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道心？断心？
傍晚时分，沈兰因正在房间打坐修炼，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修仙之人对修仙者的气息都十分熟悉，尤其是熟悉之人的。沈兰因早已发觉是白晞站在门外，她并不想见他，她怕见了他，又会佛心动摇。
“兰因，我知道你在房内，明日我们要一同历练，许多话我想今日告诉你。我试着用小霜花联系你，但你并未给我回应。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屋外传来白晞的声音。
沈兰因思虑片刻，决定去开门。她了解白晞执着的性子，知道若她一直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会一直努力下去。
这也是她为何在筑灵大会下狠手的原因之一，哪怕过了四年，她仍做不到忘记他。但是，由爱生恨，若他恨她，是否，她就能如愿有勇气斩断情丝了？
她终究是初生守护者，她修得是无情无爱，崇尚人间大爱，悲悯天下的道，她此生必定与男欢女爱无缘。哪怕她有时佛心有所松动，也只是暂时的，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不如趁此时与白晞说清楚，让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沈兰因起身去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白晞。沈兰因定了定心神，语气清冷地问道：“何事？”
白晞眉头微微皱起，他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翻滚着不同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空气似凝固了一般，一片静默。沈兰因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也不知为何，明明是出来说清楚的，但好似她有什么期待的东西落了空。
似乎是察觉了沈兰因的变化，白晞神情的忐忑，忧虑和不知所措都幻化成了一声疼惜的轻叹。
“兰因，此刻我有许多话想说，但我不知如何说，如何做才是对的。你是初生守护者的转世，我知你肩膀上的责任让你觉得断情绝爱才能永守佛心，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才能不辜负天下苍生。但是，你我初识之日我就说过，以后我护着你。于天下人，你是初生守护者，于我，你只是沈兰因，梨花树下巧笑倩兮的小姑娘。”
沈兰因的佛心在听到最后那句就不可抑制的动摇了起来。她何尝不想只做沈兰因，只做那个幻境中梨花树下岁月静好的小丫头呢？无人知道她是忍受了多少次蚀骨的痛才将那些与白晞的记忆和情绪压下，来维持佛心的稳定。
但她没有选择。
她看着白晞愈来愈亮的眼睛，她知道此时必须要打断他。她抬眼直视白晞，语气冰冷道：“白晞，前尘往事，我已忘却。如今的我们只是一同守护人界安定的同辈修仙者而已，其他的，绝无可能。”
白晞如雪后初霁的眸子似染了夜间的霜露，几息后，他露出一个温柔且坚定的笑容道：“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若勇气于你，是动摇佛心，是毒，是伤，那就由我来。我先迈出这一步，我先试这毒，受这伤，承这佛祖之怒。你不必躲我，远我，为难忧心。无论你去何方，做何事，追何道，我必跟随。我们兽人一族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
沈兰因脑中绷着的一根弦“砰”的一声断了，她感受到体内气息紊乱，被反复修复过的佛心如碎瓷花瓶般四分五裂。她做不到再继续自欺欺人了。她全身被冷汗浸透，体力不支的跌坐在地，她要走火入魔了。
一双温暖的臂膀托住了她，一股温和而充沛的灵力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耳边传来白晞平稳而有力的声音：“有情也好，无情也罢，只要是你坚信的，就是你的道。兰因，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兰因听着白晞的话，心渐渐安定下来。她聚精会神，感知自己的道心。她看见自己的道心碎片漂浮在灵魄中，每一个碎片都是她佛心动摇的回忆。
她试图用灵力将这些碎片粘连修复，但修复成功的碎片总会在几秒钟后破碎如初。她的道心一直在有情与无情之间徘徊抉择，她所坚信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兰因道心破碎，却在走火入魔之际神奇地入了定。白晞的灵力维持了沈兰因暂时安全的状态，他一边小心谨慎的持续输入灵力，一边用小霜花联系好友，让他们请沈月白前来。
稍顷，白晞感知到沈月白和众人已站在门外，却迟迟不进入。小霜花也似乎被什么力量屏蔽掉了，不能与外界通讯。
忽然，沈兰因身上白光大盛，正给她注入灵力的白晞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她体内的变化。他们似乎被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包围了，灵魄灵识被这股力量温柔的冲刷着，白晞也进入了明悟。
半柱香后，力量消失，沈兰因和白晞同时睁开眼睛。
沈月白和几个伙伴也在同一时间冲了进来。
“兰因！”
“阿晞！”
沈月白探了探沈兰因的脉象，紧紧皱起了眉头。众人见状，也都担心的看着她。
“奇怪，白小友告诉皎皎，说你道心受损，恐有走火入魔之兆。但现在看来，你道心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十分坚固。我们来了已有片刻，但有股力量不让我们入内，难道是初生守护者的力量？兰因，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兰因看着众人担忧的神情，看着白晞满脸的汗水，知道是他救了她，但也是他的话让她差点走火入魔。她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已经到了非断不可的地步了。
“我现下无事了，刚才是初生守护者的力量保护了我。它修复了我身体上的旧伤，也滋养了我的灵识灵魄。我能感受到我的修为也提升了不少。师父师兄不必担心。我还有几句话想要和白仙友说。”沈兰因冷淡地对众人道。
