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禅院直哉命中有此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br>小山雀主线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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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在被套进麻袋里时还是懵的。
虽然的确有很多平民垃圾用那阴暗难听的声音诅咒过他‘你绝对会被打的’‘禅院直哉你怎么长了张嘴’‘你真的没被人打过吗’种种玷污他高贵血脉的言论，但禅院家嫡子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迎来这种被套麻袋的灾难。
“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
团伙作案中的主谋捏住嗓子念出句绑匪片里常见的台词，刚说完就小声吐槽，“好老套哦，这种电影我十岁就不看了，能不能来点新的——”
另一个声音接上：“你那个连空调都没有的老古董家里根本没有电视吧，还有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说话，很出戏啊。”
“够了，你们两个不靠谱的家伙。”
第三人出现了，还是个女的——果然是针对咒术界优秀人才的团伙作案！禅院直哉坚定了所想，胸膛被牢牢踩住，以耻辱的姿态被人仰面朝天包在麻袋里踩在脚下。
“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
女声干巴巴重复，轻咳一声压下叽叽喳喳吐槽她复读机的男声们。
禅院直哉以仰望星空派上死不瞑目的鱼的姿势冷静思考，最终冒出一句陈恳的实话。
“你说的是哪一个？”
“…………”
“那这就是替天行道了，禅院直哉。”
漫长沉默后，女声开口。
“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哦，是一揍。”
1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在最强组合轰炸了京都高专半座山后告一段落。
乐岩寺校长气的险些把贝斯当二胡拉。
拥有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位天才一年级生的东京高专取得了毫无疑问的胜利，某位白毛dk大摇大摆地迈着骄傲步子跨出比赛场地结界，连带着新买的球鞋都不染尘埃干干净净。
他点着脚尖在京都高专学生们哀怨的目光中离开，不理会身后的浮尸遍野一片哀嚎。
“混蛋，打得太过火了。”
作为后勤奶妈的家入硝子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皱眉吐槽，没有当场挑战京都高专禁烟校规的原因可不是什么来到他校遵守规则。
只是单纯的身上没带打火机罢了。
“她在结界出口等你。”
知道左摇右摆又绕着自己三百六十度环绕一圈是在找谁的反转术式操纵者摆手，治疗京都学生的同时回头给脸上写满‘我要炫耀’的猫指路，示意对方别在这捣乱。
五条悟的存在压迫地伤员们抽气都分成三步，最强组合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响。
“在监控里看比赛的时候她就一惊一乍的，差点没把我袖子揪下来。”
言语抱怨，语气却满是温和宠溺的棕发少女没好气揭露同伴的小心思：“有些动作根本不用做吧，一副好像中陷阱的样子，你们俩平时打架可不是这样。”
“这么烂的演技，只有那个笨蛋会真担心了。”
五条悟闻言炸毛，大声控诉挚友的糟糕行径：“什、杰那家伙剽窃我创意！”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吧。”家入硝子嘴角抽动，摆手示意某人麻溜滚蛋。
白毛大猫猫趾高气扬意气风发，虽然胜利这种事对大少爷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想着你在比赛前踮脚尖为他加油打气的可爱模样，青春高中生很难不接着幻想你会用怎么样的方式对待得胜归来的大功臣。
