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罗家老太爷

沧海并不知道老张道士这次所谓的任务是什么，这一路的辗转，让他的脑袋接受了不少的东西，再加上旅途劳顿，坐到车上的他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年轻人也注意到了沧海，他很好奇地看了几眼这个跟着老道士的小男孩，心里想着这老道士去哪里拐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小男孩，不过他明白，该问的问题可以问，不该问的，就闭上嘴巴，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这辆载着沧海和老张道士的轿车是朝着离开市区的方向开的，大概过了30分钟，汽车来到了一个殡仪馆，这个时候，殡仪馆外已经有个身穿黑服、头戴孝帽、胸前别着白花的胖子在等候了。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这个胖子前方，还没等老张道士伸手，他就已经抢先从外面打开了车门，弯腰对着车内的老张道士说道，“您好，您好，张道长，我是罗明浩，非常感谢您愿意过来帮我父亲操办法事。”

老张道士也不含糊，赶紧起身，下车，握住了这个罗明浩的手，应和着说道：“您太客气了，罗董，这本是老道分内之事。”看到罗明浩还想客气一番，老张道士赶紧打断，他这一个方外之人，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上的功夫，当然是能省则省。“罗董，我们就不客气了，先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在车子靠近殡仪馆的时候，沧海就已经醒了过来，刚入睡没多久的他，明显地感受到了一股自内而外的灼热感，他的灵魂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他能感受到自己灵魂深处冒出了一股淡淡的光芒，这股光芒带着灼热的气息流窜在他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如果老张道士能够看到这个这道光芒，他一定会想起五年前那个神秘失踪的魂器。

但是没舒服一会，他的便感受到了一股刺痛感，然后他的胸口一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然后他就醒来了。醒来之后股刺痛感并没有消失，他摸向自己的胸口，还真有个东西在往外面钻，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心里非常害怕，  可是他又不敢问，因为他记得出门前跟老张道士的约法三章。

就在老张道士起身下车的一瞬间，那个东西终于从胸口钻了出来，掉在了沧海的手里，沧海忍住自己的惊恐，赶紧用手检查了下，是不是胸口被这个钻出来的东西开了一个大洞，可是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洞，而且那股疼痛感在这个东西掉出来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搞得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老张道士已经下车，  他也赶紧起身，跟着下去了，没来得及看一眼掉在自己手中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只能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里。

看到车上还跟着下来一个小男孩，罗明浩下意识地问了句：“张道长，这位是？”

“哦。”看到沧海走下车，老张道士赶紧介绍到：“罗董，这是老道收的小弟子，叫做沧海，放在家里没人带，就只好让他跟在身边，顺便见见世面。”然后老张道士将沧海拉到自己的身侧，对沧海说道：“来，赶紧跟罗董问个好。”

沧海也很懂事，应着老张道士的话，对罗明浩说了句：“罗董叔叔好。”

“你好，你好，小道长。”罗董礼貌性地跟沧海打了个招呼，脸上堆满了微笑，不过沧海能看到那个微笑后面，满是空洞，好像这个叫罗董的男人根本就没看见自己，虽然他是对着自己说话。

“道长，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罗明浩招呼老张道士朝着殡仪馆内走去，沧海也跟在老张道士后面，然后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落在自己手中的东西。

这是一个小小的印玺，大约只有成人小指头盖没那么大，但是放在他手中却能占据半个手掌。印玺通体绿色，微微地泛着光，沧海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从自己的身上掉出来，但这个小印玺却给自己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好像这个印玺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一般，那种联系的感觉非常奇妙，他也具体说不上。现在也不是问师傅的时候，所以他只好把这个印玺塞到口袋里，

老张道士和罗明浩走在前面，沧海快步能跟上他们的脚步，殡仪馆此时来来往往有一些人，声音嘈杂在一起，所以虽然隔得不远，但是沧海却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一路走过去，也没有谁注意他，他就背着自己的包，跟在他们后面。

