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卫生间里的音箱还在放音乐，这个网易云音乐收藏歌单的名字叫做[我们都喜欢的]，祝青云一直是个有心人，她把经常听到方严放的，自己也喜欢的音乐听歌识曲收藏下来，就像是在记录，这个记录对方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对她好像是种安慰。
不过现在这个场景有些讽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由衷的生出一种疲惫感。人越是没有什么，越是会渴望得到什么，实话实说，方严有时候给她一种家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随时可能会散。方严爱她吗？祝青云很清楚，好感是有的，不然不会在一起；喜欢也是有的，建立在他们双方都精心维护的基础之上。
胃还是很疼，她吹干了头发去餐厅里倒了一杯温水，书房的灯光透过门缝溢出来，此时已经没有那种陪伴的温馨感，即使如此，她丝毫也没有生出想和方严分手的念头。
徐悦那晚的话浮现在她耳边，如果都想要，就要祝自己好运。她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吹干了头发，擦干了眼泪。
这事情她很擅长，如果没有人哄自己，就自己哄，等一切平静的时候，问题自然而然都会解决。
然后她静静的喝着温水，看着表上的数据，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发给了徐悦。邮件发出去也就几分钟，方严从书房出来了。
客厅里只开了个靠窗的落地灯，祝青云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抱着电脑，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显得有些羸弱。方严一贯是没有兴趣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她敲门的时候自己正聊到关键的点，也没工夫安抚她的小情绪，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歪。
处理完正事以后他脑子才转到祝青云说的这个事儿上，隐隐约约想起来上周简安安用过主卧的卫生间。行吧，又是一桩需要处理的事。他有时候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不能各自省心一些，别纠缠于这些小事。
他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坐在她身边，手搭在肩膀上，语气尽量温和：“宝贝，我刚才告诉你在聊事情，所以语气不太好。我们聊聊？”
祝青云没吭声，她只是握紧了那个杯子，好像杯子和她有仇一样，或者说杯子是她此时的依赖。
方严自顾自的说：“我刚想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什么耳钉塞，可能是简安安的，你先别急，她上周确实来过我这儿，但也是有些事情要说清楚，后来她说妆花了要用一下洗手间，我就让她用了。”
其实让她难受的事情本身不是简安安，这就是个诱因而已。她难受的是方严从来都没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样子，他永远是在自己忙完了或者心情好的时候才能考虑到自己。祝青云心里这么想着。她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恋爱中的分寸感。
这个解释看似很符合逻辑，话虽如此，让祝青云带个笑意出来也挺难的。方严就这么看着她，她也不说话，两个人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由衷的感叹，女人真难搞。
祝青云期盼着打开门的一瞬间方严能给她一个解释，一个半小时以后他给了这个解释，觉得这是她要的。她估计着方严的耐心能持续多久，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差不多也就七八分钟，方严把头扭过去，像是要起身的样子。
看《红楼梦》的时候很多人觉得林黛玉是耍小性子，有些事说破无毒，但祝青云非常理解，对于他们这种小心翼翼把别人情绪记挂在心里的人来说，说不透的。
她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他，然后方严叹了口气，抱住了她。“别生气了，乖。”
“我不是生气，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这句话在后来的对话中出现了很多次，有时候祝青云会觉得她对方严的态度和对待她妈的态度是一样的，处处留心。
学会讨好是她人生里的第一课，这门课深深的刻在了骨髓里。所以哪怕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发脾气也要适度，你看，不适度大家都会不耐烦，见好就收吧。