是超级可爱的贴贴吗，还是又要拿出糖果——虽然说糖果也很好吃啦，但果然还是想要更特殊的东西嘛……想到了！他要把你抱起来转两圈！
某种程度上大胆又相当纯情的男子高中生嚼着你在团体赛开始前塞进他口袋里的糖果，透明晶体嘎吱嘎吱于唇齿间碎成甜丝丝的液体，顺着舌尖淌进五条悟心里。
光鲜亮丽连一根毛都没少的大猫猫开始思考等会把你举高高逛庙会的可能性，作为本地人他可是知道不少有趣的地方。
团体赛后是个人战，他和杰是最强的，绝对能早早搞定这帮京都的家伙去庙会。你来之前不是超期待的吗，五条大人可以勉勉强强带你这只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小山雀见识见识大城市的繁华。
烟花，金鱼，苹果糖。
本不是什么值得本家就在京都的五条家神子落下关注的事物，但因身边的人是你，是夏油杰，是家入硝子——所以倒也有了几分异样的期待与欢喜。
今年一年级的五条悟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随后这份快乐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你。
他看见了站在你面前叽叽歪歪的禅院直哉。
2
天地可鉴，你与禅院家的大少爷素不相识。
身为术式是从自身情感中提取晶体，也就是制作缓解精神压力糖果的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后勤人员。
因为夏油杰的存在毅然决然决定成为咒术师，若说理由只是当年游历时曾有幸见过黑发少年艰难吞咽咒核的模样，因‘看他很难受，所以想帮帮他’的简单想法答应夜蛾正道的邀请。
堪称莽撞地一脚踏入咒术界，成为与耀眼的三个天才同期的东京高专一年级生。
你经常和家入硝子联手出门治疗伤员，一个治愈□□一个治愈心灵，每天烦恼的也不过是出门在外的夏油杰有没有听你的话在吞噬咒核后服用糖果缓解，五条君做任务有没有放帐之类细碎小事。
标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奶妈。
还是个说不了话的、只能依靠随身绘板与外界沟通的小哑巴。
所以姐妹校交流会就是疯了也不会让你和硝子上场，你也可以作为后勤人员等在团体赛场结界出口翘首以盼同伴们出来。
遇到禅院直哉，纯属意外。
起因大概就是个‘在茫茫树林中多看你一眼’的悲剧故事，虽然你不明白在出口处狭路相逢只有你们两人的情况下你该怎么做到不去看金毛大少爷，但显然鼻青脸肿的禅院直哉不是这么想。
被恶劣dk们薅光尾巴毛的金毛狐狸狼狈至极，偏生你又秉着后勤人员的责任心瞟了眼少年脸上的伤势，一下子就炸翻了落败于最强组合手下的大少爷。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就算团体赛是你们赢了，那也是五条悟的胜利。”
他起了个古怪的调子像是要进行场大型吟诵的恶毒法师，眼线微扬使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漂亮的浅色眸子偏转，更衬得少年嘴角的青紫肿块格格不入抓人眼球，你原本伸出的想搀扶伤员的手默默收回。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禅院家嫡子一瘸一拐走到你面前站定，十五六的少年正是容貌最昳丽的岁数。
原本入场前的璀璨金发如今灰蒙蒙沾染泥土尘埃，树叶穿插于发丝间，好端端的精致美貌金毛家养狐成了进泥潭滚一圈的流浪可怜狐。
被五条悟刚刚一发术式锤进地里，又被夏油杰笑眯眯用咒灵一脚踢飞的重伤患挺直脊梁，一副再多苦难也无法折断他骄傲的样子，对同属咒术高专的你发起进攻。
挑剔的少年上下扫视你，从头顶翘起的发丝再到没于圆头皮鞋的脚踝，单纯恶意使他的目光似寒冷锋利的刀尖刺入你血肉，然后扬起唇角露出个假惺惺嘲讽的笑，毫不犹豫开口。
“我听说过你。”
“废物。”他冷冷评价，“区区没用的辅助，我听说是精神上的治疗——哈，完全比不上反转术式的价值，果然是平民，平时也都是在给周围人拖后腿……”
“女人就不应该做咒术师，还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玩意儿。”
