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想学吗?
◎就像是杀一条鱼◎
“你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 有没有见过一些标记有‘卍’字的储备仓?”
外面隐约响起的悠长消防警报声中,叙燃突然偏头问道。
原本正准备上前迎接门外来者的榆桐顿了顿,警惕道:“没见过, 你想要干什么?都说了别耍花招!”
“桐桐。”
苍老沙哑的声线在房间内响起,顿时,几名原住民修士纷纷收敛了面部神情, 颇为毕恭毕敬地朝着轮椅上的老者问候。
“奶奶。”
榆桐没再管她, 快步上前接过简易轮椅的把手, “您怎么下床了?这里没出什么事,外头在‘下雨’, 我赶紧推您回去吧。”
“我没事,桐桐。”
老者偏头低咳了两声,拍拍女修搭在自己轮椅上的手背。
下一秒, 两鬓斑白的老者抬眼, 目光越过一众人群直直同叙燃的对上。
她乍眼看去便是寻常的年长女性,即使不笑,面上的沟壑皱纹也不会像是一些面相凶煞的长者大能那样堆在一起,而是颇为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形象。
“这位小友,”老太太缓声开口,“城市陷落之后我们坚持到现在, 别说是消毒药剂,就连一些最基础的生活用品也已经彻底耗尽了。我们恐怕无力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请见谅。”
叙燃没说话, 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老太太搭在轮椅边上的手。
她曾经见过无数双拥有这样特征的手,在兵工厂, 在凡界的武装部队, 在……
她这下知道, 榆桐为什么会在如今这样的大环境下用枪了。
“你是凡人?”
叙燃偏偏头,不顾周边修士瞬间警觉起来的目光,仍是面朝那名老太太开口。
“你身上没有一点灵力运转的波动跟灵根反馈,你不仅是个凡人,而且……你曾经在凡界前线当过兵,是哪场战争?圣都冰湖保卫战,红蕉战役,还是,蝰蛇计划?”
老人以那双沟壑纵生的眼睛静静望着她,蓦地,她笑着摇摇头,“只是一些名声不太好的械斗罢了。”
老太太在榆桐有些担忧的目光中抬手,握上那把之前被卸下过弹匣的手/枪。
“这是你改的?改的不错。”
同样满是褶皱的手在握上枪械的瞬间,仿佛从这具衰老腐朽的身躯中迸发出一股力量。
即便她肉身凡胎,即便她只是个看起来颤颤巍巍的老太,走两步路都能把骨头晃松了似的,在此刻全员修真者的对比下不堪一击。
她却依然强大。
不只是手中枪械带来的底气,而是有内而发的,独属于昔日铁血卫道者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磨砺而出的坚韧。这种力量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外表,她的出身,只能望进那一双依旧锐利如鹰隼的双目,仿佛从中跨越了百年的冗长时光,回到那个曾经巅峰闪耀的旧时代。
“你也是握枪的人。”
沈老以斩钉截铁的陈述语句道:“我看得出来,我们的手是一样的。在这年头,凭自己将这种武器发展到这一步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至于桐桐,她不喜欢这些,我知道的,这孩子懂事,为了满足我这个老太婆的一点虚荣心故意哄我开心的。”
“奶奶!”榆桐无奈地望了老太太一眼,“您跟个外人说什么呢。”
叙燃只是淡淡道,“歪门邪道罢了。”
“歪门邪道?”老太太似乎是笑了一声,又或许只是老毛病犯了在咳嗽。
她手中反反复复地翻动那把改良手/枪,又以一个甚至不全神贯注地盯着看就会错过的速度将枪械分解,取出那块核心面板。
似乎对于她来说,组装与分解枪械,就如同呼吸一般是刻在本能里的东西。
沈老突然抬眼,面对叙燃道: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枪决九重术式……”
“啊啊啊啊啊!”
一道堪称凄厉的惨叫声甚至穿透厚重的电子门,直直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很难想象,如此毛骨悚然的声音会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绝望凄厉到不似在人间。
“……”
刹那间老太太停下口中的言语,连同众人一起肃穆下神情,意识到出事了。
榆桐猛地站立起身,握上枪就想要往外冲,“不好,是伍叔那边出事了,我去帮他们!”
“桐桐,先回来,别冲动!”
沈老皱眉从轮椅上探身想要拦住她,然而下一秒女修脚尖踏在那条正对着暗室的走道上,如同呆傻一般僵硬在原地。
“伍、伍……”
“……”
“快关门!关门,快点,那东西过来了!”
“赶紧!”
