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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凡世有尘 郎君染疾


乔羽飒被白泽牵着走,回头瞧了一大一小两个光头一眼,好奇道:“白泽,那老光头说什么呢,怎么神神叨叨的。”
白泽勉强笑了笑:“没事。”
这世间总还是又高人的,一眼便能瞧出两人命数不同凡人,那老和尚定然也是看的出来乔羽飒的命格被人改过,自然也猜的出来她的命格是被谁改过的,老和尚那般说,不过是提醒他,即便是他逆天改命,乔羽飒的命数,只怕也难逃天数。
她本就是天命,白泽便是不愿顺从天命,当初便取了心头血,以自己的劫数为代价,将她的命格做了改动。
这么久的事,他几乎都要忘了。
只是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却是太舍不得了。
能多留在她身边一日,那便赚的一日。
至于以后,必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
想到此处,他伸手将乔羽飒的手包在自己手中,将纸伞又往她头上移了移,轻声道:“这世间,还有我不知的事么,你说他神神叨叨,他就是神神叨叨,不必理他。”
乔羽飒嗯了一声,将伞又向他那边移了移:“小心些,你现在不比之前,小心着凉了。”
空气潮湿,青石板路上挤出一小簇一小簇地白色的黄色的小野花,开的灿烂明艳,白泽生得好,一身白衣的撑着伞走在透亮的石板路上,像极了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引得路上的姑娘们不住回头观望。
路过一个巷口,便听见前面有吹吹打打的唢呐之声,乔羽飒一听便知定然是哪家有亲事了。
今天日子倒是个好日子,只是天公不作美,却是下着雨,这时候的人最是忌讳这个,乔羽飒伸着脖子,想要瞧瞧是哪家的少爷小姐,便是这么个阴天也敢成亲。
不多时便瞧见一队人吹吹打打地走过来,两人让道一边,瞧见那新郎官一身红衣地坐在马上,也不曾打伞,细雨落在脸上也难掩眉目间的喜色。
人间成亲向来繁琐俗气,那大红的颜色原本是极俗气的,白泽这时候瞧着,却觉得分外好看。
忽然轻声道:“飒飒若是穿红衣,定然也是极好看的。”
乔羽飒没有说话,瞧着那迎亲的队伍却是有些落寞。
她若只是乔家的四小姐,大抵在几年前,也能如这般,欢欢喜喜地穿上大红的嫁衣,风风光光的从乔府抬出去吧。
只是她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穿自己亲手绣的嫁衣了。
两人到了药铺,乔羽飒跟着白泽亲自看了药材的成色,确定无误了,又陪着白泽在铺子里面坐了一会儿,看着他给人看病开药,不得不说,白泽在别的事情上挺傻的,给人瞧病的时候,却很是认真,就是了解他如乔羽飒,也找不出他脸上的那个傻字藏到哪里去了。
从铺子里面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气候一到晚上又要冷了几分,白泽刚出门,一阵冷风吹过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乔羽飒连忙叫人拿个披风来给他披上,亲自给他系上绑带道:“我早就同你说过,这天气还冷,让你多加一件衣服,你非要不听,你还当自己是从前么,你法力被封印,顶多就身上有些拳脚功夫,这身子骨便和凡人一样,指不定,还会生病呢。”
白泽自出生以来,从来只知道受伤,却不知生病,这会儿乔羽飒这么一说,竟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皱着眉道:“我好像有些鼻子堵,难不成,真的要生病?”
乔羽飒叹了口气:“医者不能自医,这本是凡间的一句话,放在你身上,却是因为你只能摸出别人生病的脉象,自己却是从来没有生过病的。”
有来铺子里抓药的年轻女子瞧见这两人这般恩爱,忍不住便低低地笑了起来,乔羽飒脸上有些发烧,打开油纸伞便将他拉了回去。
回到府中让小丫头去煮了一碗热热的姜汤,又抱了一床厚被子来,白泽捂在被子里,刚喝了一口姜汤就喷了出来。
“这姜汤……怎么这么难喝!”
乔羽飒尝了一口:“没有啊,姜汤就是这个味道啊。”
瞧着白泽吐着舌头瞪着眼睛,便明白过来了,这厮什么时候喝过姜汤啊,这味道这么冲,他自然是受不了。
于是哄道:“姜汤本来就辛辣,你也知道的,喝一碗下去能驱寒,你今日受了寒,若是不喝,明日定然要病的。”
白泽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气味,只是乔羽飒在一旁,他又不敢不喝,只得捏着鼻子接过了,刚才被子被他喷了一床,乔羽飒转身便去找帕子,白泽趁她没瞧见,将姜汤全倒进了旁边的花瓶里。
换好被子时间也折腾得差不多了,乔羽飒钻进被子的时候白泽早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乔羽飒倚过去,只觉得他身上烫得惊人。
果真是生病了。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满是冷汗,手脚冰凉却是浑身滚烫,不禁有些无语。
若是让嘲风知道白泽得了伤寒,只怕会笑死。
于是爬起来去给他熬药,她跟着白泽这么久,不会看病,但是简单的伤寒还是知道怎么治的,匆匆抓了药,见下人们都睡下了,便自己披了斗篷去煎药。
更深露重,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大抵是因为夜深了,四周寂静,这细雨落在窗子上的声音便很是清晰,乔羽飒抱着膝盖看着炉子,只觉得寒气从地上慢慢的渗出来,不禁又裹紧了披风。
蒲牢的房间离药房是最近的,他又睡得极浅,隐约中便闻到一股药材的清苦香气,起身一瞧,便看见药房的灯亮着,不禁疑惑,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在煎药?