“以后也就是被圈养在高专里的结局吧。”
禅院直哉趾高气扬抬起下巴，上挑的狐狸眼熠熠生辉，御三家大少爷脸肿的像塞了个馒头，但依旧保持矜贵姿态冲你一个纯后勤慢条斯理讲解你废物的原因一二三。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两个腮帮子重量严重失衡的情况下依旧口齿清晰的。
你发誓你是想阻止的，可哑巴实在难开口，而禅院直哉说话速度又远超过你写字时速。因此，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米九的同伴宛如进击的巨人那般张开五指，稳稳扣住肆意输出封建迂腐言论的金毛狐狸头盖骨。
“哦？”
两个御三家大少爷激烈碰撞出火花，你第一次从五条悟脸上看到那种牙疼的饱满笑容，站在禅院直哉身后高出一个头的白发少年作势要掀起直冒冷汗的另一人脑壳，“你还想对她说什么？”
“继续，说啊。”
五条悟微微用力，原本以你娇小的海拔是看不清这种高个子博弈的，但直面你的禅院直哉那原本圆润上扬的狐狸眼硬是被勒成了吊梢眼，挤出了‘妈，你扎的有点紧jpg’表情包。
他注意到你惊慌的神情，随即那假惺惺的皮笑肉不笑收敛，转为你更熟悉的、属于白毛大猫猫的亲昵表情，甜腻喵喵道。
“等会儿，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扔个垃圾。”
…
住、住手啊五条君！
为什么禅院君的头骨在嘎吱作响啊？！会碎掉的吧？真的会碎掉的吧！
3
“那家伙就是个白痴，不用管他知道吗”
拍拍手独自归来的五条悟手上已然没了那个出言不逊的金发少年，爱恨都鲜明的大男孩鼓着脸噔噔噔跑回来，见你乖巧站在原地很是满意地点头。
他一把架起你的胳膊原地转了两圈，大声宣扬自己的战绩，“对面八个家伙都是我干掉的哦，全——部——都是我哦！”
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甜乎乎拉长表明自己功劳的重点词汇，你被端起来甩了两圈脑子晕乎乎，却也听出了大猫猫邀功的意图。
明显程度已经到了猫猫就地一躺舒展四肢，露出柔软腹部毛毛的地步。
大尾巴还不老实地卷住你手腕，用澄澈动人的水汪汪蓝眼睛望着你，并发出令人心软的绵软咪咪声，明晃晃示意你上手rua它肚子。
“我炸了半座山，其实原本可以做得更彻底，但杰说什么不要太过分——明明他自己也把那些积分咒灵零元购似的打包带走嘛，京都那几个用家室血脉阴阳怪气杰和硝子的家伙都被我揍了一顿，真是老古董，杰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厉害！”
“京都高专的食堂不好吃啦，等会儿我们去吃怀石料理，和果子也不错，我知道一家老婆婆开的店比那些空有名头的连锁店好吃多了。”
外界高冷顽劣的五条家神子在你面前总是很多话，少年原本从不会在意的点点滴滴，那些理所应当被神子归类于‘无趣’‘无聊’的小事一碰到你就爆炸成绚烂烟花。
习惯大步向前的他老老实实迁就你的步子慢悠悠走向集合点，不受控制的琐碎小事一刻不停从他舌尖滚落，未经大脑筛选就将所见所闻与内心吐槽全盘托出。
再在倾诉完后闭上嘴，钴蓝六眼扫过你写满回应的绘板。
【五条君好厉害，怪不得刚刚听见好大的声音…但炸了半座山不用赔偿吗？】
虽然知道无论角度多刁钻六眼都能将你绘板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但你还是习惯写完一句话后翻转板子对着白发少年，等到五条悟坏心眼的反驳后再继续。
【可是夜蛾老师不是在来之前说尽量不破坏环境吗——好啦，你不要压在我身上啦。】
【居然说夏油君和硝子吗？可恶，夏油君超级棒的，硝子也是！】
你边走边奋笔疾书，完全埋头写字将引路的责任全权交给哼哼唧唧点头应和的五条悟。
【怀石料理好耶，我这段时间的任务金应该可以吃一顿。五条君你喜欢的和菓子店一定很好吃吧，我想买一点给爷爷寄过去。】你顿了顿，犹豫收笔，笔尖抵着绘板，在五条悟凑过来好奇打量时继续。
【那个禅院君真的没关系吗，那个方向…我记得是垃圾桶……】
“禅院直哉就是个垃圾，不用管他，我已经把他处理掉啦。”
白发拂过你鼻尖，少年的骄傲淋漓尽致释放，语气里尽是‘你放心我搞定啦’的得意。
