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八捆头发
◎请永远属于我◎
顾栖迟的思绪随着谢玄的话飘了很远,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他竟是那个男孩。
顾栖迟压抑的感情本被勾起些许,却随着谢玄越来越离谱的话逐渐消散。
把她比作萤火虫?
永远无法逃离?
他难道想和自己玩那些话本子里的囚禁文学吗?
顾栖迟冷冷地把自己的手指抽回来,嫌弃地在被子上擦了擦:“你就学到了这些?”
“当然不是。”谢玄也不恼,极温柔地望着她:“我只是很喜欢你。”
“......我们只见过几面。”顾栖迟觉得有些无语。
“那又如何?”谢玄的语气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以后, 我们会天天见。”
“我会将你立为那古的皇后, 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一切, 不管是人还是物。我会让你很快乐。”
顾栖迟被气笑了:“你觉得你很懂我?”
“哈哈哈。”谢玄笑着摇了摇头,“你真可爱。”
“我只是很懂我自己, 而恰好......我们很像。”他望着顾栖迟骤然沉下去的眼眸,轻声道:“不是么。”
顾栖迟其实很不愿意承认。
但是谢玄的话......竟该死的对。
她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想起自己的收藏室, 想起那些漂亮的骨头和扇子,想起无数......她喜欢的东西。
她很清楚自己隐藏在暗处扭曲的偏执与贪念,撕开光滑的外皮, 可以看见其中丑陋的、狰狞的恶魔一样的刀口。她亦很清楚,自己失去它们时,几欲毁天灭地的嗜杀与崩溃。
[顾栖迟信奉着一条道理, 如果想要自己喜欢的东西永远留在自己手里,最为稳妥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不具备任何逃跑或者消失的可能。]
[所以……]
[还留着它们的命做什么?]
[喜欢它, 那就杀了它。]
[这样它就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她曾经确实这样想,所以那头被杀掉的小鹿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她后来猎过许多动物,将那些美丽的躯体做成标本永远留存。
这些做法......和谢玄的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她与谢玄选择了一样的方式杀掉了大周的皇帝。
“我们合作进行了一场完美谋杀。”谢玄摩挲着她的头发, 近乎呢喃:“这难道不浪漫吗?”
顾栖迟坐直身体, 拉开与谢玄的距离, 突然笑了:“当然不对。”
“而且......你说错了。”
“我们并不像。”
因为她......不一样了。
顾栖迟不愿失去自己所珍爱的一切。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正常, 所以她学会了忍耐和克制。
接着......她想起迟鉴。
她不再满足于做唯一的掌控者, 由她判定任何感情的去与留。她开始希望得到回应,开始害怕伤害到对方。
[每晚等他呼吸平缓陷入沉睡,她会睁开眼睛,翻过身长久地注视他,近乎贪婪地勾勒他的眉眼。]
她开始竭力压制情感,她开始不愿强迫所爱的人。
所以她不会以喜欢与爱为由,将人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她不想让其不快乐。
“若你所喜欢的并不想要留在你身边,你当如何?”
谢玄毫不犹豫:“我会杀掉她。”
“但我不会。”顾栖迟摇了摇头:“我会放了他。”
“呵呵。”谢玄饶有兴致地俯了俯身子:“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样。难道查一次案,还查出来了些别的东西?”
他骤然上前,几乎要贴到顾栖迟的脸颊:“实在是......太可惜了。”
冰凉的呼吸喷在脸侧,携裹着令人窒息的阴鸷:“我不会杀你。”他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额角:“可你也逃不掉。”
“来人!”他扬起声说道:“好生伺候着朕未来的皇后,等一举攻破大周,朕将正式册封。”
他捋捋袖子,缓步离去。
顾栖迟攥紧了手指。
“殿下,军队集结好了吗?”迟鉴坐在三皇子周俨的对面,双眉紧皱,面色十分憔悴。他已几宿没有睡觉,眼中尽是红血丝。
“集结好了,正前往边境。”周俨一改平日的废物模样,可脸上仍是担忧:“但是那古的兵力,比我想的还要强。”
“大周京都附近的几个军营中,已发现有三名将军叛变。虽已将其铲除,但难保没有遗漏。”
“西南已有缺口,我已暗中调派兵力前去支援。但现在朝中混乱,太妃与右相掌权,阻碍颇多。”
周俨口中的太妃,正是谢玄安在后宫中的吕依安。她的父亲前不久被皇帝提拔为右相,如今早已是国师的走狗形同摄政。
“我们需要新的力量支援,仅凭现在......怕是完全不行。”周俨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问道:“东厂督主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迟鉴一怔,手指攥紧,低声道:“可能已经被带到了那古。”
“我真是没想到,那国师竟然是那古的殿下,现在还成了那古的皇帝。”周俨满面怒色:“父皇他真是......好糊涂啊!”
