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习
期中考试前一晚,整栋慎思楼唯一的喧哗来自六楼。毋庸置疑,又是文一班沸反盈天。
“四缺二,快发表意见。”钟塬转着□□笔,把一条腿搭上讲桌边沿,“同志们,再磨叽苏格拉底都要睡醒了。”
黑板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叶然、施朱。
“写体委。”
顷刻间,教室里哄堂大笑。
“半仙你找抽。”
沈芸扬手拍去,却被灵巧躲过。
“我可不是高僧,不会待在原地被你揍。”张阳狡黠一笑。
“你俩打架就打架,与老衲何干?”
陈晨端着相机,瞅准角度按下快门。
钟塬从善如流,把沈芸的大名写了上去。
“猹猹你别听半仙胡说。”沈芸抱个膀子气急败坏。
高二分科后三轮选拔考试下来,综合排名年级第三十,她成功挤进一班。
原本还沾沾自喜,连发三条动态庆祝,想着到了新的起点,再迎头赶上。哪曾想,此地藏龙卧虎,没一盏省油的灯。
开学至今,无论自己如何暗自努力,仍掉在最后一位,屁股沉得欲哭无泪。
“体委别气馁,没准你就是下一匹黑马。”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听到“黑马”,钟塬大笔一挥,把“白浔”也挂了上去。那女生肉眼可见很刻苦,没准还能带来惊喜。
“选项够了,现在开始押注。”
这回大家在押班级第一。
本周叶然因为手伤,已经耽误了不少作业。大家理所当然认为她写不完考卷。
“这是学神留给普罗大众的机会,请鼓掌感谢。”
张阳说着,跑去钟塬身旁,一高一矮两个瘦竹竿,一起主持大局。
如潮掌声中夹着一句质疑:“半仙你算得准吗?”
“big胆,居然质疑我们半仙的业务能力。”钟塬粉笔头直击口出狂言者。
十分钟前张阳又摇了一卦,卦象显示,本次第一,是女生。原本紧跟在施朱后面的是秦越和陈晨。半仙金口一张,两个男生不配再拥有姓名。
周围目光殷切,半仙若有所思片刻,吐出一句:“两个字。”
钟塬刚把平常排名第五、第六的两个女生写上去,又不得不删掉。
本班女生25人,姓名两个字的倒只有7个,范围缩得还算小。可除了学神和学委,其余那五个,写谁人家都不允许。
“不要。”
“我不敢。”
“猹猹你别欺负人。”
不假思索的拒绝声传来,钟塬恨铁不成钢:“瞧你们这怂样,我要是女生,早把自己名字写到叶神前面了。”
话音刚落,他收到两束目光。
靠窗最后一桌的女生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神之蔑视?不,是神之同情!
四目相对,败局已定。钟塬腿软心慌,想立刻钻进桌兜冬眠。
不管怎样,一道有节操的选择题,必须拥有四个选项。费了些力气,他还是一意孤行地凑齐了。
这应该是文一班成员学生时代所遇过最简单的题。
“来来来,请下注。支持体委的举手。”
钟塬冒着生命危险喊完,果然见沈芸咬牙切齿:“早晚弄死你”。
教室里静若无人。
三四秒后,一只手缓缓举了起来。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那里。众目睽睽下,那手食指和中指缓缓分开,比了个修长的“v”。
“高僧,不带这样羞辱人的。”沈芸眼冒火光。
“万一呢?”陈晨乐呵呵,“毕竟有句古话说‘你命由天不由你’。”
“这么记仇,高你个屁僧,秃驴。”
“啪——”。陈晨捂住后脑勺时,杀气腾腾的体委获得一票。
投票井然有序继续进行。
白浔也得了一票。她看向那投票之人,笑得牵强又无奈。
“谢谢。”
“客气。”钟塬挤眉弄眼。自己把人家的大名挂上来,要是给整出零票,既不体面,也不符合江湖道义。
终于到了最紧张的环节。实则毫无悬念。
念到施朱时,二十多双眼睛并未聚焦在学委身上,反而纷纷盯着学神翻书的手。
至少缠了两层纱布,且不说语文,文综肯定答不完。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投来同情的目光,不谋而合发出惋惜的感叹,其中不乏感激。
“这个节骨眼上受伤,苍天不长眼啊。”
“第一把交椅终于要迎来新屁股了,期待。”
“叶神悲悯,我等心领神会。”
合上《银魂》第四册,叶然把书轻轻放在右上方女生的桌上,低声说了句“谢谢”,走去卫生间。
每人只有一票可投。四个当事人不具备投票权。孙奕请假不在。施朱得了21票。毫无疑问,只有两人还在罔顾现实拥戴叶然。
其中一个大家预料之中。
钟塬撇嘴:“狗皮膏药,面目可憎。”
“害,草儿就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张阳胳膊搭上钟塬的肩膀。
“哪怕被闰土就地正法,我也不信他们以前有段情。”
“实不相瞒,我也不信。”张阳摇头叹息,“叶神那人,过分高冷,只能敬而远之。”
无视底下的催促,台上二人知己相逢,击掌撞肩,当场结拜。
投票尘埃落地。
情真意切地把结义大哥送回座位后,钟塬才窜到自己位置上。
“黑马,你和叶神关系进展还挺快。”
“怎么说?”白浔放下中性笔。
“我没看错的话,这几天你俩同来同回。”
白浔微笑,没开口,晃了晃手掌。
“我知道叶神不方便骑车。算了,我直接问吧,你怎么也投票给她?”