出于对同伴的了解，你半是幽默半是担忧地写下。
【你不会把禅院君丢进垃圾桶里吧？】
“……”
白毛大猫猫默默扭头，喵喵叫唤怀石料理的美味，不理会小山雀信赖的视线。
你吓得跳起来，一向凌厉的笔锋都扭了些许，划出波浪线。
【你不会把刚被你揍了一顿的禅院直哉丢进垃圾桶里的，对吧，五条君？】
“不是！我才没有——”
五条悟的话一点信服度都没有，少年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摘下墨镜将那张闪闪发光的漂亮脸蛋怼到你眼前，惊地你险些没拿稳绘板。
大块阴影将你拢入其中，你闻到五条悟身上上柠檬橘子味的糖果味，“反正，你不会把那家伙的话听进去吧，他们禅院家的脑子都不好，不用管他。”
少年看着你。
你微微压紧抓住绘板边缘的指尖，在五条悟热烈的目光中用力点头。
【当然没有！】
无法言语的女孩勾起笑容，在绘板上写下大大的四个字，蹦起来给心满意足的友人看。
4
夏油杰首先觉察到不对。
按理来说团体赛全胜应该是件、即使说不上满心欢喜，也应该稍微轻松一点的事。
那么，为什么你愁眉苦脸呢？
——其实完全称不上‘愁眉苦脸’这么严重，只不过是黑发丸子头大男孩平时关注你太甚，所以你无意间停顿的笔尖，展露笑颜时不和谐的蹙眉，甚至于比平时多眨两下眼睛都成了夏油杰心中你大有问题的铁证。
黑毛大狐狸揣摩身边人的心思，刚在团体赛中享用了一波咒灵自助餐的咒灵操使被你拉住衣袖，知道吞咽咒核有多痛苦的你会在每次夏油杰回收完毕后一步一随跟在他身后，用术式缓解少年的味蕾痛苦和精神疲惫。
虽然曾被夏油杰表示只需要你的糖果就行，但看着大狐狸刻意展现的萎靡状态与额间薄汗，单纯小山雀极有责任感的拍胸脯表示自己绝对放着虚弱狐狸不管。
甚至为了让术式百分百全部输出到心脏狐狸身上，小山雀还义正言辞告诉飞机耳猫猫在狐狸吃完咒灵后自己要和对方独处，让大猫尽量不要靠近。
你是个容易依恋别人的孩子。
这个‘别人’一般指的是夏油杰。
许是当年佛堂惊鸿一瞥实在惊人，作为你成为咒术师的唯一理由，眉眼弯弯的咒灵操使总是会倾听你可爱的小烦恼，再提出相对可靠的建议。
“是发生了什么吗，一直皱眉。”夏油杰抬手按上你眉心，将再次陷入思绪的小姑娘惊醒，踏入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不用为明天的个人战担心哦，我和悟是最强的。”
好听的声音轻笑。
少年靠近你，剧烈运动后微烫的身躯使萦绕于你们之间的气流都裹挟上难以言喻的温度。
你迟钝地眨眼，友人的询问令你无法忽视，拿着笔的右手几度欲放，又纠结地抬起。
是脸皱成一团的纠结程度。
【只是有点，陷入思考。】
你并不是个擅长隐藏心思的人，能骗过五条悟完全是因为白毛dk完全信任你且不识人心，在他眼中只要你点头表示没事就是真的没事——这是五条悟对你，对夏油杰，对家入硝子的信赖。
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处理完京都高专伤员的你被早就等着的夏油杰接走，此时此刻你们走在铺满红枫的小道，虽然夏季远远不是枫叶染红的季节，但咒术界的植物总是不同的。
走到路的尽头，拐三个弯，穿过鸟居就是京都高专的结界出口，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在那等着你们一起去吃饭。
【我没有攻击性的术式，在战斗中也只会拖大家后腿，与硝子不同，我只是精神上的舒缓…】
你斟酌语句，试图用最简单的语句概括心里被禅院直哉引出的长久担忧，偶尔有叶片飘落于你发顶，你沉浸于措辞难以察觉。
【禅院君的话从本质上没有错，我作为咒术师的能力的确很鸡肋。】
“……禅院？”你埋着头，完全没注意到夏油杰阴沉的表情与逐渐危险的咬字，咒灵操使伸手虚揽住你，摘下那片红枫，捻着叶柄磋磨，“禅院直哉跟你说什么了吗？”
掏出把糖递到黑发丸子头少年手上，你在确定看着某人无奈剥开玻璃纸吃下晶体后才继续措辞。
铺了一地的树叶交错，踩上去有轻微摩挲的嚓嚓声，若是平时你定会跑来跑去踩树叶玩，但如今却没了这份心思。
【重点不是这个。】
你意图让夏油杰帮忙分析内心的苦涩，你的确没有生禅院大少爷的气，虽然对方说的很难听但确实是事实。
……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实。