“殿下,此时想这些已经无用。”顾十四突然开口。自得知顾栖迟失踪后,他与顾十三愈发相似,鲜少听见他说话。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必须前往西疆。”他握紧腰上的弯刀,满眼寒凉:“我一定要带督主回来。”
殿中气氛愈发沉重,就在这时,有侍卫敲门进屋,恭敬道:“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何人?”周俨满面警惕。
“他说......”那侍卫看了一眼迟鉴:“他是迟指挥使的朋友。”
“他说他手里,或许有大周需要的东西。”
转眼便是半月。
顾栖迟天天被拘在皇宫,身边跟着一长串的侍女与暗卫。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中的任何地方,但唯独不能翻越宫墙去往别的地方。
谢玄每日都会过来看她,对着她说一串肉麻又可怕的所谓情话。
她努力想要把谢玄这棵歪的离谱的树扶正,可似乎毫无用处。
她一个曾经的偏执患者,居然被另一个疯子关在皇宫里玩起了囚禁文学。
甚至谢玄说的话都和那些话本里的高度一致——
“你错就错在当初同我说了那些话。”
“我爱你,我不想伤你。”
“日子久了,你便懂了。”
“你逃不掉的。”
“......”
顾栖迟只想叹气。
她的腿好了许多,可以简单地行走,但并不能走太远。身上轻一些的伤基本无碍,只有胸前狰狞伤疤按压的时候依旧隐隐泛痛。
她现在的身子,逃跑依旧是天方夜谭。
顾栖迟扶着腰停在花园里,揪下一朵粉红的小花。
那古与大周的战事愈发焦灼,两国的军队都已驻守在边境旁边,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打了好几场。
听说苗域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两国在那里拉扯许久,不少人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顾栖迟揪着花瓣,双目直直望着地面放空自己。迟鉴他有没有上战场呢?他有没有受伤?他们......能赢吗?
顾栖迟在那古的这段日子,觉得谢玄这个人虽然离谱,但是治国是真的有一套。那古的军队实力很强,一批接着一批源源不断地前往前线。
而大周......
顾栖迟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觉得头隐隐作痛。这些天她又开始梦魇,模糊不清的脸扭曲成狰狞的样子疯狂地想要将她拉进泥沼。
她回到宫殿,侍女迅速给她送来了解暑的甜汤。顾栖迟忧愁地喝着甜汤,脑中思绪万千。
按这样的速度,决战......或许不远了。
而接下来果然如她所料。
又过了几日,晚上,谢玄又一次来到了顾栖迟的寝殿。不过这次他不再是两手空空,而是带了一壶美酒,还有......一只猫?
谢玄将猫放在顾栖迟怀里:“这猫我养了很久,性情乖顺,很是粘人,可以同你作伴。”
他又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给顾栖迟斟了一杯酒:“这是西凉国的御酒凝仙露,味道浓醇,如品甘露。”
顾栖迟抱着猫,看着它的爪子:“你要发起总攻了。”
“是啊。”谢玄散漫笑了笑:“再过一段时间,大周这两个字,就会彻底消失。”他把就被塞进顾栖迟的手里,低声哄道:“快喝了吧。”
顾栖迟直直望着他,并没有动:“这凝仙露,只需喝上三口,便可让人醉上三天三夜。”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谢玄无奈一笑,眼底尽是宠溺:“所以你只需喝上这一杯,再次醒来,战争结束,你便是我那古的皇后了。”
他抬手触了触顾栖迟的眼下:“你这些日子休息不好,脸色很差。只要喝上这酒,什么都不用想了,好好睡一觉。”
他语气多了些强硬,似乎顾栖迟不喝下这酒,他绝不会离开。
顾栖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
她冷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擦掉唇边的酒液,眼底冰凉:“谢玄,你赢不了的。”
“是吗?”谢玄毫不在意,浅浅一笑:“那便拭目以待。”
凝仙露很对得起它的名声,确实上头。
顾栖迟这般酒量的人,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并觉得脑中酸胀,迷迷糊糊。
侍女将她扶上床榻,为她盖上轻薄的被子。
她睡了过去。
三日后。
顾栖迟觉得自己在湖里漂了很久。调皮的鱼儿时不时轻啄她的脚腕,波浪簇拥在她身旁,带来轻柔的触感。日光似乎很亮,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想要永远躺在水里,放空一切,闭着眼晒太阳。
可突然间,湖水散去,柔软的水花尽数消失,她被重重摔在了地面上。脊背酸痛,脑袋胀痛。白光在眼前晃啊晃晃啊晃,清脆的鸟鸣声响在耳畔。
她觉得很是聒噪,气恼地想要抬起手将枕头过去。
床上的人已经睡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宫殿,正巧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的手指她忍耐地皱了皱眉,搭在床边手指轻轻动了动。