一名修士扯开瞳孔紧缩的榆桐,死命拉下了边上控制电子门的开闭器。
“快点关门啊!!”
由于本身就是老旧暗室,电子门的设计并不是市面上常见双向开合款,而是从左往右的单向阖闭。
这就导致从拉动开关到门彻底封死之间会空出一段距离,这点时间放在平常等一会就过去了,然而放到现在,便是每一秒都能拉长到一个世纪的煎熬时刻。
“伍叔、伍……”
“老伍……”
缓缓移动合并的电子门后,叙燃站定人群的边缘看着。
在那条昏暗的走道上,名讳中带有个“伍”字的中年男人上半身伏趴在地,朝人群的位置伸出一截血淋淋的指骨。
一边惨烈地在地上爬着,一边口中道:“救、救我……沈老、桐桐、老良……”
他口中喊着每一个认识的修士名讳,发音到最后从喉咙中泄出的只是一些不知所谓的短促音节。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只是不断地用两根断臂支撑在地上爬。
他也只能在地上爬。
从中年男人腰部向下的部位关节,已经全部被吃空了。只剩下腰间连着胯骨的一层碎屑皮肉,他手肘撑着唯一的上半身在走道上蠕动,口中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之后更深层的幽暗楼道内,不知名的锯齿怪物滴着涎水,咯吱咯吱嚼着口中难咽的骨架。
“奶奶……”
榆桐双眼通红,几乎是扯着老太太的手,哽咽着求她救救伍叔。
沈老闭上眼睛,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只剩一口气了,救下来也活不了。”
叙燃垂眼望着在地上蠕动爬行的男人,嘴唇微动着念了句超度咒语,随后手指扣上电子门的把手,竟是生生发力硬推着将门合上。
“过来帮忙,那怪物身后还有东西,我看不清。”
她腰部发力硬推着电子门,一面朝着原住民修士们道:“一旦全部涌进来,我们都得死。”
修士们很快反应过来,站出来两个力气大的同她一起拉门。
榆桐以一种近乎悲切的目光看着他们。好在,她到底知道盲目善良的分寸线在哪,抬手抹了把脸后就站定在一旁默不作声了。
等到中年男人最后的肾脏也被吃空,那头体型庞大几乎占据了小半个走廊的怪物,将四只血淋淋的眼球转动到他们身处的这间暗室。
叙燃眉心一跳,把边上一个修士拽过来继续拉门,另一手摸出截短霰/弹枪,卡着门缝朝那变异怪物打过去。
“‘雷鸣’破不开这东西的皮肉,换经典款的12。”
突然她侧边响起一道苍老声线,听见声音的下一秒,叙燃指尖扣动扳机打了下去。
未施加消音/器的枪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一枪精准击中了怪物的一只眼睛,连带着霰/弹枪独有的巨大威力将周边一片炸出血雾!
正在自闭的榆桐也不禁怔了怔,抬眼朝着这处的动静望来。
老太太还是坐在轮椅上,对叙燃装作没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件事也没什么不满,只是道:“你对你的枪法很有自信。”
“没自信还握什么枪,挥烧铁棍得了。”
叙燃头也不回地持续射击,此刻电子门的缝隙只剩下极为细小的一道。然而也不知道是被疼痛刺激还是瞎眼的愤怒,变异怪物竟像是被激化般不管不顾地就朝这个方向冲来。
佛修双手持枪,后退一步,就隔着那道甚至比子弹直径大不了多少的门缝射击。
所有人都在看她,连同叙燃甚至都能闻到从满是碎肉碎骨的锯齿间传来的腥臭味。空防级别的厚重门板被怪物身形撞击得甚至如同平地惊雷,她将射击到最后一秒的枪收回,偏过头去望向轮椅上的老者。
“对我来说,‘雷鸣’足够了。”
老太太那双苍老却锐利的眼同样盯着她,“你的枪法与对伤害计算的精准把控弥补了两把枪的差距,但换做是我,还是会使用经典款12。”
“……”
叙燃没有继续与她争论,偏偏头收回枪械。
“老良,不好了!我们的据点被发现了!‘它们’快过来了,快撤!”
“沈老呢?带上沈老直接从后边阁楼那里走,动作快!”
“奶奶!”