罗明浩详细给老张道士介绍了下他父亲身上奇怪的状况。前几天，罗明浩久病的父亲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市里有些影响力的罗明浩就想为自己的父亲操办一个大追悼会。这几天，罗明浩广发讣告，邀请了他在政界、商界几乎所有的好友，为了筹措这个追悼会，他可谓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可是两天前，他父亲的摆放在殡仪馆的尸体突然莫名其妙地流出一种奇怪的黄色液体，这种液体奇臭无比，无论入殓师怎么检查，都查不出这些黄色的液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当时他们认为可能是天气太热，尸体腐坏过快的原因，可是，通过入殓师的检查，发现尸体并没有腐坏的迹象，而且尸身保存还比较完好，毕竟是放在冰棺里面的，这叫让他们很是不解。

他们当地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尸体流水，亲人流泪，意思就是如果尸体在入殓的时候流出液体，那就说明这个过世的亲人一定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眼看着自己要火化了，着急地流泪，但是尸体又不可能真的流泪，所以只好化作尸水流出来。他们说亲人如果在安葬火花之前不给他完成心愿，那么亲人在另外一个世界都无法安息。

追悼会的时间定在了后天，眼看着追悼会马上就要开办了，突然出了一个这样的事，就让罗明浩寝食难安，所以他就赶紧联系了一下当地的道士，寄希望于他们找出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毕竟他们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老张道士就是他们所请的道士之一。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罗明浩父亲遗体所在的悼念厅，在靠近悼念厅的时候，老张道士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越靠近悼念厅则越浓，说明罗明浩所言不虚。当他们走进悼念厅的时候，厅内已经聚集了好几个道士，他们都在各自做着各自的法事。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僵尸先生》中林正英的道士打扮，穿着一身印满八卦图案的黄色袍子，头戴黑色的道士帽，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符纸，踩着一种看起来有些章法的步子，嘴里念念有词。

看到罗明浩又带了一个道士过来，这些道士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显得很专心致志。不过在沧海的眼里，这些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就像罗明浩一样，明明在看着自己，但是却又没有看到自己，沧海心里很是不解，这是为什么。不过，他不能问，师傅出门时说过，要多听，多看，多感受，也许这就是师傅让自己感受的东西吧。

罗明浩带老张道士到悼念厅的一角，这里有几个工作人员，罗明浩走过去跟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之后，跟老张道士说道：“张道长，我已经跟他们交代了，您可以随意在这边办您的法事，但是前提是不能随便动我父亲的身体，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一定给您的道观捐赠一点香火钱。”

罗明浩说话做事，有点滴水不漏，老张道士看透不说透，所以也赶紧客气地回道：“贫道自当尽力。”

安排好之后，罗明浩便转身离开了，走到了殡仪馆的一处贵宾接待室。在这里，有好一些人正围在两张牌桌上，打着麻将和扑克牌，看到罗明浩过来，他们立即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起身迎向了罗明浩。

其中有个长得跟罗明浩有点像，只是瘦一些的男子，对罗明浩说道：“大哥，你不会真认为请这些装神弄鬼的老道士有什么用吧？你还一次请了这么多。”

罗明浩深呼了一口气，“试一试吧，总不能后天开追悼会的时候把老爹放在冰棺里吧？”罗明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这个男子问道：“张市长那边是怎么回复的？他决定过来了吗？”

“还没有呢，他说要晚点再给我回复，现在正在开会，我们再等等吧。”瘦一点的男子回答道。

看到他们兄弟两在商量着什么，其他人也识趣地回到牌桌上，继续打牌去了。

罗明浩走后，沧海就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几个道士的敌意，他记得这几个人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你不用管他们。”老张道士看到沧海似乎被这些目光所影响到，他对着沧海说到：“消除敌意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藏到他们之间，人和动物一样，天生会对那些能抢走自己食物的对手产生敌意，你只要伪装得跟他们一样，他们就不会暗中伤害你了。”

“可是我没有抢他们的食物啊。”沧海还是不明白。

老张道士笑了笑，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道袍穿在自己身上，同时拿出了道帽，一边往头上戴，一边说道：“这个食物可以是利益，可以是金钱，可以是任何其他的一切，这个你一下子理解不了，要慢慢地去学，慢慢地去悟。但是只要你少说话，多听，多看，多感受，你自然会懂得其中的门道。”

沧海完全听不懂老张道士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多听多看多感受他还是知道的，他并没有接着问老张道士，只是在一旁慢慢地看着他把自己打扮成另外的道士的模样。说来奇怪，当老张道士也像他们一样手舞足蹈了之后，那些人就真不关注自己这边了，偶尔传过来的几个眼神也明显地没有了开始的那份敌意。

