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祝青云慢吞吞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看见苏南耸了耸肩，面无表情的在和一个男生对峙，对面的男生看来有点激烈，面红耳赤。苏南也看见了祝青云，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她立马走上去，故作惊讶的说，“你怎么还没上去啊，我找你改论文呢。”然后对着对面男生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们着急定稿，可能打扰你们了，要不你俩改天再聊？”
俩人一块上楼，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那个男生。
苏南从上大学到现在一直对外是流水的男朋友铁打的闺蜜，常分手常欢笑，偶而遇到这种分手艰难的局面，就会叫宿舍里的姐妹来帮忙打个岔，毕竟这所学校里的人都不蠢，就算分手也要维持一下彼此的体面，当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地克制而有礼。
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价值观，人生开心就好，将来会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大多数人确实是在按部就班的活着，这是合理的也是有社会价值的，但苏南本人骨子里渴望的是自由和更惊险的生活，更何况现在还年轻。
有时候祝青云看着苏南，也很难想象她有一天如果真情实感的喜欢上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又或者说，苏南最大的自信也许来源于她心里有底，家就是最大的避风港。
她不想这个事，也不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比较。命运是有自己独立运行的节奏的，比较是偷走幸福的小偷，总有人比你拥有的更多。
祝青云她妈这辈子所有的不开心都源自于比较。
前半辈子顺风顺水，直到遇见祝青云的爸，但路是自己走的，比老公她太惨了，比小孩却从没有输过。
祝老师是个中学老师，农村户口的她好不容易在城里上了个师范专科当了老师，认识了祝青云她爸以后如愿成为了城里人，住进了市委家属楼，但她不满足。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投胎不好，能得到的要比现在多的多。
她爸也是真的喜欢祝老师，老婆大人的一切指令都是指令。
后来她爸死了，死的那么不光彩。
祝老师带着祝青云搬出了家属楼，给祝青云改了姓，生怕和她爸家再扯上一丝关系。然后就是俗套的女儿过的好我的人生就会好，她恨不得24小时监控着祝青云学习。
哪怕她生活里的一切都不如别人，但只要祝青云一路成功，她攀比之路上盛开的凌霄花就一直盛开。
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现在她妈在当地小有名气，很多人都来找祝老师取取经，他们觉得祝青云念书这么好，肯定是她妈教育的好。
祝青云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变成她妈这样的人。
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复盘最近的todolist，表格里详细的写了最近面试的进展，马上又是英语专八德语专八毕业论文这些琐碎的事情，她手上有几个秋招的offer但都不是自己想要去的。
艾伦金斯伯格有句诗，“我二十几岁的青春，在市场待价而沽，在办公室里昏厥，在打字机上痛哭。”复用到自己身上，除了把打字机换成电脑，别的感受殊途同归。
清池资本前几轮面试一直不错，上一轮要求她做了一个共享办公空间的案例分析，这一轮她原本根据jason过往投资的偏好准备了咖啡，美瞳，甚至硬科技相关的案例，没想到问的问题几乎都是很生活化的问题。她回答的也差强人意。
正想着，微信就弹出一条消息。
“刚给老板发出去邮件，我们今天是第一章吗？”消息来自方严，有点没头没尾，但祝青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调情没有持续到午夜，所以大概率他们俩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在咖啡厅方严临时收到了老板紧急的工作邮件，祝青云就知情识趣的表示自己甚至可以坐地铁返回公司。
但出于男性的绅士关怀，他还是开车把她送回了学校。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成本的，泡妞也是。
她快速的回复，“还没有到三个章节。你还不睡？”
“刚弄完，想喝一杯，你喜欢喝酒吗？”
“还可以，有时候喝一点。”
又过了一会，他发过来一条消息，“有机会一起喝一杯。”
这个有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周过去了，方严也没提一起出去喝酒的事，隔两三天就会发一两条微信，都是些无关痛痒但又有点趣味的消息，有时候是一首歌的分享，有时候是加完班车窗里的灯光，不热情但也不冷淡。
在没有收到消息的时候，祝青云翻看了无数遍他的朋友圈，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圈，半年可见，里面寥寥几条都是工作相关，唯一和他生活相关的朋友圈是一张黑白的侧面轮廓，看起来是看书的时候别人拍的。
也许他很忙。
如果把你不能解释的事件都归咎于客观因素，那心情就会好很多。
祝青云揉了揉眼睛，把专八题摊开放在桌面上，想了想还是先从图书馆出来透透风，京城乍暖还寒的春日里，微风还带着一些凉意。
刚改完论文的格式，她生怕导师吹毛求疵，又和她讲德语是一门多么严谨的语言，严谨到标点符号都要完美符合标准。
