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奈斯氏族的臣服

这是一座阴森肃穆的古堡大厅。
  大厅的四周，雕刻着神话传说的黑色石壁影影绰绰，四尊背生蝠翼的恶魔雕像手持三叉戟，端坐在大厅内，看守着中央那孤零零的棺木。
  棺木的盖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开启，里面空无一人。
  而在大厅的另一边，那小小的，有着层层叠叠的魔法封印的铁窗前，一位身穿黑裙的女性血族正站在那里，她的侧脸端庄美丽，猩红色的眼眸似有星光。
  一条条铁链锁在女性血族的身上，与大厅中央的棺木彼此相连，似乎将女性永远地禁锢在了这个被层层封印的房间内。
  不过，女性血族却似乎早已习惯。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默默地远望着天空，透过层层铁栏，遥望着天边那朦胧的银月。
  一阵阵冷风吹来，吹起了她那棕色与银色交织的长发。
  她轻轻捋了捋发丝，猩红色的目光注视着那朦胧之中隐约笼罩上了一层血色的月光，神情微动。
  “起风……了呢。”
  她喃喃道。
  咯吱咯吱声音从身后传来，古堡大厅那紧闭的大门被一连串魔法的光辉点亮。
  缠绕在其上的锁链和血藤迅速退去，而厚重的大门也随之缓缓移开。
  光亮照了进来，而伴随着光亮的，还有一连串低沉的脚步。
  女性血族却并未回头。
  她收回遥望月光的目光，一声轻叹：
  “罗宾阁下，你们……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低沉的脚步声微微一顿。
  阴影敛去，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来者的身份，那不是别人，正是奈斯氏族的大长老罗宾公爵。
  看到罗宾公爵，立在棺木四周的恶魔雕像立刻行礼：
  “罗宾大人。”
  罗宾公爵点了点头，而后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站在铁窗前的血族女性：
  “尤金妮亚，你……已经知道我为何要来了？”
  名为尤金妮亚的女性回过头来，面露感慨地看着神情肃穆的奈斯氏族大长老，叹道：
  “对于观者来说，提前预知来者的来意是一项基本本领。”
  “罗宾大人，看来，您果然也早已经遭受到了背叛的反噬，失去了部分力量了呢。”
  大长老罗宾神情莫名：
  “那么……你已经知道真祖冕下回来了？”
  尤金妮亚点了点头：
  “我虽然被禁锢在这里，但却也不是聋子和瞎子，刚刚那种让人熟悉又战栗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位伟大的冕下才拥有了。”
  说着，尤金妮亚再次看向了罗宾公爵：
  “罗宾大人，既然您选择来到这里，那么……我可以认为，您也终于已经认清楚了现实，知道我们再也无法获得柯西冕下的庇护了吗？”
  听了尤金妮亚的话，大长老罗宾有些沉默。
  许久后，他才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女性血族，闷闷地说道：
  “尤金妮亚，我们依旧都记得柯西冕下的存在，你也曾经是柯西冕下的神眷者，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对于神明来说，只要不被遗忘，就不存在真正的永眠，只要不被遗忘，就依旧有归来的时候。”
  “或许柯西冕下真的陨落了，但只要有人还记得祂，只要我们都还记得祂，祂就依旧有着归来的一天。”
  尤金妮亚点了点头：
  “您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不过……我也必须要提醒您，这种说法，同样适用于我们伟大的始祖。”
  “不然的话，也不会存在我们今天这久违了七十五年的见面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
  “此外，我还要再次强调，我从来都不是柯西冕下的神眷者，我侍奉的只有观占，我是观占的圣女，我是预之魔女，这是当初疯狂前的真祖冕下赐予我的使命，如果说我真的属于谁的神眷者的话，那也应该是曾经的真祖冕下。”
  大长老罗宾微微一顿：
  “曾经……的吗？”
  尤金妮亚看了他一眼：
  “也包括现在的，如果……祂老人家愿意接受我这个曾经背叛过祂的罪人的话。”
  罗宾公爵目光微动：
  “你已经……做过观占了？”
  尤金妮亚向前走了一步。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另外一边的侧脸展现了出来。
  那是半张苍老的脸颊，深刻的皱纹不断蔓延，甚至隐隐有向另外半边青春靓丽的侧脸蔓延的趋势。
  越来越多的银色在棕发间蔓延，就连她另外半边身体，也在迅速地苍老灰败。
  看到尤金妮亚的模样，大长老罗宾神色一凝，表情顿变：
  “这是……命运反噬？你竟然在锚点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进行了神视观占？！”
