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下午五点，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
先是乘坐了三个多小时的汽车，接着又飞了近三个小时，周思楠和老何终于抵京。周思楠万万没想到，她一开机就接到了梁自得的求助电话。
“什么，晓晓不见了？”她差点没站稳。“什么时候的事？”
旁边的老何一听，顿时倦意全消。
那边的梁自得说：“两个小时前，秦先生打她电话，发现她手机关机。他又让徐斌联系工作室，结果安妮说晓晓上午就回家了。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家伙，怎么搞的？”周思楠又急又气。
梁自得问：“思楠，你知道她可能去什么地方了吗？或者她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这我怎么知道，我一直在飞机上……”突然，周思楠想起了一个人。“你有沈明玉的手机号吗？”
“有。”梁自得也反应过来了。“难道她知道？”
“有可能，她俩最近走得近。”
“明白。”
梁自得光速发来号码。
周思楠马上给沈明玉打电话。
沈明玉虽然不认识她的号码，但也很快接了电话。
“您好，哪位？”
周思楠冷冰冰地说：“我，周思楠。”
“你好，思楠，有什么事吗？”那头的沈明玉无疑是意外。
“晓晓不见了，手机又关机，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沈明玉先是震惊，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最近跟你说过什么事情没有？”周思楠问。
经此一问，沈明玉恍然大悟。
她把苏晓最近关于秦复的心事以及出现胎动的事情，一一告诉周思楠。
“这不就是吃醋了吗？！”周思楠真受不了。“这家伙，亏她还一直跟我嘴硬呢！”
“思楠，她究竟会去哪里？”沈明玉也急了。
“暂时不知道，大家都在找。如果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思楠，谢谢你。”
周思楠“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一旁的老何想问两句，没想到又一个电话找上了周思楠。一看，是秦复。
周思楠赶紧接了电话：“您好，秦先生。”
“思楠，你知道晓晓去哪里了吗？”果然是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一下。”
“请说。”
周思楠把沈明玉的爆料全都抖给秦复不说，还添油加醋了一番。如果苏晓听到了，她非昏死过去不可。
“秦先生，她肯定是去哪里胡思乱想去了。”
周思楠对苏晓还是有相当了解的。
秦复寻思片刻问：“她原来住的那个小房子是否仍在续租？”
周思楠说：“好像还真没听她说过退租呢……您认为她去了那边？”
“是的，我也是刚想起来。”
“那就麻烦您跑一趟了。”周思楠松了口气。“秦先生，如果您找到她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
通话结束。
周思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一旁的老何也终于能跟她说上话了。
“周小姐，没什么大事吧？”
“应该没事了，”周思楠揉揉眉心。“一会麻烦你送我去王霖家，她家和你们是同一个方向。”
“好说。”
周思楠马上给梁自得发去信息，告诉他苏晓已有下落，但是肯定不能出席王霖家的家宴了。接着她犹豫片刻，也给沈明玉发去了消息。
此时的苏晓刚刚在沙发上睡醒。
她一睁眼便看到满室暮色，顿觉不妙。一种久违的睡过点来不及上学的窒息感向她袭来。她马上从沙发上爬起来，本能地望向墙上的挂钟，下午六点整。
好家伙，她竟然全程无梦地睡了整整五个小时！
她想起了手机。找来一看，这才发它早就没电了。幸好这里有备份的充电器，于是十分钟后，手机重新开启。不出所料，无数条消息向她袭来，无一不是问她去了哪里……
苏晓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想起周思楠应该下了飞机，于是先给她打电话。
“好家伙，你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的周思楠十分激动。
苏晓心虚地说：“我回自己家拿点东西，一不小心睡着了。正好赶上手机没电，现在才充上。”
“秦复没猜错，你果然在自己家。”
“他给你打电话了？”
“当然了。”周思楠邪恶地笑了。“我把你这段时间的吃醋心理和胎动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放心，这些事情是我从沈明玉那里问出来的，你就别想否认了。”
“你……”苏晓两眼一黑。“你怎么能跟秦复说这些事情呢？！”
“难道我要看着你憋坏自己吗？”
“我没有憋坏啊，我只是想出来走走而已。”
“你跟自己老公解释去吧！”周思楠大笑。“他正在来你家的路上，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苏晓差点背过气去。
她很想逃跑，但是又无处可去。
“别想跑啊！万一出门撞个满怀，那就更有意思了！”周思楠看穿她的心思，
苏晓恶狠狠地说：“周思楠，这笔帐你给我记着。”
“好了，别害臊了，乖乖在屋子里等着吧！”周思楠无视她的威胁。“王霖家的晚饭你就不要去了，我已经为你取消行程，咱们下次再聚。”
“你真是体贴周到。”苏晓恨得牙痒痒。
周思楠不理会，大笑着挂掉电话。
苏晓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秦复的到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她家，于是她赶紧查看屋内有无什么东西是“不方便”给他看到的。这时候，她猛然想起一件东西。可是那件东西册却放在书架的高处，她个子小，如果要拿下来的话，必须踩在椅子上才能够着。这件事情对于怀孕四个多月的她来说，不是没有风险的。
