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给你的报酬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叙燃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一切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过程, 身前身后无一去处,只有那间亮着灯火的房间静候在街角的一端。
于是佛修踏上了黑夜中唯一的一条路途。
还没等完全接近房间,她就听见一阵陌生的男音, 分明是在说着——“拔舌头多残忍啊,我可看不得这些。”
“它已经没有用了。”
“……”
听起来,像是正在对什么人进行某种审判。
叙燃站定在昏暗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从窗户缝隙中往里看。
被捆绑住四肢束缚在木架上的活物竟然是卯兔, 从这只妖兽身上渗出的血几乎要将地面染得通红, 难以想象就这么一副矮小身躯,是怎么从里面流出这么多源源不断的血。
“啧啧, 太残忍了,拔舌头太残忍。”
那陌生样貌的干部仍在摇头,下一秒, 却听见他话锋一转道:“把它的心挖出来吧。”
名为卯兔的妖兽静静睁着那双红眼睛, 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平常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而负责挖心的原住民双手却有些颤抖,只因矮小妖兽的胸膛前已然破开一个又一个血洞。但哪怕是差点掏空了整个胸腔,也找不到一点本该鲜活鼓胀着的器官影子。
那干部模样的原住民在高座上打了个哈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负责人连忙低头赔罪,手中的动作也愈发急促。几道断帛闷响, 包裹着脏器的几根骨头也断裂着被甩在地上,卯兔身形剧烈抖动两下, 又死了一样趋于平静。
“你也别怪我, ”那干部撑着头望向鲜血淋漓的妖兽,“你本就是背叛者出身, 眼下, 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被他人背叛, 只能说是你害死这么多人的报应。”
尖刀刺进皮肤,伴随噗嗤一声轻响,勾着挑开的角掀起了整块皮。皮肤剥离,鲜红色的肌肉纹理组织暴露空气,其下是白森森骨节,伴着黏腻浓稠的血点,一层皮毛竟是蓦地逐渐覆盖上挂着碎肉残渣的骨头!
负责行刑的人忍不住惊呼着连连后退。
叙燃在门外收敛气息,眼睁睁看着那张被从“卯兔”身上剥落的皮之下,竟是另一只通体血红覆盖着皮毛的怪物!
“呵呵呵……那些蠢货们,还在相信所谓‘讹兽’的故事吧。”
干部伸着懒腰从高座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被鲜血覆盖的地面。
腥臭的兽类血水浸湿他足尖,干部却像是宛然不在意。一把掐上面目狰狞着龇出尖牙的怪物,竟是生生将其从一地鲜血中拎了起来。
“伥鬼……”
“那是‘伥’!”
围观的原住民中,有年纪尚小的少年控制不住喊了出来。声音一响起,便被身边的年长者警告地瞪了一眼。
这时,只见被生生拎起的丑陋怪物突然停止了挣扎。
一身雪白毛发连带着皮肉被尽数剥离,它耳上稀疏的绒毛一滴一滴往下坠落着鲜血。
怪物佝偻着姿态,獠牙外翻在嘴唇边,眼神毛骨悚然地注视着房间里的所有生物。
伥鬼。
怪不得,之前镇子上的那些新娘家属看“卯兔”会是那种怨毒的仇恨目光。原来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误会,而因为它真实的身份根本不是讹兽,而是为虎作伥的爪牙。
是它当时故意打开那扇窗户,让青萝成为了新娘的替死鬼。
也是它,帮着镇子上的干部害死一个又一个新娘。
叙燃静静地望着那只被剥皮的怪物,她仿佛看见伥鬼的悚然目光透过人群,遥遥朝角落里窥视的自己望了一眼。
——又或许没有。
人与鬼一齐混在房间里,而夜色太深,有些分辨不清他们的间隙了。
“讹的肉好吃吗?”