笔迹越来越快速混乱，酸涩情绪像炸裂的碳酸饮料一次性上涌攻击鼻腔，眼眶微微发烫，你没出息的吸鼻子，又想着不能让身边人发觉拼命忍耐，作势咳嗽两声埋头写。
视线逐渐模糊湿润，绘板溅上水渍，畸形边缘刺得你眼睛疼，慌乱抹去剩下抹湿洇轨迹。
【我的确是没什么用的人，我不会是优秀的咒术师。】
要忍耐。
虽然你超级容易哭，但因为被人说了事实而哭泣这种事，实在是过于不讲道理了。
懂事的哑巴小山雀泪汪汪写字，翎羽湿漉漉黏糊成一缕缕，自以为隐秘地扑腾翅膀抹了下，看不见黑毛狐狸越来越严肃的表情。
【我一直知道自己的术式没什么用，比起能救助所有人的硝子，能四处跑来跑去的你和五条君，我只能待在高专的结界内，不能和你们——】
……不能什么呢？
倏地，不知不觉间湿润的眼睛抬起，你缓慢站定，转头看向不知为何在生气的夏油杰，笔尖擦过绘板留下痕迹。
满脸泪痕的你傻乎乎看着手足无措的夏油杰，少年身后是热烈如火焰的红枫树林，脚下是枫叶铺就的赤潮，微风拂过卷起层层叶浪。
稠密枝叶汇聚于原本属于天空的方寸之地，浓浅不一的艳色将苍穹吞噬，只剩下几缕白金光箔涌入，迸裂倾倒于望不见尽头的石砖小道，与暗褐树干横躺的道道影子交织。
枫叶红的你心尖发烫，摄人心魄的艳色夺目，却无法将你的视线偏离夏油杰分毫。
泪水顺着脸颊下滑润湿唇瓣，你呆呆地望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的少年，终于拨开这场骤袭的暴雨。
啊。
被夏油杰拥进怀里时，贴着少年慌乱鼓动的心跳，你恍惚意识到。
原来是这样啊。
你哪里是在为自己的能力难过，你难过的根源分明是——
不能和大家在一起。
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陪伴大家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不是、已经变成只要意识到会分别，就会寂寞到哭泣的小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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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没用的家伙。
你并不否认禅院直哉的话，走出村庄的你早就被家里的长辈做出【进入外界必定早死】的预言，介于爷爷他是咒术界数一数二的预言家，你从小就信服这一点。
信服不代表会照做。
豁然开朗的你回抱住夏油杰，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示意他放手，再往后小跳一步，举起板子写道。
【没事了！我超级好的！】
还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含着泪笑嘻嘻向他挥板子。
“……不，你这好的有点太快了。”明显没相信你的夏油杰俯首，将你散落的发丝用指尖勾着别到耳后，无意间划过滚烫的肌肤，惹得你打了个寒战，“是不想告诉我吗？”
他眉眼略低，微沙哑的声线让本就听力敏感的你情不自禁想捂耳朵，一副受伤的样子。
“没关系，等会儿见到硝子和悟再说也行。”飞机耳的黑狐狸别过头去，“不想让我听见的话，我可以自己去夜蛾老师那里报告情况，你们先去吃饭好了。”
说到这，狭长狐狸眼瞥了你一下，羽毛似勾住你的良心，再施施然转而盯住打着旋飘荡而下的枫叶：“你要是想，给我打包点带回来也行……如果这能让你跟悟和硝子表达出哭泣的原因的话，我先回京都准备的宿舍也没关系，反正楼下贩卖机有泡面。”
“但是，不准说自己是‘废物’‘没用的家伙’。”夏油杰坚定地拉住你的手，掌心温热与你十指相扣，好像这样做才能将接下来想说的话凿进你心里，少年柔声道，“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你在咒灵操使凝住的呼吸中挣开了他。
6
【我哭是因为想到以后！】
你跳起来反驳，大跨步堵住夏油杰的步伐，将绘板怼到黯然的少年眼前，急切地任凭浓郁暮色沾了一身。
【我没有你们的才能！】
【因为想到以后会分开，所以在发觉自己没有办法跟着你们一起出任务，在发觉自己只能等在原地，无法见到你所能看见的世界、无法感觉到夏油君你的痛苦，只能说些虚浮的安慰，递出祈祷一百次能缓和你味觉的糖果——】