  “为什么不等我们揭开封印，为你提供观占用的信仰锚点？以凡人之身施展神灵的力量，你不要命了？”
  尤金妮亚却对自己的身体变化并不在意。
  她只是微微一笑，说：
  “我毕竟是奈斯氏族的一员，在氏族遭受危机，在血族面临重要抉择之时，理应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柯西冕下已经陨落，我也并不具备成神的资格，你们说的很对，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是永远不可能获得属于自己的锚点的。”
  “当然，这也同样适用于你们，我们都不能获得锚点，而我……也绝对不会借用柯西冕下的锚点。”
  “因此，在感知到伟力降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做过观占了。”
  大长老罗宾皱了皱眉：
  “你没有想过代价吗？”
  尤金妮亚摇了摇头：
  “代价？无非多沉睡一段时间而已，最多再失去一些记忆，反正对我来说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我毕竟是二代血裔，也没有直接窥探神明的秘密，这种程度的反噬，死是死不了的。”
  大长老罗宾沉默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性，问道:
  “可以……告诉我你观占的结果吗？”
  尤金妮亚笑了：
  “罗宾大人，您来到这里，我想……对于我观占的结果，您心中应该也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说着，不等罗宾公爵回答，她就接着道：
  “我们奈斯氏族自从背叛之后，便一直衰落，我们被神圣王庭打压，我们内部出现分裂，我们的实力更是一直停滞不前……”
  “这是背叛的代价。”
  “纵使我们曾经的背叛也是出于理性，但背叛，就是背叛。”
  “更别说，我们都对曾经的那段记忆感到模糊，谁知道我们当初做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而现在，是时候再次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了……”
  “我的力量太过弱小，我无法看清楚真祖冕下身上的迷雾，但唯有一点我非常肯定——”
  “在我观占氏族的未来之时，我看到了光，那是真祖冕下的光。”
  “归来的真祖冕下，便是我们的未来……”
  大长老罗宾再一次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绯红色的眼眸中已经带上了坚定。
  他再次看向了尤金妮亚，叹道：
  “尤金妮亚……或许我们过去立场不同，但不论如何，我都必须承认，你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圣女，也是包括我在内，值得所有奈血裔尊敬的长老。”
  尤金妮亚微微一笑：
  “感谢您的称赞，能够看到您选择正确的道路，我的一番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只是可惜，不能和真祖冕下见面了，下一次苏醒，真的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大长老罗宾顿了顿，道：
  “我们会向真祖冕下说明你的事的。”
  尤金妮亚却摇了摇头：
  “向真祖冕下寻求帮助为我恢复力量吗？不，不用，这次观占并非是我心血来潮，陷入沉睡也是我主动的选择。”
  “我想你应该记得我说过，对于观占我有着特殊的感知，对于世界我也有着特殊的感应。”
  “每一次观占，世界的未来都会发生变化，而最近，我发现这种变化似乎也在增多。”
  “冥冥之中，似乎有更加强大，也更加神秘的力量介入其中……”
  “罗宾大人，虽然我看到了奈斯氏族的未来，但整个世界的未来，却充满了不确定性，不仅如此，这种不确定甚至从‘未来’蔓延到了‘现在’。”
  “我无法判断那是为何，这或许与我混乱且残缺的记忆有关，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现在……恐怕还不是我和真祖冕下正式见面的时候。”
  “我是观占的圣女，我是世界的见证者，在我关于过去的混乱记忆进一步清晰之前，或许并不适合与真祖冕下相见。”
  听了尤金妮亚的话，大长老罗宾的神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我明白了。”
  “此外……”
  尤金妮亚话锋一转：
  “在再次沉睡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转达给您，以及……我们归来的真祖冕下。”
  罗宾公爵愣了愣，而后神色也郑重了起来：
  “你说吧，我会牢记在心，也会转达给真祖冕下的。”
  尤金妮亚神色一肃，表情也认真了几分：
