞子满终于看清眼前之人。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虞子满直接坐回地板上，缩短声音传递的距离。林清许见状一愣，也跟着蹲下。
“你怎么在图书馆待到这么晚？”林清许不解问道。
手机灯光转向地面，柔和的反射光不容易刺伤人的双眼。
虞子满面色浮现几分犹豫，吞吞吐吐道：“我找初中物理的教材，就是我昨天罗列的。”
“你也要用？”林清许惊讶。
如果虞子满借走了，那她还是去网上买吧……
“呃，不是。”
虞子满连忙摇头，补充道：“我来图书馆借词典，顺带……看见有以前的教材，打算帮你借的。”
说着，将书拿起，贴在玻璃门上向她证明。
林清许见到封面印刷着的“初级中学课本物理”，不由笑了。
初中物理一共两册。
第一册封面是力学。
背景淡绿色，中间一个白色小人握着一把铁锹铲土，铁锹被红色的箭头标出了受力分析图。
第二册封面是电学。
背景浅蓝色，中间乃是一幅由开关、电流表、灯泡和干电池串联起来的电路图。
除去开头两页明显纸质不同，印刷了几幅物理工程的彩色图片外，后面的书页内容都是黑白色的，连实验插图也不例外。
就是旧版书应有的质感。
虞子满停下翻书的动作，眼睛直直望向她，语气诚恳地问道：“感觉怎样，会不会太单调？”
林清许勾起唇角，笑着否认：“不会，我很喜欢这种排版。”
没有花花绿绿的插图，没有莫名其妙的卡通人物，只有简简单单的白底黑字，完全不会分散她的注意力，真的太完美了好么！
林清许盯了书本好半晌，等她抬起头，发现虞子满双手举书，眼睛直直盯着书的背面，十分专注。
有点可爱，想rua。
虞子满望着书册出神，心里正为人生第一次安利成功而高兴。
以前在京都，总感觉自己跟班里同学聊不来。他们讨论的，和大人们酒桌上谈的内容无甚区别。自己掺和进去，就像个土老帽儿似的。
具体形容，就是基础学科和热门专业之间的鸿沟。
而现在认识的庞飞跃、林清许，他们之间都有共同话题。
仿佛重新回到了舒适圈。
林清许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迟迟没反应，不禁挑眉。
她现在好像有点理解，这人为什么被关在里面了。
一个书册封面，都能被他像和尚入定似的，盯出花来……能听到老师喊闭馆才奇怪。
短短几十秒。
虞子满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迅速从可爱小狗，进化成了傻狗。
林清许忍不住敲了敲玻璃门，示意他可以将书放下。
又想起什么，问道：“所以，你真的是借词典和教材忘了时间么？”
怎么想，光是找书借书，都不至于让他逗留在这。
差点儿又被糊弄。
虞子满讪讪一笑，手不自觉覆上词典封面。
眼尖的林清许瞥见俄汉双解词典几个大字。
对方会罗列出苏联教材，大概是懂俄语的，借词典也不奇怪。
可虞子满心虚的样子，反倒勾起她的兴趣。
林清许以退为进，眼睫低垂，声音染上一丝失落：“抱歉，是我冒犯了，不该提这种为难的问题。”
虞子满蹙眉，手指微微一动。
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掀开词典封面，取出夹着的一份资料，透过底下门缝递给她。
“蹲久了对身体不好，你拿着垫地上吧，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
当然……不介意。满足好奇心的事情，怎么会介意呢？
林清许淡定接过，几张a4纸被装订在一起，已经被虞子满弄得有点卷边，看得出他在很认真标注中文翻译了。
嗯，没错，这是一份俄语资料。
她随手翻了翻，合上。
翻开，又合上。
《2006年-2015年毛熊国生物技术发展计划》（草案）
虽然这是七年前通过的草案，但多少有点离谱了，适合高中生看吗？
林清许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草案内容公开，无非是发展国产生物技术产品，减少进口依赖，保障居民生物技术食品的质量与安全。
挺正常的，任何国家都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还想往后翻，然而被一股名为口口的神秘审核力量制止了。
林清许无奈抬眼，问道：“看来你很喜欢生物这门学科？”
虞子满思索道：“理科都喜欢，生物学方面相对接触得比较多。”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心想没点家学渊源跟背景，真搞不到这种级别的玩意儿。
想到虞子满今日顺便帮自己找了书，林清许便大发善心道：“如果你有遇到不懂的语法翻译问题，可以到隔壁班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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