然而赌气的心理最终占了上风。苏晓心一横，决定冒险登高。
就在她准备搬椅子的时候，户门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来不及了，苏晓不得不放弃拿东西的想法。幸好那样东西不起眼，秦复不至于就这么火眼金睛找到它。于是苏晓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户门前，打开了家门。
果然是秦复。
穿着灰色休闲西装白衬衣的他，两鬓微霜，气宇不凡，宽敞的楼道都显得逼仄了。
“晓晓。”
他望着她温柔地笑着。
苏晓逃避他的目光，但是她又害怕对门的邻居会突然出来，只好说：“快进来。”
秦复大大方方进门。
他像回到自己家似地，脱掉西装外套一把扔在桌子上，温和地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过来拿东点西，一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苏晓很是心虚。“我没有留意到手机没电。”
“原来如此，”他微微颌首。“我能看看房子吗？”
“当然。”
可是苏晓很快就后悔了。
原以为秦复看两眼完事了，没想到他就跟参观博物馆似地，慢悠悠地从玄关开始，接着是客厅，餐厅，厨房……好像要将一砖一瓦都给瞧个仔细似的。
“房子的确不大，但是朝向和视野不错。”
他背着手，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望着外面的风景。
苏晓说：“感谢房东的好眼光。”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踱到厨房。厨房的格局是常见的l型，一眼就能看完。
他突然问：“以前你住在这里的时候，常常自己做饭吗？”
“当然。”
那个时候没人伺候她，她不自己动手吃什么？外卖不卫生又不健康。
“我还没有见识过你的手艺呢！”他似乎颇为遗憾。
苏晓略没好气地说：“粗茶淡饭，还是别见识了吧！”
“人间有味是清欢。”
他丢下这句话，朝主卧室走去。
苏晓拿他没办法，只能跟着走。
进得房内，他感慨地说：“房子维持得很干净，很整齐嘛。”
“我一直委托家政公司在打理。”苏晓不敢居功。
“房东肯定很喜欢你这样的租客。”
“反正这几年都没涨房租。”
“应该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苏晓给他看得头皮发麻。他明明有话要说，然而从进门到现在，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扯了一堆，就是不谈正事。这种按兵不动的沉稳态度让苏晓心里没了底。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秦复朝小书房走去了。
苏晓想起那件东西，顿时花容失色，忙说：“秦复，这房子不过巴掌大，有什么好看的？”
“谁的巴掌也没有90平米。”他边说边走进小书房。
苏晓仍想劝退他：“这只是一处普通的小房子，不是什么博物馆，你别太夸张了。”
“是博物馆倒好，我想去就去了。”他走到小书房的书架前。“你这里呢？这都多长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苏晓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他，是以无话反驳。
这时候，秦复开始翻看书架上的书。苏晓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任何低俗读物。“君子慎独”，这一点她做得相当不错。但她也暗暗祈祷他千万别发现那件不起眼的小东西……
“你涉猎挺广嘛。”他饶富兴味地看着书架上的书。“文学，美术，哲学……还有古典音乐鉴赏的书呢。”说着，他将那本《古典音乐鉴赏》取了下来。
苏晓懒得理他，只要他没有发现那件东西，随便他怎么扒拉那些书。
秦复翻着那本《古典音乐鉴赏》，说：“这个版本不太好，有些地方翻译得不够准确。”这方面他算得上行家，有资格评论几句。
苏晓心中有气，听见他这么说，一下子把书从他手中抢了过来。
“那你就不要看了。”
他丝毫不恼，“回头我推荐一个版本给你。”
“真是太谢谢你了。”苏晓很是酸溜溜。
“晓晓，跟我不用客气。”
苏晓不搭理他，她小心地将书本放回原位。
这时候，她看到秦复把手伸向书架上方的一个格子——那件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就在那里。不想来什么就偏来什么，这就是墨菲定律？
苏晓忙问：“你要拿什么？”
秦复不说话，他慢条斯理地将那个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本小相册，记录的是她大学时候的一些回忆。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是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看到的。
“秦复，把相册给我。”
苏晓伸手去抢，可是他远比她高大，她当然抢不到。
秦复抓紧相册，“让我看一下。”
苏晓见事已至此，也就由得他了。
果然，不出两分钟，秦复就找到了那张照片。
那是苏晓在大二的时候参加校园演出的一张照片。彼时她和同学们演出一个舞蹈节目，讲的是红军战士解救苗民的故事。苏晓在这个舞蹈中扮演了一个苗族少女。照片中的她还不满二十岁，一脸的青涩稚气，演出用的苗民服装也相对简陋，远远无法和宋晚云在真实的苗寨中的打扮相比……
秦复将照片取出，问她：“你是因为这张照片才不让我看相册的吗？”
苏晓的所有委屈就这样爆发了，泪水从美目中夺眶而出。
“……你何必如此戏弄我！”
抛出这句话，苏晓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她跑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她没有哭出声音，而是默默地流泪。那些泪水是她的自卑，委屈，以及对充满变数的未来的恐惧……
