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时(五))
司箜醒来时躺在自己的床上,但鼻息间有股不熟悉的樱草香,他警觉的一下子坐起,立刻有人轻声叫道:“你还不能起来!”
云霓端了碗药急匆匆来到床边,似乎想扶他,却被无声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费力的调整出背靠床头坐卧的姿势。
“我睡了多久?”司箜问。
云霓回答:“两天多了。”
两天多……这次消耗当真超出了预料。
司箜探究的观察身旁这个女子,不知在他昏过去前她是否看到了什么。
不过看她此刻平静的模样,多半是没有的。
他暗暗松了口气。
“司箜公子,把药喝了吧,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云霓神情温柔,为他检查身体时她震惊的发现原来他曾遭受过毁灭性的重伤,虽已在痊愈中,但可想而知当初是多么的痛苦。
她忍不住叹息。
司箜喝了药,肺腑盘旋起舒适的温热,令他不禁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另眼相看。
云霓善解人意的微笑,“我族擅长医术。”
司箜随口问:“你是哪族?”
谁知云霓妩媚的脸庞浮出两片动人红霞,在司箜疑惑的目光中她缓缓起身,玉手挑起衣带,毫不犹豫的褪去衣衫!
“你干什么……”司箜迅速转开脸。
一双藕臂缠上他的脖子,“我是汗西族分支菟族出身,我们菟族其实并非擅愈疗之术,而是……房中术。菟族人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疗伤圣宝……”
司箜抓紧手下的被褥,“我不用你这样,穿上衣服。”
“公子不必介怀,我只是想助你早日康复,以前久河他们受了重伤,我也……”云霓极力想降低司箜会有的心里负担,用丰腴柔软的胴体鼓动着他,“你救了我,让我报答你……”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身体也蓦然无法动弹。
司箜把怀里的软玉温香拉开,艰难的挪下床。看了眼僵坐在床边的女子,他挥袖一扫,云霓脸上神情瞬间转为木然,乖乖的自动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曼妙诱人的身体,然后闭上眼沉入睡梦中。
虽只是个小小的驭使之术,仍旧雪上加霜的掏空了司箜还未恢复多少的灵力。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挪到门口,一打开门,便遇上正要推门的洛拾。
洛拾怔了下,快速搀住他一只胳膊,“身子还没好,你要去哪儿?”
“走开!”
洛拾看见室内情景,面露了然。司箜一把推开他,扶着木梯扶手往下走,他头晕目眩,气息不稳,几次都险些直接栽下去,最后被追来的洛拾一勾腰打横抱起。
司箜无力的推他肩头,“放开我……”
“你连路都走不稳,放开你不就趴地上了?”洛拾抱着他大步前行。
司箜推了几下都推不动,气道:“你带我去哪儿?”
“你的床上躺了美人,当然是再给你找个可以躺的地方。”
司箜对他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很不满,一路上都瞪着他,洛拾却似乎被瞪得很舒畅,嘴边溢出缕如沐春风的微笑。
洛拾说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床。
他回到卧房,就抱着司箜在床头坐下。
司箜挣动,“放我下去。”
洛拾紧箍他的腰,“可是我想抱着你。”
司箜危险的眯起眼。
“难得你有这么柔弱的时候,我想这么抱着你说会儿话。”
“……有话快说。”
“别总这么凶嘛,司箜公子,你刚刚对美女不是挺呵护体贴吗。”洛拾笑道。
司箜被他的调笑惹恼了,但方才与云霓之间的事又让他感到难堪。
洛拾道:“你不用放在心上,云霓是很聪慧的女人,下次见面她绝不会提这件事,况且这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她是如何加入罗刹?”
“菟族人因为这种体质经常被他族强迫做双修的炉鼎,如果是外貌美艳的菟族人,就不光是炉鼎那么简单了。罗刹创建之初接到委托捣毁一个魔窟,那些魔很强,我与久河联手拼的九死一生才杀光他们,云霓就是被囚禁在魔窟中的奴隶之一。得救后她并没有像其他奴隶一样离开,而是坚持跟我们回到了罗刹。”
司箜脑门阵阵发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她经常像刚才那样?”
一股难言的狼狈没来由升起,洛拾尴尬的低咳了声,“那时我和久河都很弱小,时常在委托中受重伤……”
司箜冷声:“不只是这个原因吧。”那样一个尤物,有几个血气方刚的雄性抵挡得住!