干部神经兮兮地笑起来,“只可惜,就算是披上这层皮,你也永远变成不了讹。你以为,就凭你也配跟我们谈合作吗?别傻了,像你这种下等生物,永远也获得不了天生不属于你的东西。”
传闻讹兽能说会道,身形如兔,仪态优美。但是,一旦吃了这种灵气又善意的妖兽的肉,往后就再也无法说真话了。
所以,从一开始进入秘境遇到所谓的“卯兔”之后,它跟他们说得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是谎言。
那只伥被绑在木架上,全身仍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渗血。
它突然张开长满细碎利齿的口,看起来想要咬近在咫尺的的干部一口,却被轻描淡写地躲过去了。
“你也看到过那几户人家的眼神了吧。”干部脸上满是嘲弄,“他们恨不了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是我们的存在才能给大家带来生机与庇护,所以他们恨你,他们只能恨你。”
“反正,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的祭典了,你的作用到此为止。”
他居高临下地宣判了伥鬼的结局。
形貌丑恶的怪物瞪着赤红眼珠,半晌,突然极度似人地哑声大笑起来,“好、好、好!”
脚下点燃的干草堆上,伥鬼浑身的血都要烧灼起来,目光从所有人群的脸上一一扫过。
细碎的利齿咬紧唇肉,话语从齿缝中泄出来。
它一字一句道:“那我祝你们所有人,长命。”
“……”
被它眼神注视到的所有人都开始脸色不好起来,对于只能说假话的伥鬼来说,这样的祝福话语无压于怨毒的诅咒。
而这句诅咒遗言在火星飞溅中长久不散,良久,人们沉默着扑灭燃起的火,将一具焦黑尸体扒拉出来。
人群静默半晌,之前出声的那个少年虽然被警告过了,但眼下仍忍不住开口问道:“长老,您说这次的典礼将会是最后一届,是为什么?”
“住嘴!”
周边的年长者纷纷开口呵斥道,少年皱皱眉,硬着头皮大声道:“大仙是不会再庇佑我们了吗?是不是这次的祭品祂不满意,是不是大仙真的生气了,以后都不会再管我们了?!”
少年很快被几个人从后门拖出去了,而那干部沉默着点起一根旱烟吞云吐雾。叙燃借着一点光线注意到,他持烟的那只手十分怪异。
那干部既然被称作为“长老”,看面相显然是上了点年纪的中老年男人。可那只手上的皮肤却光洁细腻,就算是体质特殊善于保养,也不该是这样光滑的皮肤。
她又想起之前的那个老头马守正,这么一想,他手上那副戴着的手套似乎也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佛修眯了眯眼睛,心道果然这些镇子上的干部与大仙的所谓“交易”,绝不可能是少年提到的简简单单的“庇护”。
如果,长生是真的可以被实现的话……
就在这时,突然间,她怀中的骨头又开始发起热来。
佛修隔着一层衣襟触摸到骨节的温度,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为什么会这样。然而就在下一秒,当有原住民惊声喊道“门外有人!”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次提醒。
叙燃隔着窗户缝隙与那个干部的眼神对上,对方在看见她身上披着的红嫁袍时眼神骤变,连忙带人冲出来。
“是新娘!快抓住她!”
“真有灵的话,告诉告诉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要逃跑?”
叙燃指节隔着衣物摸索着那截骨头,除了依旧滚烫的热度之外再无其他动静。于是她笑了笑,眼看着部分居民甚至已经开始发动改装摩托,心知以自己现在的体质来说根本跑不过这些人,突然闪身以一个绝对迅捷的速度掐住一名中年男人的脖颈。
“都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她将男人挡在自己的身型面前,掌心握着的是一把满是锈斑的裁缝剪刀——之前从被关房间的桌案上找到的——静静注视着骚动起来的人群。
人群中有个妇人面露怒意,显然是那人质的亲属或者伴侣,“你放开他,新娘绝不允许晚上出门,你自己想死也别拖累其他人!”
他们并不畏惧看到自己的眼睛,显然,“不能看新娘”的这条规定只限定在房间之中。而新娘一旦自己跑出来,那就纯属自己作死。
叙燃:“我说了,都退开到那个位置,然后车给我一辆,咱们就有话好说。”
妇人愤怒的神情中带了些踟躇,忍不住偏头朝着始终没说过一句话的干部望去。
那拥有着一双极其光滑手臂皮肤的干部仍在吞云吐雾,直到超过半数人群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平静地叹了一声。
“诸位,明天就是典礼,孰轻孰重大家自己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判断。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疯新娘,就打断大家这些年来的努力呢?”