白浔笑而不语,拿起漫画书翻开一页。
“跟她待了几天你也变成了闷葫芦。”钟塬撕开一包薯片,“叶神这次挺悬,万一滑出前十,你可千万别惊讶。”
“不会。”
“不惊讶就好。”
“”不会滑出前十。
白浔:“如果你那一票没有投给我,你会投谁?”
嚼着薯片,钟塬愣了两秒,随即眉开眼笑:“哎呦~你这波操作,原来是为了还我那一票。”
“”这哪跟哪?
“我可是叶神的头号迷弟,哪怕她缺考一门,我都押她第一。”
“头号迷弟”很快就接受了一波凝视。目光发出者,正是他的神。
叶然回来,看到桌上的碎屑,拿笔杆戳一下钟塬的肩膀。
“怎么了?”钟塬回头时连咳几声,又喷出一嘴薯片屑,“啊——请让我自裁。”
他放下零食袋,伸手要处理,却被笔杆拦住手臂。
“起开,我自己来。”
“不不不,我来我来,叶神你别动。”
“别,你手”
叶然没说出“脏”字,但钟塬从她微皱的眉头上读出了嫌弃。
薯片壮人胆。毫不掩饰地嫌弃我是吧?那我作天作地火上浇点油。钟塬灵机一动,小动作做得飞起。
旁边白浔“噗嗤”一声笑,继而转过头去。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挑衅了一阵,见对方只投来死亡凝视,钟塬顿时失去表演欲。
“叶神,你真无趣。”
挨个舔一遍手指,再用力嘬一下拇指指尖,钟塬冷哼一声,完美收工。
叶然收拾好书桌,拿起消毒水瓶子,特意在前桌附近多喷了两遍。
被喷到嘴巴后,钟塬愤愤转过身:“杀人诛心。我恨你,我恨你,我恨”
“你恨谁?”
辛琥的声音传来,教室里接连发出几声“卧槽”。
藏手机、收零食、翻开书本、打开试卷,三四秒内,个个装腔作势,腰杆笔直。
辛琥走上讲台,看着黑板上的名字和数据:“施朱怎么了?别人都是1或2,你怎么格外突出?”
“我念的义务教育跟他们不一样。”施朱粲然一笑。
辛琥乐呵呵扫视一圈自己的“傻狍子”:“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看你们都无心复习,不如”
“放部电影吧老师,二倍速走起。”
“开场班会吧老师,心灵鸡汤多多益善。”
底下躁动起来,辛琥呵呵一笑:“不如,我们讲一下白天课上没讲完的那道解答题。”
话音一落,四下无声。如果辛琥有神通,他一定会听到满教室的祈祷声横冲直撞——“快点放学。”
这节晚自习,文一班有30分钟属于无人看守状。
自习铃刚打响,负责值班的张渤接了个电话就撤了。出门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希望同学们安静复习,珍惜临阵磨刀的美好时光。
“老师放心,我们不会吵闹。”
二十多张嘴异口同声。二十多张脸饱含真诚。
张渤满腹疑虑,但电话催促得紧,家里出了急事,他只能选择信任。
等张渤一走出慎思楼,那一张张无比真诚的小脸立刻撕下面具。
“哎,老伯还是太天真。”
“人家一把年纪了,快别欺骗他。”
“哟~话说得漂亮,你拿出零食做什么?”
张渤混到快退休,固然不可能太天真,双脚一踏出教室,他就请求支援。
辛琥还没挂电话就往房外跑。自己的“神兽们”什么德性,不用老张言说他也心知肚明。
“你放心,我马上到学校。”
“不用谢,咱俩搭班这么多年了还客气啥。”
“去吧去吧,有困难你随时开口。”
辛琥边讲电话边开车,恨不得超速飙进慎思楼。果然,一到花坛前他就隐约听到了吵闹声。
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六楼,整个楼道,西面安安静静,东面吵声震天。
辛琥摸摸自己的头顶,把这群“神兽”送出胜蓝,自己说什么也不再当班主任了。劳心劳力,还费头发。
讲台上,辛琥画图演算,讲得唾沫横飞。底下目光涣散昏沉一片。
这题本来就有点超纲,注意力再不集中,完全跟不上节奏。
“同学们,看我啊,明天就要考试了,都打起精神来。”
只有寥寥几个愿意配合。
辛琥叹气。怪我,怪我平时脾气太好,把他们一个个惯得没皮没脸。不过,现在不听,有他们痛哭流涕的时候。
这样想着,辛琥兀自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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