不争气的泪腺又要发作，被你咬着后槽牙忍耐。
你无法容忍夏油杰将自己排除在外的话，所以就算再害羞你还是要解释清楚。
【我一点都不想和大家分开，我想能为大家做更多的事，我想能再陪伴大家久一点……】
从来不曾将预言告诉任何人的你又想笑又哽咽，哭得直打嗝，吓得夏油杰连连拍你后背舒缓，那点装可怜的坏心眼统统在你的眼泪下销声匿迹。
爷爷说，踏出村庄的你注定早死。
你不怕死的，你怕的是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陪伴友人们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什么嘛，就算毕业了我们也是在一起的啊。”黑发丸子头大男孩哭笑不得，“你和硝子在高专，悟的话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我估计会做老师或者自由咒术师，毕竟我肯定会升上特级咒术师。”
温柔的绛紫色将你包裹，夏油杰一字一句讲述有你的未来。
“做自由咒术师的话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任务，平时有空就带你去银座吃饭，飞行咒灵很方便的。”
“你要是不想呆在高专也没关系。”以人之身囚禁咒灵的少年笑到眼睫弯成月牙，他牵着你的手，像是走向充斥希望与美好的未来，“我雇你，我给你开工资，你就待在我身边每天做糖就行，我们一起去各种地方，哪里风景好就接哪里的任务。”
他微微攥紧你的手，好像有点紧张，喉结滚动。
“反正，你也是为我来的嘛。”你听见夏油杰用略滞涩的声线缓缓说道，“那就成为我一个人的咒术师吧。”
“我会负责的。”
7
“所以是禅院直哉把她弄哭了。”
家入硝子一锤定音，反手背刺已经生气的五条悟。
“你就在现场居然什么都不做？”
“哈？！我直接把那家伙丢进垃圾桶里了，谁知道他前面还说了那么多啊。”气得毛蓬了两圈的白毛大猫猫龇牙，“明天个人赛我就揍他。”
“你忘了禅院家祭典，禅院直哉明天弃赛吗？”将一切打听清楚的夏油杰放下手机，确定你在欢欢喜喜游玩京都夜景后安然睡下，和你互道晚安的少年笑得斯文，“果然应该抓紧时间揍他吧。”
“真是一点都不好学生的话呢。”
家入硝子吐槽，点燃香烟，猩红光点穿梭于指缝若隐若现，让她想到你微红的眼尾。
“唯一的好孩子已经乖乖睡觉了，剩下的就让坏孩子来吧。”
“好恶心的说辞啊杰，但我赞同。”
“两个人渣啊——我带了麻袋，从食堂顺的。”
三人组蹲在京都高专结界外的必经之路，有商有量的决定来一场青春激情群殴。
毕竟——
‘揍弄哭可爱小姑娘的封建主义垃圾’这种事，不仅有意义，而且还是大义。
夏油杰义正言辞。
8
……
盘星教教主睁开眼。
菜菜子好奇地偏头，少女拉住雪白被单的一角，天台暖风拂过，单薄被单鼓起个圆润的弧度，浅色阴影于阳光下若隐若现。
黑发男人坐在躺椅里，入目是暮色天光。
“夏油大人。”亚麻发色的少女笑着问，“是做了好梦吗？”
“……是哦。”即将发起百鬼夜行的教主在愣了一下后莞尔承认，“是个好梦。”
“诶？！是什么呀！可丽饼吗？”
“我觉得是蛋糕啦菜菜子。”
孩子们叽叽喳喳。
“不是啦，但确实是很甜。”夏油杰敛眸否认，又在下一秒展颜，“枫叶，很好看。”
“下次带你们去看吧，去野餐。”
即将死在平安夜的男人这么承诺。
为什么会梦到你呢，是因为回了趟高专见到五条悟后心有感触，所以记忆回溯到更久远的时候吗？
摸着孩子们的脑袋，夏油杰猜测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死在十五岁，死在禅院甚尔刀下的你。
明明说好了未来，却中途死去的你啊……
9
后知后觉地，黑发男人停下动作。
他回忆起梦中的细节，回到十二年前的红枫小道。
——你没有点头。
夏油杰只是被小姑娘猛地抱住，很用力地抱了一下，然后被拽着跑过这条红枫铺就的小道，踩踏着黄昏余晖向尽头奔去。
像是在逃脱什么恐怖噩梦一般。
10
——什么嘛。
夏油杰失笑。
——你这家伙，完全没有应允过他的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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