外面的鸟叫声愈发欢快,她双眉也愈发皱紧。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顾栖迟怔了好久,她直直望着天花板,半晌才缓过神。
除了床边恼人的鸟叫外,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宫殿中没有别人。她缓缓坐直身体,活动了活动身体,发现自己的脚腕上竟然缠着一个脚链。
脚链由玄铁制成,精致小巧,泛着银白色的光。里侧被人贴心地缝了一圈白色的绒毛,让她的脚腕没有那么凉。
锁链很长,绑在床尾,长度足够她在殿中随意行走。
她摸了摸双腿,发现疼痛感又少了很多。她轻轻挪下床,手上抱着锁链,悄悄走到宫殿门口。
门口有一侍女抱着腿靠在门边,正在小憩。周围的暗卫撤走了很多,大抵虽谢玄一同去了战场,只有三两个暗卫站在宫殿几角。
这场仗应该还没有打完,宫中的人少得可怜。
她不知道她睡了几日,但是按现在的情况看......绝对没有太久。
装着凝仙露的酒壶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她拿起来摇了摇,里面还有不少的余量。看来谢玄对这个酒很是自信,只是他不知,她的酒量超出常人太多。
顾栖迟倒了一杯酒,走到门口的侍女身边,在她后颈重重一砍,而后掐着她的嘴将酒液灌了进去。
她重新在床边坐下,垂着头仔细研究脚上的脚链。脚链很窄,质地异常坚硬,中间有一处凸起,掰开外面的一圈可以看见里面的钥匙孔。床脚处同样,链子缠的很紧,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宫殿很是空旷,除了供她基本生活的用具外,再没有别的东西。谢玄很是谨慎,任何可能破坏脚链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顾栖迟低低叹了一声,放弃把脚链掰断的想法。她摸着脚踝,看着外面的日光,头一回感觉这样无助。
她恹恹地靠在床边,透过窗户看见驻守在远处的暗卫,突然心上一动。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吸引暗卫过来,然后趁机夺走他手中的剑。可这变数太大,顾栖迟不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做到。
但......终归还要试一试。
顾栖迟低头思忖了一阵,等待夜晚的降临。
天很快就黑了。
殿中没有灯火,很是昏暗,只能透过窗子看见外面依稀的灯光。顾栖迟轻手轻脚地下床,手上拿着长长的链子。
她走到床边观察一阵,准备发出声音吸引暗卫注意。
可突然,她看见一个人影快速从远处掠过。
她迅速靠回床边,脊背紧紧贴上冰冷的墙壁。
几个细微沉闷的声音传来,她用余光瞥了瞥,发现那处的暗卫已经消失不见。
身体骤然绷直,握着锁链的手指逐渐攥紧。她放轻呼吸,死死盯着店门的方向。
很快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殿门发出吱呀一声,好似往平静深潭中突然投了一颗石子。
顾栖迟神色戒备,身体已经摆出最佳的进攻姿势。
殿中昏暗,她无法看见那人的影子,只能清晰听见脚步声愈发靠近,最终停在她的前方。
她的前方是窗户,而月光,恰巧透过缝隙转进来,映出那人的侧脸。
顾栖迟骤然怔住。
银白月华罩在他身上,给发尾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他的脸半张处于白昼,半张隐于黑暗。
她轻轻上前两步。
他来得似乎很急,衣衫凌乱,甚至肩膀处还有半凝固的血痕。鲜血滴落在地,留下蜿蜒的血色痕迹。脸颊上也有细细的伤口,纵横着留下斑驳线条。他神色疲惫,却遮不住眉眼的艳色。桃花眼内勾外挑,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他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着她,眼底似乎蕴着整片星河。
手上的锁链猝然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过周围无人听见。
腥咸的味道滴落在唇上,顾栖迟伸出舌头舔了舔,才发现自己竟已满脸泪痕。
可她却笑了。
“迟鉴。”她轻轻唤了一声,缓缓在他面前停住。
鲜血蜿蜒的空旷宫殿,她赤着脚,双臂环上男人的脖颈。
吐息轻浅,甜香与血腥气交织,染上淡淡的邪。
“请求你。”
她咬上他炽热的耳垂。
“永远属于我。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最新评论:
【嘿嘿,我等下一章!】
【嘿嘿嘿嘿】
【52.6%,这些天他有(她又)开始噩梦】
【嘿嘿嘿……下一章一定要细说……有些东西jj见不了咱还可以□□群见(疯狂暗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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