披了衣服下床,一进门便看见乔羽飒坐在蒲团上抱着膝盖睡着了,身上的披风已经滑了一半落到地上,手中还拿着扇火的扇子。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顺手将披风拾起来又披到了她的肩上。
乔羽飒实在是困了才闭一会儿眼睛的,自然睡得也很浅,披风刚盖在她的肩头便醒了,一睁开眼看见蒲牢,便哎呦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说着便要起身,只是蹲坐的时间太长,腿便麻了,还没等站起来,只觉得膝盖一抽,哎呦一声腿便软了。
蒲牢伸手捞住她才免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羽飒扶着他的手慢慢地直起身子,只觉得双脚冻得都有些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熬药?”
乔羽飒还是没缓过来,一听他说熬药,又哎呦一声:“我的药!”
掀开盖子瞧了瞧,好在只迷了一小会儿,药还在炖着,又将盖子放下道:“白泽得了伤寒,这会儿正烧着,家丁们都睡下了,左右我没睡着,便来给他熬药。”
蒲牢原本扶着她的手一空,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乔羽飒麻利地将药倒出来,闻着药房里面的味道,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白泽能不能喝下去。”
见蒲牢还在旁边站着,便温声道:“这几日天气不好,雨还在下着,外头也冷,你还是赶紧回房歇着吧。”
蒲牢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去瞧瞧他?”
“不必,”乔羽飒端着药碗,“不过是普通的伤寒,一剂药下去,让他捂着被子睡一觉便好了。”
说着急匆匆往外走,又回头嘱咐他:“这天还冷,你身子不好,赶紧回去吧。”
回到房间,白泽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红通通的脸在外面,乔羽飒叫了他好半晌才将他叫醒,便是醒了也是迷迷糊糊地看着她,似乎是认了半晌才将她认出来。
乔羽飒将药端到他唇边,轻声到:“你病了,赶紧将药喝了,若是不喝,明日还要难受。”
白泽倒也听话,张嘴将药喝了,估计是烧傻了,待乔羽飒洗了手又钻进被子,才听见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那个药,好难喝……”
乔羽飒将他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怀中,轻声哄着:“睡吧睡吧,睡一觉,明日便好了。”
白泽嗯了一声,摸索着抓到她的手,才咕哝了一声睡着了。
白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受伤的时候也曾有过这种感觉,无神无力,却又周身酸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只是另外一种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鼻子里面似乎是塞了什么东西,总挡着他呼吸。
乔羽飒不在身边,也不知做什么去了,他觉得奇怪,便爬起来去找铜镜,照了半天也没发现鼻子里面堵了什么东西。
乔羽飒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他端着镜子正左看右看,走过去将药碗放下:“这是做什么呢,想别瞧了,把药喝了。”
白泽放下镜子,有些疑惑地瞧着她:“飒飒,我鼻子里面好像被人放了东西,居然不通了。”
乔羽飒翻了个白眼道:“你得了伤寒,自然是有些鼻塞的,赶紧喝药。”
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你昨夜发了高烧知道么?”
嘲风知道白泽得了伤寒的消息,果真笑得爬不起来,他们神兽一族,居然像个凡人一样得了伤寒,这若是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已经是春末,这天气本来是不冷的,只是这几日一直下雨,自然便有些凉,白泽病了,却还是坚持抽空要去给穷人们瞧瞧病,乔羽飒便给他裹上了厚厚的斗篷,又叮嘱小白好生照顾着才将人放走。
雨慢慢地停了下来,白泽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二更了,雨天路难行,他去得又有些远,自然是回来得晚些了。
还未到府门口,便透过朦朦胧胧的水汽看见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着,瞧那身形,是乔羽飒无疑,心底一暖,忙加快了速度,行到门口翻身下马,果真见是乔羽飒站在门口,家丁上前将马牵走,乔羽飒走过来将手炉塞到他手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泽抖抖斗篷上凝聚的水珠,轻声道:“有个猎户上山打猎别被野猪撞断了腿,好在命保住了,我帮他接骨,时间便长了些。”
又叹了口气:“这世道,穷人真是不易。”
两人牵着手往府里走,乔羽飒嗯了一声:“现在还好,若是遭遇乱世,那百姓的日子,便更是不好过了。”
她在宫中之时,便隐约听闻过西南方向来不稳定,各方部族势力蠢蠢欲动,还好那边常年有人镇守,只是边疆百姓也时常受动荡之苦,这绣鸢城还算是富庶,可是周边城镇也不乏穷苦之人,不说别的,便是府里的丫头小厮,也有很多是从周边的穷苦村落中出来的。
白泽的伤寒好了许多,只是依旧有些鼻塞,他自己是医者,也知道良药苦口,乔羽飒将药端给他的时候,也捏着鼻子乖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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