言下之意就是,那个男人的安危与维持祭典稳定比起来,不值一提。
妇人眼神中的希冀彻底破灭了,被叙燃挟持的男人也面露绝望,却还是忍不住频频望向人群。
“老李,老李,你替我向长老求求情吧……不是,大山?大山!上一轮的时候我们家不是还替你家出了个姑娘吗,你去帮我说说,啊!?”
被他点到名字的原住民纷纷眼神躲闪,要么就是装作没听见,一来二去,男人情绪也开始极端起来。
“好,好啊,这里就没人想让我活着是吧?!之前大家笑那只伥,现在大家笑我,你们就等着吧,很快就轮到你们了!!!报应,迟早会遭报应的!!!”
他挣扎的力道太大了,就像是制服一只狂暴的大型妖兽一般变得不容易起来。叙燃掌心的剪刀头往里送了一些,手臂死死禁锢着男人的脖颈。
“咱们也有话好说,别乱动。”
男人不可置信地回头瞪她,“你好意思说这话?如果不是你,我至于现在沦落到被他们放弃吗?!”
叙燃平静道:“就算没有我,在别的时候,他们该放弃的也还是会放弃你的。还没看出来吗,只有‘人群’才是一条心的,而你现在被抛却在了人群这个概念之外。”
“说得好,作为镇子的干事,我总要顾忌到多数人的利益。”
干部抽完烟,有些赞许地拍了拍手掌,“好了,现在去把那新娘给我带回来。”
于是数名手持利器的原住民团团围了上来,作为人质的中年男人见状,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他却感觉到背后的“疯新娘”捅了下自己的腰眼。
“我说跑的时候,什么也别想,闭着眼睛往前冲,明白吗?”
轻微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响起在背后,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一时间甚至都不敢去想她这话中的涵义。
叙燃哼笑一声。
“现在,跑吧。”
一股推力顺着后背传过来,男人身体本能快过头脑反应地一股脑往前冲去!
人群原本已经做好了牺牲他抓住新娘的准备,眼下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出。然而,正在在这短短一秒不到的怔愣中,一个身影以快到离谱的速度超过了奔跑中的男人!再回神时,一把枪口牢牢抵在了那抽烟干部的后脑上。
“不错,你挺有上位者那味儿的。”
叙燃手中的绣花剪刀狠狠捅进他后腰的某处穴位,在一声痛苦闷响中提起了那干部下滑的身型。
“可惜,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是小喽啰……现在我好奇的是,之前大义大理说得一套套的,现在取舍对象换成是你,你又会怎么选择?”
干部:“……只能给你一辆车,剩下的不能再多了。”
叙燃:“再多会怎么样?”
干部:“你不信我会舍生取义?”
佛修盯着那张市侩圆滑的脸看了一会,“我现在要走到车边上,在此之前,你敢动一下我就开枪。”
“……”
干部突然开口道:“你的枪真得能用吗?”
叙燃:“我也不知道呢,你要试一下吗?”
干部:“那你现在开枪吧。”
空气中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叙燃注视着那张并没有多少恐慌的脸,手腕端得极稳。
她知道,这恐怕是目前为止最后的筹码了。
这把枪无论如何也不该开,因为只要她还握着枪,那么“开”与“不开”这两种状态的后果就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旦开了枪,她的处境就会从拥有主动权变成被动。
干部也同样知晓这点,竟是再一次优哉游哉地点起烟。
“开吧,我一把老骨头,今天也陪着你玩一把年轻人的刺激游戏。”
他笑了笑,“我赌这是哑炮。”
叙燃:“砰。”
恶作剧似的口腔发音响在人群耳边,她微微颔首,眼尖地捕捉到那干部的身型以微不可察的频率僵硬了一瞬。
叙燃笑了笑,“这不还是在害怕吗?”