骤然间,伴随着越来越多原住民修士的撕心裂肺呐喊,尚处于这间房间内的所有修士面色凝重,无一不迅速收拾好装备准备从后门撤离。
他们与守在外面的同伴密切联系着,紧张望向随时有可能被恐怖力道撞开的门板,将老太太等几个相对弱势的修士护在前方先走。
不到几秒钟,原本无比热闹的暗室与走道上人们便撤离了个七七八八。
“……”
这些人的举动过于异常且老练,虽然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再留在原地不是被吃就是等死。于是叙燃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盯准了榆桐跟沈老的位置,抬脚就跟了上去。
那条后门的走道上倒是尚未发生什么过于惨烈的景象,只不过不断从缝隙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血腥气与惨叫声,无一不在说明外头的情况。
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无声的死寂笼罩在这队人群中,与十几分钟之前叙燃刚见到他们时已然是两个样子了。
在经历了一些悲切到极致的情绪之后,榆桐显然再没有心思多说什么,只是推着轮椅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沙哑道了句,“别惹事。”
她不咸不淡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应声,又垂眼看向被人推着跑的老太太。
“您刚刚说,枪决九重术式,是什么意思呢?”
“都这种时候了!”
榆桐不可置信地转头瞪她,“你还在关注这些东西,知道外面那些畜生有多疯吗?‘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要落到那些东西手里,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叙燃平静道:“之前我问你‘它们’是谁,你没告诉我,现在要我怎么理解情势凶险的涵义?”
“是‘圣教’的人。”
沈老整个人蜷起在颠簸轮椅中护住自己的要害,偏过头对她道:“圣教的大部分成员,原先也是红桦市的原住民。可是在瘟疫爆发之后……发生了一些想象不到的可怕事,一个名为圣教的组织崛起了。总之,这些人被洗脑改造了,并不是被感染变异成瘟疫怪物,而是变成了另一种似人非人的‘东西’。”
“于是我们称其为,‘它们’。”
榆桐皱着眉,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接口道:
“它们潜伏在红桦市的各个角落,到处搜捕剩下的幸存红桦市民,想要将我们也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这里已经是我们换的第三个根据点了,再这样下去,坚持不住是迟早的事情。”
一语成谶似的,轰的一声,承重墙断裂倒塌的巨响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堪称地动山摇的震荡中,半边建筑破碎着塌陷,榆桐下意识躬身护住轮椅上的沈老。
叙燃双手护住自己的要害,在满地飞溅灰尘与碎石中眯起眼睛,看了看被轰塌大半的暗室与楼道。
而彻底被毁坏的建筑断层外部,震撼人心的暴雨倾斜而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暴露于“雨幕”之下的一片片建筑植物上,被“雨水”击打冲刷着甚至开始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蚀酸臭。
滋滋的声响中,就连建筑表层的钢筋都被侵蚀出一个个虫噬般的孔洞,冒出的白烟转瞬又消散在暴雨之中。
若是人体进入这片雨帘,在没有防护服与特殊法器的作用下,怕是待不了十五分钟就能被腐蚀得只剩下碎肉与骨架吧。
“来了。”
“……”
令人窒息般的死寂蔓延在人群中间,修士们沉默着将倒在地上咳喘的同伴拉起来,一齐聚成一排站立着。
他们对面的建筑断层后,身披绿袍的影子幢幢曳动在暴雨中,形同鬼魅。
“……”
叙燃听见站定在她左手边的那个原住民修士嘴唇动了动,低声骂了句脏话之后,又蓦地冷笑一声。“行,既然今天谁都活不了,跟它们拼了就是了。”
“阿良,别这么说……”
另一名修士下意识想要劝阻,反应过来却自己止住话头,惨淡地抬手抹了把脸。
“也是,今天,怕是大家都得在下面团聚了。”
叙燃余光瞥了眼手腕上的计时器:15:09
距离这一轮的降雨结束,还有六分钟。
只要,能够熬过这六分钟……
“!”
断帛撕裂的闷响。
她瞳孔紧缩,在漫天落雨倾洒而下的水柱倒影中看见了自己此刻的神情。
“……”
榆桐焦急着神情,不断嘴唇开合着似是在与自己说些什么。而叙燃只怔怔地看向那坠落一瞬间滑过自己眼前的水柱,微张的唇下是一把贯穿胸膛的月刃,她甚至能够听见从自己断裂肋骨下传来的鼓胀心跳。
“……”
齑粉飞溅中,佛修仰倒着摔落在倾塌一半建筑的边缘层。若非一名陌生原住民修士拉了一把,就会沿着斜坡直直滚下暴雨与高楼。
“醒醒,你还能看得见我吗?你振作一点!”