  “罗宾大人，正如同归来的真祖冕下与我们记忆中的真祖冕下不同一样，归来的柯西冕下……也不一定就是我们记忆中的柯西冕下。”
  “柯西冕下已经陨落，请放弃重新唤醒祂的打算吧。”
  听到这里，大长老罗宾微微一愣，而后表情微变：
  “什么意思？你……观占到什么了吗？”
  尤金妮亚苦笑着摇了摇头：
  “抱歉，罗宾大人，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能说了，因为如果说了，我恐怕就要陷入真正的‘永眠’了。”
  “我还不能‘永眠’，至少现在不能。”
  大长老又一次沉默了。
  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么……你想要转达真祖冕下的话，又是什么呢？”
  尤金妮亚神色一肃，说：
  “我在观占的时候，看到了些许过去的记忆碎片，这似乎是留在我记忆深处的一道心灵暗示，我想……这或许源于过去的真祖冕下。”

  “那是过去的真祖冕下，对复苏的真祖冕下的忠告——”
  “不要试图改变正在发生的历史，需要改变的……是未来。”
  ……
  夏洛特和巴达克交流的时间并不算短。
  在再三确定记忆大规模缺失的他真的无法帮助自己理清“历史”之后，夏洛特最终也只得放弃。
  她无法从巴达克这里得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又为什么会遗忘莉莉丝和哈拉尔。
  不过，她也并没有气馁。
  在这个时代搞不清楚，或许等她下一次回到神话时代，会有机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说不定。
  她对于莉莉丝和哈拉尔还是有感情的，巴达克的“遗忘”就仿佛一根刺，夏洛特无论如何也必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仅仅是为了消失的莉莉丝，为了情况不明的哈拉尔，也是为了她自己。
  当然，这些事要一步一步做。
  当前紧要的事，还是趁着巴达克的威望，早日将落星王国和奈斯血裔的力量整合。
  想到这里，夏洛特再次看向了巴达克：
  “巴达克，对于劝说奈斯氏族向我效忠，你有几分把握？又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巴达克犹豫了一下，说道：
  “如果单纯只是让他们臣服的话，可能容易一些，但要想让他们效忠的话，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您知道的，很多血族，都对您无比恐惧。”
  “恐惧能够带来臣服，但效忠……却很难，这都需要时间。”
  夏洛特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慢慢来吧，至少比敌对要强。”
  想要让奈斯血族发自内心地臣服的确很难，夏洛特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日久见人心，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渐渐收拢这些血裔的心的。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武器。
  与过去的“真祖”不同，她是打算传教的，而信仰……本就是利于臣服和统治的工具。
  “走吧，出去看看吧，这些奈斯血裔……恐怕也都快等的心惊胆战了。”
  说完，夏洛特从王座上站起，朝着城堡外走去。
  巴达克点了点，恭敬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离开城堡。
  奈斯氏族的血裔们，依旧聚集在城堡前的广场上。
  看到夏洛特现身，数千道目光顿时投了过来。
  夏洛特看了巴达克一眼，示意他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还不等巴达克行动，广场上的奈斯血裔们却先一步行动了。
  在夏洛特惊讶的目光下，在巴达克呆愣的眼神中，只见数千名奈斯血裔在几位血之公爵的带领下突然齐刷刷地向夏洛特跪拜了下来。
  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放在身前，行了血族古老的臣服与效忠礼，整整齐齐的声音，顿时在奈斯驻地的上空响起：
  “奈斯氏族……恭迎永夜的君王，不朽的化身，黑暗支配者，血族至高无上的始祖和领袖，伟大的真祖冕下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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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出差，明天的更新可能不稳定，先提前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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