要懂事，她在方言怀里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第二天上午祝青云抱着电脑去会议室开会，jason还没到，徐悦看了她一眼问：“你脸色不好眼睛有点肿，没睡好？”
“嗯昨晚可能没睡好。”
“一会你来讲[吾乡]没问题吧？”她一眼扫过来，祝青云反倒有些紧张，徐悦这个人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有些职场前辈会告诉你，不要期望和自己的老板成为朋友，但这一规则对于徐悦来说不适用。
单纯从上海夜聊的关系来讲，她和徐悦勉强算是朋友了，但这不影响在工作中的专业度。
“我没问题的，今天早上起来还看了一遍，你昨天发来让我改的东西我也全都改好了。”祝青云喝了一大口美式咖啡，她早上六点钟睡不着起床又一个字一个字的过了ppt，正说着jason就进来了。
祝青云投屏了片子开始讲整个市场调研相关的情况以及[吾乡]这个牌子过往的表现，她尽量精简，以免过于冗长浪费时间。jason是很讨厌内部开会时间过长的，除非是见创始人聊项目，不然一律控制在最短时间内，投资决策尤其要快，否则就是在浪费生命。
“很好，”jason说，“我觉得[吾乡]不错，这事不用再过会了，你们要能谈妥直接签。他手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怎么谈下来就看你们了。”祝青云不由自主的看了徐悦一眼，就看见徐悦带着笑意，几不可见的向她点了点头。
大部分项目像徐悦这个级别其实已经可以做主投还是不投，主要是[吾乡]现在炒的火热，市场估值比较高，现在投进去是一笔不少的金额，所以才和jason再次讨论一下。
回到座位上，她还是觉得胃不太舒服。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但凡是情绪大起大落，她的胃就好像一个晴雨表，时刻提醒着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从抽屉里翻出奥美拉唑，这个药几乎是她的常备药。就看到徐悦施施然的走过来，拿着一支遮瑕膏。
“行了，遮遮你的黑眼圈。你这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她忙不迭的解释，“我这是老毛病，胃有点疼。”
“没事就好。晚上我约了几个朋友打牌，德州你会玩吗？”
祝青云接过遮瑕膏，这下真的是受宠若惊。
投资人之间大多都有一些自己的人脉圈子，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朋友介绍给同事，像方严和杨瑞安这种原本就是同学的除外。毕竟同事之间多少有些业务关系，就比如说徐悦刚进公司的时候是投资经理，tommy比她资历深所以算是她mentor，后来她光速升任了vp，tommy还是个投资经理，微妙的尴尬。
徐悦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或多或少是承认了他们俩算是自己人，不管是上下级还是说真的算是朋友了。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怎么打过，但是有时候看别人打牌，所以基本规则还是清楚的。”
“那就行了。”
工作以后祝青云每个周五晚上都是和方严度过的，所以她还是发微信解释了一下：“晚上和同事去打牌，太晚了我就回我家了。”
方严过了五分钟回复她：“好的宝贝。”
“宝贝”这个称呼是个玄妙的称呼，祝青云很喜欢揣测这些细节，刚谈恋爱的时候发现方严喜欢叫自己“宝贝”，就半开玩笑的问他：“你是不是把所有女的都叫宝贝，这样就算是发错信息的时候也不尴尬。”
方严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牌局约在一个会所里，祝青云跟着徐悦往前走。
“你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也不是什么工作任务，放轻松，就是多认识几个人，找点乐子。”她看着祝青云亦步亦趋的，笑出了声。
包间里都是陌生面孔，除了周瑜。徐悦带着祝青云打了一圈招呼以后就坐在周瑜旁边，周瑜反倒是有些惊讶：“哟，青云妹妹你也来打牌啊，我忘了你们俩是一家公司的。”
“对呀我也来打牌。”她回答道。
徐悦拿了筹码放在桌上，看了周瑜一眼，“你管的太宽了，上辈子是不是城门口站岗的啊。”周瑜像是没听出她的讽刺，笑眯眯的看着徐悦，顺手给她拿了瓶巴黎水。
祝青云脑子里一瞬间蹦出了两个小乔，周瑜少爷脾气挺大，每次在局上看到大部分人都是捧着他，能当面怼他的除了方严，好像就是徐悦了。然后就看到徐悦蹙着眉头，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周瑜也不嫌麻烦，索性拧开了瓶盖放到徐悦唇边，徐悦笑了，然后象征性的沾了沾唇，周大少爷笑的更开心了。
这也许就是北京，芸芸众生，有人想要得不到，有人不想要却总有人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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