秦复很快坐到了她的身旁。
苏晓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楚楚可怜，但她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只能背对着他。但她并不知道，她这般模样却更教人心生怜爱了。
秦复并不着急把她扳过来，而是温柔地说：“晓晓，你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可以直接对我说。”
苏晓却问：“我凭什么呢？”
“凭你是秦太太。”
“我凭什么做秦太太呢？”苏晓反问。“我什么也没有！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甚至连父母亲人也没有……”
秦复轻叹一声，扶住她的肩膀，“你有我就够了。”
“我没有资格。”苏晓摇着头。“我除了年轻，其余一无是处。”
“放心，等你成了六十岁的老太太，我也一样喜欢你。”他在向她许诺。“前提是，我能活到那么久。”
苏晓心疼不已，“你不要说这种胡话！”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秦复失笑。“照你刚才的说法，我除了金钱也一无是处，而且连年轻也没有。”
“不要再说了！”
苏晓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这就是了。我们不要再为了斗气而彼此伤害，好不好？”秦复温柔又耐心地哄着她。“再说了，我又不傻，我乐意娶你，那绝对是因为你值得。”
“可是我没有信心。”苏晓的声音仍带着哭腔。“我这样平凡，生出来的小孩也一定普普通通。”
“再普通也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疼爱。”
“万一将来她一事无成，只会啃老怎么办？”
“那就啃老啊！”他笑了，“反正她老子供得起。”
“这么想得开？”
“当然了。”
苏晓回过头瞪他，“那你还对秦涛这么苛刻？”
秦复不由苦笑，“我承认，我原先是对他有些要求，可是最后不都是由着他？想学音乐就学音乐，想去山里就去山里，哪一次不是我迁就他？”
他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对孩子的宠溺与无奈，深深地刺痛了苏晓的心。她原本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子听他诚心诚意地说了一通，心中的怨气早就消了。
她这才意识到，秦复也很不容易。既要做事业，也要管教孩子，还要操心她这个成天给他制造麻烦的孕妇……
苏晓为自己的小心眼后悔不已。
“秦复，对不起。”
秦复这才将她轻轻扳过来。
他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做检讨般地说：“晓晓，都怪我不好，事情做得太过了。但我的目的绝非戏弄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尽可以任意表达自己的心情。当然，我也希望我能在你面前大大方方地谈论所有人，包括晚云。毕竟她是我的一段过往，而且我和她还有一个秦涛。你能理解吗？”
“既然如此，你就该把她的照片堂堂正正地摆在家里，何必藏起来呢？”苏晓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他。“你就是觉得我小心眼，爱计较。”
“好好好，”他马上投降。“既然得了你的首肯，我回去就都给搬出来。”
苏晓被他逗笑了。
秦复见她展开笑颜，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你这小丫头可真厉害！”他轻轻咬着她的耳朵。“我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多肉麻话呢。”
“那你以后可有得讲了。要是说得不好，我就罚你剥石榴。”
“剥点别的吧，石榴你又不爱吃。”
苏晓一愣，“你怎么知道？”
“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怎么混？”他酷酷地说。
“……讨厌！”
他甚是得意。
苏晓顺从地倚在他的怀中。
秦复吻她的面颊，温柔地问：“是真的有胎动了？”
“动了，但是很轻微。”苏晓脸红了。
秦复明显激动了，他小心翼翼地拥住她说：“晓晓，谢谢你。”
苏晓扶住他的肩膀，吻了他的嘴角。
一阵温存之后，他忽然问：“晓晓，你喜欢这套房子吗？”
苏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复知道她的顾虑，他直接说：“我明天就和房东沟通购房的事。”
“何必夺人所爱？”她不想让他帮忙。
“你放心，房子一定能买下。”
苏晓直冒冷汗。
这套房子单价高达八万多元，90平米需要七百多万。虽然总价远远低于他送给王霖的那套房子，但是一事归一事，苏晓仍是不敢领受。
她低声说：“不用了，我自己能买。”
“晓晓，我知道你想自立自强，但是也请你从男人的角度为我想一想。”他抚着她乌亮的秀发。“你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老婆看上一个小玩意，做老公的是很乐意掏钱的。这是做男人的乐趣之一，除非这个男人没本事。”
苏晓仍有顾虑，“我考虑一下。”
“再不答应，那张舞蹈照片我就不还给你了。”
“你……”苏晓推了他一下。“你这家伙，处处给我挖坑。”
他温柔地问：“算我求你，好不好？”
到了这份上，苏晓也不推辞了。
秦复心满意足，又吻她的面颊。
“走，我带你去吃晚饭。”
他们离开了这处房子。
第二天，房东就收到了中介公司的购房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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