其实本科生论文而已，既没有太高的学术价值，也没有什么商业价值，除非十年后你功成名就天天出现在微博热搜上，那么你的本科论文势必会被无数好事者拿出来查重，以此证明你成功的必然性，或者用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把你拉下神坛。
毕竟互联网永远有记忆。
耳机里的专八听力在磨耳朵，听德语听力能让人安心，好像这是能把握住的充满力量继续前行的号角。
她看着光秃秃的树在发呆，过不了几个月，这些树干上就会变得绿意浓浓，可能现在的萧条是树木也在积蓄自己的力量。余光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
张子然站在马路边上冲自己憨憨的笑。
“青云你刚从图书馆出来啊？”他开口打招呼。
一看见她祝青云又想起方严了，她努力的把这事儿放在一边。
“嗯…刚改完论文，我们还要考专八，临时抱佛脚。”
“你面试怎么样了？我上次就想问你，后来发微信看你没回也没多问。“
祝青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发微信问她的那天正好是她和方严一起喝咖啡的那天，她都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看到的这条消息了，很可能是下意识的已阅未回。
张子然对她一直是有些好感的，去年他们一起实习的时候会帮她带奶茶，一起约饭，有意无意的表露着自己的关心，但对于祝青云来说，这样的热情有时候反而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干脆就能避则避。有些人是很喜欢暧昧的，但祝青云向来觉得没必要。
她拘谨的笑了笑，还是客气的回复，“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应该要去清池资本了。”
面试完一周后清池资本的hr联系了她，确认她被录用了，在毕业之前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每周过来实习3天以上，薪资按照实习生发放。祝青云有一种虎口脱险的放松感，恨不得立马就上班，占住这个坑。但还是想了想，客气的把入职时间定在了专八考完之后。
不知道jason是怎么评价她的，虽然她面试的过程有些不那么按常理出牌，但总而言之这算是个好消息，起码找工作这个事情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
张子然好像突然找到了合适的话题，笑了笑，“恭喜你啊，吃饭了吗？”
“客气，吃过饭了。那我先回图书馆了哦。”
“那个…对了我拿到tcp的offer了，虽然只是个分析师，要不咱俩一起喝个咖啡？”
张子然从来没有明说过，所以发好人卡显得自己有些矫情，套路太多，不发好人卡当做没事人，又有一点拿别人当备胎的意思。
祝青云看着对面男生真诚的眼神，抿了抿嘴角，还是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但她也不想让关系变得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一连串震动好像救星一样，她接起来电话是苏南，问她图书馆有没有位置，能不能过来找她。
祝青云想都没想就回了她自己在门口等，也能缓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张子然半天没听到回复，又眼看着苏南接了电话挂了电话，张开嘴想说什么也没说，还是笑嘻嘻的和她接话，“我没说今儿啊，反正都在国贸，以后随时约咖啡。”
这种知情识趣的回复，再纠结下去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祝青云点点头，“好呀以后约。”
张子然又说：“老样子，有问题还是可以随时一起讨论。我即将面对的新老板，可比咱们之前实习那个要严格的多，听我表哥说他对工作的要求极高，几乎是个完美主义者。哎对你那天见过，人还挺帅，叫方严。”
祝青云愣了，她想从张子然嘴里听到方严的名字，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介绍，然后她笑了笑，也没多问。
问再多的细节有什么用呢？再转念一想，自己和方严的关系可能还不如张子然。想那么多徒增烦恼，她定了定心，想起图书馆桌上那本摊开的题，内心变得平和了一些。
这些都不代表什么，不管是暧昧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好去深思的含义。
正好苏南也到了，祝青云客气的和张子然告别。
苏南用手戳了戳祝青云，小声说：“这哥们不就是去年给你送暖宝宝的那个吗，你俩有戏？”
祝青云白了她一眼，“就是朋友，你也说了暖宝宝是去年的事情。”
“我觉得这哥们不错，你不上我上了哦？”
“少拿我开涮了，你再这样没位置坐了！”
张子然怔怔的看着两个女生离开的背影，他知道祝青云在刻意回避自己，但总是忍不住接近她。在实习前他就见过祝青云，外国语学院的美女，有才有貌，但总是一副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真正留心是有次他妈忘记带钥匙让他送去医院，他在医院走廊里看见带着厚厚一沓就诊报告的祝青云，坐在候诊区。
其实在医院碰到同学不算奇怪，但张子然他妈在北医六院上班，六院还有个别名叫精神卫生研究所。
无论怎么想，他不觉得祝青云会出现在这里。
后来和她在同一家公司实习，就会下意识的多接触她，聪明，勤奋，严谨，生活规律，在学校也就是和自己宿舍的女生关系不错，就连谈恋爱分手，也没听说过哪个前任说她不好。一来二去，他就更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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