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不过是因为爱
墨天绝走向床上的女尸。
发黑发焦的身体，是那么的残败。
他说过要保护好她，说过要给她幸福，可最后，他怎么就让她变成了一具尸体？
墨天绝眼眸猩红如血，战栗的指尖触碰上她的脸，焦粘的触感，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被大火灼烧时的痛。
“云薇薇……”
他一遍遍地低沉着她的名字，可却怎么也叫不回她再睁一下眼睛。
他尤记得她在梦中看着他的表情，憎恨的，像看侩子手一样的说恨他。
他是不是错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遇到他，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又如果当初，她说要走，他不强求，她是不是就能安然无恙？
他想着要和她在一起，却左右束缚，让她一次次地痛。
如果早知有这一天，他为什么不舍弃除她的一切，什么两全、什么父亲的孩子，他其实通通都不想要。
可，再多的如果，都换不回一个她了。
她死了，带着对他的恨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繁星点点，再到晨曦初照，墨天绝就一直这么站着，站着，仿佛只要他一直看着她，她就会再次活过来一样。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响，“绝，你要在里面呆到什么时候，快开门！”
说着再也不管的肖逸南，终是又出现了。
墨天绝就像没有听到。
“你再不开门我踹门了！”
“！”
真的就开始踹门，那声音又震又响，连带的地面都像在震动。
“靠，你这是在逼小爷？”
肖逸南忍无可忍，在还是等不到任何回音的情况下，砰砰两声，用子弹打坏了病房的门锁。
一旁，保镖无语，“逸少，你可以用钥匙的……”
“小爷我被气晕了行不行？”
肖逸南气哼哼地踹开门，见床前那道站立如石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地一扯一拽，低吼道，“你是不是就准备这样一直对着一具尸体，你要不要再学学古人玩冥婚，把这具尸体娶了，啊？”
墨天绝终于看了肖逸南一眼，只是那眼神，比冰还冷。
肖逸南匈腔起伏，一把把手里的手枪塞进墨天绝的手里，然后抵向自己的心口位置，气急败坏地道，“还是你想一枪毙了小爷？是小爷我这个混蛋见死不求害死了云薇薇，你特么要不要现在就给云薇薇报仇，啊？”
冷硬的触感握于掌心，即使隔着纱布，那种代表了死亡的气息还是令墨天绝的瞳仁缩了一缩。
“肖逸南。”
墨天绝终于开口，他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握着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肖逸南瞳仁瞠了瞠，快速地去反扣墨天绝的手，墨天绝却是用力，不让肖逸南拉开。
肖逸南急了，也更恼了，“你现在是要做什么，殉情吗，小爷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情种，你以前不是说女人都不是东西吗，你现在为了个女人要死，你是不是想气死小爷？”
墨天绝不说话，只是以一种痛楚的眼神看着肖逸南，久久，才道，“肖逸南，这一枪，如果可以，我想开的，是我自己。”
宛若呢喃的一句话，很轻，却是让肖逸南浑身的暴躁都压抑了下来。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是从前的墨天绝，任何女人在他眼里都无法停留超过一秒钟，可现在，他对着一具已经死掉的尸体，整整看了一晚。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爱。
可如果早知道爱上一个人是这么坎坷，又最终，赔上一颗心，为什么还要去爱？
更甚至，肖逸南有那么一瞬想着，那个让墨天绝痛苦的女人终于死了，墨天绝终于解脱了。
可，真的解脱了吗？
肖逸南眼眶猛然猩红，攥了攥五指，才一把抢过墨天绝手里的枪，恶声恶气地道，“你难过归难过，但能不能别不吃饭，你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你饿晕了，还怎么对着一具尸体难过？”
肖逸南硬是让保镖弄了张小桌在床边，摆上了很多的菜。
“赶紧吃啊，你不吃我可吃光了。”
肖逸南又故意吃得砸吧响，企图引起墨天绝的食欲。
可墨天绝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具尸体瞧。
“你！”肖逸南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时，嘎吱，门被轻轻地推开，走进来的，是墨老爷子。
“绝……”
墨老爷子嗓音沉重，那拄着拐杖的身形，更是佝偻而萧瑟。
谁能想到，就一天的功夫，他想再去找云薇薇说说话，这人，就没了。
看着自己孙子泛着青茬的脸，看着他视线所凝的那具尸体，墨老爷子的眼眶，也涩了起来。
“绝，爷爷不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因为这点，你肯定也知道，你难过，爷爷理解，因为爷爷也很难过，云薇薇这丫头，爷爷是真心喜欢，甚至昨天还说，希望她做我墨家的孙媳妇。”
“但有些缘分，原来终是浅。”
“只是再浅，爷爷也知道，你的心里，或许这辈子都忘不掉云薇薇了，因为你自责你愧疚。”
“可是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你奶奶去世的时候，爷爷也很难过，爷爷虽然说着男人以事业为重，但那阵子，爷爷是真的茶不思饭不想，连工作都没有心思，就想着是不是哪天，自己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你奶奶睡在我的床头，然后那些死亡的阴影，不过是一场梦。”
“可终究都不是梦，你奶奶走了，只是偶尔来我的梦里说，老伴呀，你要好好的，吃得香睡得着，这样我在天堂看着你，才开心啊。”
“爷爷就是靠着这些你奶奶的梦，才一天天的振作了起来，而且，你奶奶还留下了一个孩子，就算是为了那孩子，爷爷都要振作。”
“所以绝，爷爷允许你悲伤，但悲伤完，你该做的，还是得做，还有那云薇薇的孩子，爷爷刚刚也去看了，小家伙长得真好，就是爱哭，谁抱都哭。”
“但保镖说，这孩子就只肯让你抱，所以，这算不算是缘续，云薇薇不在了，但她临走前，愿意把孩子留下，说明她愿意相信你。”
“绝，你要振作起来，照顾好那孩子，这样云薇薇在天堂，也就欣慰了。”
墨老爷子的一番话，终于让墨天绝的眸光从死寂中微动。
大哭的男婴被保镖抱了进来。
小家伙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朝着墨天绝扑抓着手。
墨天绝接抱过他，小家伙紧攥他的衣领，在哇哇哇的几声大哭后，就蹭了蹭鼻涕眼泪，接着累极般地睡着了。
带着泪痕的小脸，多么的像云薇薇。
而这份依赖，又多么的令人心痛。
小家伙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而他，亦然。
墨天绝眼眶通红，抱着男婴的手臂战栗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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