榆桐跪立在她身边,在不触及到伤口的情况下试图使得对方清醒过来。
叙燃涣散的瞳孔不聚焦地望向天际,在充斥着暴雨与死气的灰色苍穹,竟然有一瞬间看清了自己人生的走马灯。
她已经做好了拿命去赌的准备,也早有预料自己可能会死在追杀者的手下。
可如今甚至都还没有遇到追杀者,她就像是一块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随意屠戮的鱼肉,倒在了一个甚至都不知道身份的圣教徒刀下。
计谋、偷袭、陷阱、布局、战略……什么都没用,什么都苍白无力。
那些“它”们杀自己,就像是杀一条鱼一样容易。
也就是在那把月刃贯穿胸膛的一瞬间,叙燃意识到自己之前“只要能够撑过六分钟”的想法可笑到极致。
她无意识地张着口,胸膛如同被拍晕在砧板上的肉鱼般剧烈弹跳起伏着。
另一头在众多原住民修士的嘶鸣与惨叫声中,榆桐将她面上的防毒面罩取下。将手指伸进她喉咙口,忍着悲哀到极点的情绪道:“吐出来,我没帮你拔刀,你现在得把阻塞的血块吐出来。”
叙燃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动。
榆桐回头确认了一眼老太太暂时还安全,放下了点心,将人从仰躺着的姿势扶坐起来,手指抵着她嗓子眼扣,“快点!你别死,你再坚持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
黑色血块与一点胃酸顺着开口呕在地上,叙燃趁着榆桐的手臂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而每咳一下,那柄插在自己胸口的月刃就再往里贯穿一分。她整个人像是被钉死在满是刀片的火堆上烤,生理性的鼻涕眼泪跟血与呕吐物糊成一团,狼狈得触目惊心。
“没事了,没事了……”
榆桐红着眼眶轻轻拍她后背,“现在刀不能拔,等会……如果我们还能活着,找个地方我给你拔/出来。现在你先自己缓缓,我得去看着奶奶。”
披散的发丝黏在脸上,叙燃张着口剧烈喘气,连带着眼前看到的景物都是带着血色的。
甚至连几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几名修士被肢解的尸体已经躺倒了一地。
剩下几名还站着的原住民已然是强弩之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在硬撑罢了。
叙燃下意识抬手去够自己的枪,每一次手臂肌肉发力的动作间,胸口那柄插进去的月刃几乎能将她整个人钉死过去。
向来端得极稳的手腕哆嗦着,一点一点将那枚还没收进武器库中“雷鸣”截短霰/弹枪握在手中。
“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再次佝偻着腰弯下身,嘴唇抖得欲死过去,可掌心处几乎钉死在皮肉上的冰冷触感却让她诞生了荒诞到极致的“安心”。
叙燃全身都在战栗,扶着废墟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手指死死嵌进枪械表层,控制不了的生理反应让她发笑,濒死后重新回笼甚至愈发冷静的理智却使得她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过了一遍目前的信息。
那些拿月刃的绿袍人,有两名。
而它们身边起码围聚着有超过五只变异怪物,不算上之前撞门的那个锯齿怪物,所以总数在六只往上。
被瘟疫感染而变异的怪物们虽然难缠,但是之前在飞船上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稍微联手就能杀掉。
棘手的是那两名绿袍人,榆桐口中来自“圣教”的“它们”。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的范围,能力是深不可测的界限。
她看过了,这些红桦市原住民们本身的实力其实并不弱,估算着在总榜上也是能排到两千多的位置。虽然跟那些绿袍人比起来还是屠夫跟鱼的差距,但起码可以发挥作用。
叙燃勉强站直了些,目光游移在那两名周身裹着绿袍的人身上。她一般开枪都是先瞄准弱点要害,但此刻并不能确定它们的弱点在哪。
……又或者,它们没有弱点。
“……”
会死在这里吧?像是无数个曾经死在自己枪口下的灵魂一样,带着怨毒恨意与不甘心倒在通天路的一角。
早就有觉悟的事情,但真走到这一步了,那随着胸口断裂的肋骨之下起伏心脏而满溢出来的不甘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溺死。
眼前的视物范围一阵阵地发黑,叙燃咬牙克制着自己手腕的无力与颤抖,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抬起枪口。
这时,耳边的角落中突然又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叙燃垂眼,看见老太太同样面色惨白地蜷缩在轮椅之上,见到自己的目光后强撑着笑了笑。
“我感觉,你是不是不喜欢经典款12啊,哈哈哈年轻人啊……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你想用什么枪都可以。”
漫目倾斜而下的暴雨中,覆盖了视野的猩红与血色里,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友,想学枪决九重术式吗,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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