众人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他们在确定沈兰因和白晞无事之后就离开了，给他们二人一些独处的空间。
“白晞，这一次是差点走火入魔，下一次，便是要我的命了吗？”沈兰因冷然道。
白晞的脸霎时间变的惨白，透亮的眼睛显得惶然而悲痛。他忽然明白何为万箭穿心了，莫过于心上人的诛心之言。
沈兰因看到白晞受伤隐痛的眼神，垂眸低语道,“今日之事，日后休要再提。”
“兰因，对不起。我不该那般唐突，对你表达心意，害你差点走火入魔。我会压抑住兽人一族的行事风格，日后绝不会再这般行事了。我，我怎么可能想要伤你？我宁愿自己，也。。。罢了。你想要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便做那伙伴。你想要完成的事，便是拼上性命，我也会帮你的。你好好休息吧。”
白晞面色苍白，神色落寞，说到最后，声音渐低。
白晞说完欲走，沈兰因低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似带着一份犹豫。
“筑灵大会上，为何？”她并没说完，但她知道白晞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白晞轻叹一口气，并未回头，只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我是护你之人，怎会伤你？”初识之时许下的诺言，哪怕只有一人相信，哪怕龙潭虎穴，刀山剑树，他也会竭尽全力做到。
次日清晨，几个伙伴离开云月山庄，开始了他们在大陆云游的第一次历练。他们途径玉食楼，竺逐想要临走之前再尝尝玉食楼的点心，再打包一些路上食用，于是他们决定在此用过早膳再出发。
一行人沉默地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精致的小点，记起第一次他们在玉食楼的情形。那时候大家都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刚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在这里结识了会做吃食的桃树精纷桡。一晃四年过去了，大家又坐在一起享受美食，但一切都变了。
“来，阿逐，这不是你最爱吃的沁兰酥酪吗？快多用些，离开云月镇就没的吃了。臻师兄，来，青竹香茶。星曈，静荷脆果，酸甜爽口，来，尝一个。皎皎，你最爱的丹桂肉羹。兰因，你最爱的染梅花饼。”
“我们相识已经四年有余，能遇到像你们一般的知己好友，我真的十分珍惜。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希望我们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真心相待的。我们每个人都有想要追寻保护的东西，或许方式不同，但都是为了同一目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消除心中的芥蒂，齐心协力才能完成我们的使命。我与兰因昨日已经把话说开，我们仍是肝胆相照的好伙伴。”
白晞细心地记住了众人的喜好，把小点夹到每个人的碗碟中，对众人露出平日里的笑容道。
其他几人从“肝胆相照的好伙伴”里听到了心痛的声音，但既然是二人的选择，哪怕他们都觉得惋惜，但他们也无权干涉，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
“兰因，你这个初生守护者可要继续保护好我啊！我虽然已经修炼的很努力了，但还是我们之中实力最弱的。现在好了，有了你，我又可以横着走了！”明皎皎眉眼弯弯的笑道。
“横着走，你是螃蟹吗还要横着走？怎么，有我还不够吗？”竺逐别扭地接了一句，也算是变相的让步了。
“兰因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师兄，我才疏学浅，初生守护者自然也要多多关照了。”为了缓解气氛，顾臻也开起了玩笑。
“我也可以。”冷不丁的，楚星曈转过头对顾臻说。
顾臻略一挑眉，但还是温和地笑了笑。他觉得楚星曈比四年前变了不少，气质虽然更加内敛，但眼神似乎多了几分锐利与攻击性。尤其在看着他的时候，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看到顾臻的笑容后，楚星曈勉强控制了下嘴角的弧度，对沈兰因道：“多多关照。”
沈兰因看出大家的努力，她知道一切不会变的像没发生过一样。但她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结交朋友的，现在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向众人点了点头，发出一个略有温度的“嗯”。
白晞看到沈兰因又重新被伙伴们接纳，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下了。他在心里又默念了几句“肝胆相照的好伙伴”，每说一次，心里都闷闷地疼。但他还是又尝试了几次，好像每说一次，他就可以说服自己多相信一分。
几个伙伴正吃着，忽然听到几个食客的谈话。
“诶，你听说了吗？有好几个靠近河边的小镇有水怪作祟！听说时常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去过河边的人都失踪了！”
“会不会是小孩子恶作剧啊？哪有像小孩子的水怪啊？”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水仙镇、铜陵镇还有纯迦镇都出现了！一开始他们确实以为是小孩子恶作剧，但后来把全镇的小孩子都集合在一处过了一晚，第二天仍然有人失踪了！他们才发现是真的有水怪，这才慌了神。但这水怪怎的还迁徙呢？不会是遇到了水怪群吧？”
“小孩子的笑声？听起来怪毛骨悚然的！幸好我们云月镇离云月山庄近，有沈庄主在，什么水怪邪祟都不敢靠近！”
水怪？几个伙伴对视一眼，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修仙者历练的范畴了。
他们上前又细细询问了这几个食客，终于在纷杂的信息里了解了这一切发生的源头，纯迦镇。他们立刻整装待发，前往纯迦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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