洛拾迅速保证:“那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司箜这才气顺了些。
但立刻他就意识到,面对眼前这个人其实他并没有为此不悦的立场,就算是从前的北门,那也都是他们相遇之前的事情。
他推开洛拾的胸膛,想从这个怀抱中离开。
“还在生气?”洛拾轻轻咬住他的耳朵,“我以后不碰任何人。”
“……为什么?”
洛拾磨蹭着他的面颊,咫尺之间,深情的双眼印满他的眸心。
“因为我只渴望你。”
司箜的心尖抽痛。
洛拾抬起他的下颚覆盖住他的唇,热烈而细腻的吻着他,将推抵都霸道的化为彼此更亲近的纠缠。
随着这个吻愈加缠绵,洛拾不由自主搂紧了怀中的身体,几乎忘了最初的目的只是试探,直到颈间突然一紧,一只带着寒意的手卡主了他的脖颈。
他不得不停下来,任司箜退出怀抱。
司箜扣着洛拾的脖子,几乎是浑身发抖的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轻浮的戏弄我!”
不管这个人的怀抱多么温暖,吻多么温柔,装出来的情意始终是不一样的。在他曾经被似海的深情围绕过后,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真真假假?
早从在祭渊起这个人就在用北门的样子与北门的深情一次又一次企图迷惑他,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心上反复践踏、撕扯、割锯!
怒意将司箜的眼眸染得通红,嫣红的眼尾愈加色泽如火。
但片刻后,凛凛冷焰却又熄灭做几近委屈的忧伤。
洛拾感到掐着脖子那只手上阵阵的颤抖,似乎不只来自于身体的虚弱。他本可以轻而易举挥落那只手,但他却没有动。
他习惯了在这张脸庞上看见冰冷、淡漠、不屑、愤怒等诸般神色,却从未想过这张脸上也会出现失落与哀伤。
心口有股陌生的钝痛,那般的剧烈而突如其来,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人。
司箜把下唇那小块儿绯红咬得流血,突然松开洛拾,跳下床。
洛拾恍然回神,“你还不能走……”
话音未落司箜便踉跄扑倒,洛拾敏捷的从后方拽住他,翻了个身让他跌入胸膛。
室内响起重响,是人的后背骨狠狠撞在坚硬的地板上的声音。
洛拾轻嘶着摸索司箜的肩背确认道:“你没事吧?”
司箜撑住他的胸口,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只觉得恨也恨不下,一腔浓郁情绪又无可诉说,无助的几乎无措。
洛拾不由自主抬手轻拭他唇上的血珠。
司箜别开脸,“别碰我。”
“对不起。”洛拾突然道。
司箜的身体微微一颤。
洛拾认真地说:“我并不想让你难过。对不起。”
司箜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洛拾无声叹气,将他抱回床上,司箜还欲起身,他轻轻按住他的肩,“你就在这里住几日吧。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开诚布公谈谈。”
司箜冰冷的抬起眼梢。
“安心休息吧。这几天……我不会来打扰你。”
晚间,弯月如钩。
洛拾凭栏望着下方水池里摆尾的游鱼,漫不经心的往嘴里送着酒。
“怎么想起来找我喝酒?”久河以放松的姿势半卧在栏边软榻上,他未着那身兽皮大氅,衣襟敞开露出一片紧实饱满的胸膛,脸上神情也不若白日里威严深重了。
洛拾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久河,你想过和云霓在一起吗?”
久河一手握着酒樽随口应他:“什么在一起?”
“伴侣。”
久河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匪夷所思的话。
洛拾道:“你不喜欢云霓吗?”
久河毫不迟疑的说:“当然喜欢。”不喜欢怎么会维持这么多年的情人关系。
“那为何这三百年间你们还没有成为伴侣?”
久河莫名其妙,“这与伴侣有何关系?如果云霓想嫁人了,我自会送他们一份新婚大礼。哼,前提是对方是个有担当、配得上她的好男儿。云霓是我们四时寨的人,谁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洛拾缓缓喝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久河有过不少情人,却只有云霓在他身边三百年,因为除了互相排解寂寞,他们更是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的伙伴、家人。
可即便是云霓,久河这份喜欢也丝毫不涉及情爱。
亲情,友情,同伴之谊……这些才是支撑他们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令司箜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流露出那样脆弱无助的一面。
若世上当真有这样至深不渝的情意,他的母亲又怎会煎熬过短短半生一腔浓情就尽数化作怨愤,含恨而终。
他不信这种感情,所以不以为意的一再以此试探,不论司箜究竟是何目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想伤他。
他只是不相信北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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