老张道士一边装模作样地烧符纸，施法，一边借机检查着眼前这个人的状况。此人约莫80岁左右，白发白须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身上也是换上了寿衣，此时正安静地躺在悼念厅正中间的台子上。他的身形有点消瘦，颧骨外突，不知道是不是久病的原因，显得有点营养不良，按道理说，以刚刚罗明浩的做派和他们家的家境，应该不至于缺衣少食，但是，人世间有些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近距离检查尸体的老张道士，被尸体上所散发的那股恶臭味熏得有点睁不开眼睛，怪不得他们家那些守灵的人都不愿意待在尸身旁边，都躲到贵宾室吹着空调打牌去了，这股臭味的确是有点超出常人的忍受能力，那几个装模作样的道士能够忍得住，也真是不一般。以这个死者的尸身腐坏情况来看，断不至于恶臭到如此。检查了一圈的老张道士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一定藏着古怪。

老张道士用随身携带的符纸蹭了一点尸身上所流出来的黄色的水，然后凑近地看了看，眼尖的他发现了问题。这个尸水里面有一些正在蠕动着的小虫，这样的小虫不易被常人所发现，因为实在是太小了。这种虫名曰“腐尸蛊”，是一种少见的蛊虫，这种蛊虫无法作用于正常的活人身上，也无法作用于已死尸体之上，所以，活人触碰它不会有什么影响，已死的尸体也无法被他寄居，只有那种将死而未死的人，才能被这种蛊虫所寄生。

被这种蛊虫寄生的人，神识会被夺去，灵魂会被这些蛊虫所啃食，从将死而未死的状态慢慢地被耗死，换句话说，躺在这里的罗家老太爷有可能还没有死！

但是从罗明浩那里得知，罗家老太爷在这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他身上流出这种恶臭的黄色浓水已经也有3天了，这么长的时间，罗家老太爷现在是否还活着是真的不好说，至少老张道士在罗老太爷身上没有感受到灵魂的的波动。感染这种蛊虫，需要一个过程，这种蛊虫生存下来不是很容易，需要在中蛊之人即将处于将死而未死的时候，口服下去，往往一次是无法成功的，需要反复多次，能做到这点的人，一定是罗家老太爷身边之人，这个人一定还要得到罗家人的信任，不然谁会将一个重病的老太爷交给陌生人去照顾呢？

看到这里，老张道士马上跟刚刚罗明浩打招呼的几个工作人员交流了几句，很快，罗明浩就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那些刚刚在贵宾室打牌的众人。罗明浩冲到了老张道士跟前，着急地问到：“张道长，您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可以让我父亲回魂？”

看到这一家子人都跑了过来，那些装模作样的道士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奇地看着老张道士这边。

“是的，但是，我只是说有可能。”老张道士重新拿了一张黄纸，又沾了一些罗老太爷身上流出的黄水，送到了罗明浩眼前，罗家的女眷中有些人看到老张道士的操作，瞬间脸色就变了，有些女眷是强行地控制住了自己想呕吐的冲动。其他人罗家人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罗明浩也本能地想躲开，“你如果仔细看，这尸水里面，是有一些小虫子的。”

听到老张道士这么说，罗明浩赶紧调整了自己，不愧为常年混迹在商场的大佬，自我的把控能力明显地比其他的罗家人要好一些。他认真地看了一会，没看到老张道士所说的小虫子，他疑惑地看了眼老张道士，他觉得老张道士应该不至于骗他，所以又尝试了几次，都没看到。

“沧海。”老张道士笑了笑，对着在一旁疑惑地看着这一切的沧海说到，“从你的包里帮我把放大镜拿过来。”

“好的，师傅。”沧海在包里翻腾了会，拿出了一个比他手掌要大几倍的放大镜，跑过来，送到了老张道士的手上。

老张道士矮身接过了沧海手中的放大镜，交到罗明浩手上，罗明浩拿着放大镜之后，果然就看到了那些小虫子，他心里暗想着，“这么小的东西都能看清楚，这老道士莫不是成精了？“

“大师，是的，我看到了这些小虫子。”感受到老张道士的不一般，罗明浩的称呼马上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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