干部吐出一口烟雾,“随你怎么拖时间,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打死我。”
周边的人群随即也放下点心来,甚至有大胆的已经开始拿着利器围攻过来。佛修此刻的一切行为举止无不说明她在色厉内茬,那么,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却听见叙燃勾着嘴角笑起来。
“是吗,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
砰——
突兀的枪响划破了长夜,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耳畔。
干部的额上多出一个炸开血洞,直愣愣地栽倒下去,瞪大的眼睛直到死也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叙燃甩开温热的人体,就近抢了辆老式改装摩托发动着驶离人群的视线。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响拖出一条长线,人们这才从极度震惊中反应过来,分出一部分去追新娘,剩下的留在原地,试图用凝剂保护被开了颅的脑神经确保还留一口气去抢救。
叙燃驾驶着车辆专门不怕死地往崎岖地形上开,曾经数次屁股腾空地悬在座椅上,如果是蔺家主在这里肯定又要一口气上不来嚷着要销毁城市里的非法改装车。
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给她走。
——上山。
油门轰到最大,眼下谁也没空去在意这动静会不会引起那诡异巡山队的注意。然而直到驶进山脚的边缘,借着车前的探照灯她才发现,不知何时上山的所有路竟然被大型建筑统统给堵死了。
这个高度跟面积,哪怕是利用惯性也无法一口气冲上去,强行突破只能是车毁人亡的命运。
她短暂计量了一瞬,果断中途弃车,沿着山脚下唯一的那条边缘处奔跑起来。
怀中蝶兰的颅骨滚烫到一种惊人的程度,如果真是按照危险程度作为提醒的话,这样的热度几乎就已经预示着“濒临死亡”了吧。
维持着高频奔跑的动作直到十几分钟后,在目睹眼前那一条熟悉的河流时,她猛地顿住脚步,抬手按了按胸膛前剧烈跳动的心脏。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我大概明白了。”
平视着同一条河流,叙燃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突然这样低声道。
她串联起了这些事件,终于找到了它们之前的关联点与最终结局。
如今,她所经历的一切,与当初那个名为蝶兰的新娘所体会的,一模一样。
心甘情愿代替好友成为新娘的替死鬼,没有被眼前的小恩小惠(赤珠?媒人?)耽搁住,在夜晚为了自救逃出那间屋子,撞破镇子上的秘密,被追杀……最终,溺死在这条河流之中。
她们都不会是活到最终的那一个人,她们经历了一样的遭遇。
叙燃抬起手掌,隔着那截滚烫的颅骨按了按过度鼓胀的心脏。
她缓缓转过身,望向将自己包围住的人群。
他们不再只是单一的原住民打扮,有的脸上戴着巡山队的防毒面具,有的周身缠绕着那种头发,甚至之前被烧死在火焰中的伥鬼,也拖着透明的虚影直勾勾在人群中看着自己。
叙燃知道,这怕就是最终的死局了。
她作为新娘本来就不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个,更别说自己先作死跑出了屋子,杀死干部后在夜里上山来。
死寂的长夜中,她咳喘两声,话语中带了点笑意。
“所以……你们谁先上?”
没有人回答她,各类诡物包围着齐齐缩近了一圈,迈着统一到诡异的步调朝河边的位置逼近。
叙燃垂头望了望手腕上,自从进入那间屋子开始就不再作用的计时器,复又抬眼看了看夜幕。
“啧,这么慢,该不会失败了吧。”
她摇摇头又将那把小手/枪给掏了出来,似是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当初就去学一些水上作战技巧了。”
……
那把枪四分五裂地坠落在地上,叙燃被无数双手齐齐按进冰冷的湖底。
她透过漆黑一片的湖面,似是隐约看见山川之外,城镇的位置此刻一片灯火通明。
“……”
隔着一层衣物,那截骨头滚烫着在河流深处漂浮起来。
有一个曳动的虚影从骨节里飘出,叙燃了然地抬眼,望进那一双熟悉的棕色眼睛。
她嘴角勾起,也不顾周边围聚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诡物,开口道:
“咕噜咕噜。”
叙燃:“……”
佛修假装没看到从自己唇边冒出的无数个泡泡,当做无事发生,再一次尝试以精神力包裹着发声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幽暗的河流之底,那个拥有着一双棕色眼睛的灵魂体静静注视着她。
“你不惊讶是我吗?”
叙燃却道:“我猜到你已经死了,蝶兰……茹茹。”
茹茹面貌的棕色眼睛姑娘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是你的那两个同伴告诉你的吗?”
“是我猜的,你没发现你在那个镇子上全程都是处于一种‘被孤立’状态的吗?”
不断有水流呛进她的器官,叙燃不可避免地感到窒息与死亡的痛苦,但还是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同眼前的灵魂体说话。
“我开始也以为你是不太合群,后来还是在青萝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察觉到的。那个引诱我们过去找替死鬼的新娘,从头到尾眼神就没有落在你身上过,青萝会越过你成为替死鬼,不是因为被迷惑的幻术,而是因为你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死人。”
茹茹了然地点点头。
“不错,我在上一轮的祭祀典礼开始前就已经死了,我用‘蝶兰’这个名字成为了新娘,你在河里找到的尸骨是我的,我给你的八字也是我的。”
说着她歪了歪头,“你不问为什么吗,你不问问,真正的蝶兰去哪里了?”
叙燃:“对你来说或许重要,但于我而言,这是不相关的事情。”
茹茹锐利评价:“你有点冷血。”
叙燃虚心接受:“嗯。”
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下降到一个极端危险的程度,凶险到叙燃都怀疑自己在这边说着说着话就会暴毙身亡。
她被禁锢在河底,终于在扯了一大堆各种回忆往事后进入了正题,“不是,姐,你就打算在这看着我死吗?”
茹茹感觉有些好笑,“不然呢,我还以为你毫不在乎呢,而且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我其实是准备过来接你的。”
叙燃:“然后我也留下一截骨头,等着再下一轮的倒霉蛋新娘找过来是吧。”
茹茹:“我俩确实是新娘中比较倒霉的,这点不得不承认。”
灵魂体向前漂浮了一段距离,用那只透明的手掌轻轻碰了碰佛修在水中飘起的发,似是一种轻缓抚摸。
叙燃:“给我超度吗,也挺好的,谢谢。”
茹茹嗔怪似的用棕色眼睛瞪了她一眼,“你没忘记我之前说的,替我找回尸骨,我就会给你一样报酬吧。”
叙燃:“报酬就是做我的黄泉引路人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茹茹也算是了解到了一些她的性子,于是同样笑了笑,“不是的,我给你的是更好的东西。”
说着,姑娘的灵魂体消失在幽暗的河水之中,只余下那截不断漂浮的骨头。
叙燃垂眼望向森然白骨,有那么一个瞬间都以为这是自己死前所看到的幻觉。
她沉溺在冰冷黑暗的河川之中,缓缓、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并没有任何奇迹发生,茹茹所说的那样更好的报酬,也并不会让她回光返照地活下来。
她的生命随着河水而流逝着,体温也一并冰凉下来。
而就在视野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却看见上方的湍急河面,突然像是海上燃火般烧灼起来。
无数在暗处虎视眈眈等待着死亡的诡物们随之挣扎翻涌,而就在这画面感极为诡异的水与火之中,一道身影如坠落流星般砸落进来,划开了冰冷的河川。
一双金色的眼睛,与佛修即将阖闭的双目对上。
“我做到了。”
满身是腌臜血迹的狐狸浮动在她的上方,带着杂色斑的毛发顺着水流起伏而不断飘动。
狐狸将马守正的人头甩在叙燃的面前,眼看着对方逐渐惨白的脸色,它的语气开始焦急起来。
“你先不能死,我已经杀了马守正,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叙燃,我是来拿我的报酬的!!你不能死,你要给我报酬!!!”
“啊……原来是这样。”
佛修半阖着眼睑,嘴唇微张似是喃喃自语。
眼看着杂毛狐狸甚至就要不管不顾地来掐自己脖子,她嘴角弯起露出一个璀璨笑容。
“我看见了,我已经看见了。”
深层的幽暗河川之底,叙燃身体坠落到泥沙之中,却一字一句道:
“我愿意见证你。”
——“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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