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羁鸟恋旧林
“我都这样了，师尊可千万别松手啊。”枢榆讪笑道:“就带我一起回九霄峰嘛。”
“知道了看在你帮我救回小鹤的份上。”
君殷根本是头一回自己在空中飞行，虽然适应过程意外很快，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抖和。
他不难猜出小疯子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跟着自己上壶山。
也太疯了。
方才眼神中的那意味
刻意露出无力脆弱的模样分明就是他在用命赌自己会接住他。若是真如枢榆所说，他自己也用尽了法力，那从这儿摔下去怕是尸骨无存了。
君殷只得无奈地拖着枢榆飞入空中结界，向九霄峰顶端飞去。
“你自己也小心着点啊，我灵力刚刚开始恢复，现在手上还没什么力气”君殷道:而且我这是第一回用自己的翅膀，你就敢把我往半空中放，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嗯哼。”枢榆握住君殷的手腕借力一撑，而后在空中转过身来，继而环上他的颈间，直接将身体靠进了君殷的怀里:“谢谢师尊提醒。”
君殷不敢分心，被突然扑进怀里也只能无奈地就这么抱住他，贴着山峰准备降落。
鹤仙归山，群鸟环迎。
成群的仙鹤陆续飞来，在师徒二人周围停下。他们见自家主人带了陌生人回山，纷纷好奇地打量起来。
“主人，他是你新收的徒弟吗”一只鹤问道。
君殷刚要否认，枢榆却抢先回答:“是啊。你们主人只会有我这一个徒弟哦。”
“你能听懂他们君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先前在家里似乎这厮也能与阿呜小鹤他们无障碍交流来着，本还以为是巧合才接得上话
枢榆神秘地笑了笑，道:“这有何难我可是鹤仙的弟子。只要运转您教我的功法便轻易能理解他们的话了。”
“哇，果然是主人的亲传弟子呢!居然连我们的话都能听懂了!”
“当然了，你看他的衣服嘛，一看就是主人的徒弟。别家仙人的弟子不也这样，袍子都是一样颜色的·
君殷“啧”了一声，挥手示意这些七嘴/\舌的仙鹤退下，刚要好好问问枢榆到底在想什么，却见他一人兀自先行走进了山中的洞府，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熟稔。
也难怪，
他前世是在这儿修炼过的对于九霄峰似乎比自己这个意外到来的‘鹤仙”还要熟悉得多。
合着反客为主了是吧。
这下君殷就略显尴尬了，其实他自己根本就没把这里好好逛过，上一回来加固结界也一直是有仙鹤带路的。眼下根本也不大清楚自己老家的构造，只得默默跟在枢榆后边。
“你要去哪儿啊君殷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无力感正在随着灵气的涌入逐渐缓解过来。
但就这么放着枢榆在壶山里逛，还是不大放心的。好在他进了山七绕/绕之后总算是在一处空荡的石室之前停了下来。
“这里。”他道:
君殷环顾四周，见这里毫无有人曾经居住的痕迹，大概理解了枢榆的意思。
“哦前世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毕竟“鹤仙收徒”这个剧情被自己强行改变了，此世的枢榆自然也不会来过此处。
他看见枢榆伸出手，静静抚摸着石壁。
倒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凄凉:
"师尊。"他说。
“嗯”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他回过头，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在这里，但这里偏偏什么也没有。一点痕迹也没有了薛迹”枢榆眼中尽是孤寒:“好像我真的从没来过似的。
“你来过的。”
君殷见他这
副样子，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道:“你在这里修炼了四年，鹤仙教你的功法，不也都存在于你的记忆之中么。这个时空不过是个平行世界罢了，是可能发生的万千分支事件中你我没有成为师徒的那个可能!生造成的结果。
“而在你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君殷接着道:
枢榆没再答话，只是倚靠着石壁静静坐了下来。
过了许久他都垂着脑袋不发一言，半张脸都隐藏在照不见光线的阴影之中。
君殷看见他这副怆然失意的模样，欲言又止。这是看见物是人非的景象，想起什么陈年旧事了吗”小疯子居然还意外的挺感性
要不然还是再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吧。
君殷纠结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向枢榆迈出了步子。
他在少年模样的魔君面前驻足，屈膝躬下身子，温声道:“喂
然而君殷却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他只能看见少年对着他的蓬松发顶，无法判断出此时的情绪。
直到掌心柔软的触感传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一129262e不自觉地
这下，被摸了头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君殷见低着头许久的枢榆猛地扬起了脸，那张向来明沉的面孔
此刻竟是笑着的。
“师尊，你在做什么呢”
君殷觉得自己好像实在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没什么。”
我在做什么啊我摸了反派的头
君殷连忙想要缩回手，却被枢榆一把拽住了手腕，又把他拉回了面前。
枢榆眯着眼冲他笑着，竟然有些欣喜的意味:
“我”君殷被这话一噎，想要矢口否认，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
他偏开了视线，小声道:“我看你的状况不大对，还以为
“以为什么”枢榆饶有兴致地凑近，静静盯着君殷的面孔。
君殷心跳得厉害。
也许是本能的对危险角色产生畏惧的缘故吧。不过没什么可怕的。
他自己身体中灵力恢复了大半，但是枢榆身为魔族却依旧是法力耗尽的状态。魔族在壶山应该也恢复的不快。
君殷支支吾吾道:听了这话，枢榆开始变本加厉地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他顿了顿，道:“真是让我有些恨不起来了。”
君殷被他这略显疯癫的反应搞得一愣一愣。
所以说我并不是原来那个鹤仙啊。”
“虽然有些时候的言行举止都很不一样，但我反而觉得那些的确就是我师尊会做出来的事。”枢榆道:我很确信，你就是他。终有一日我会让师尊亲口承认的。”
“行吧”
”君殷无奈道。
小疯子这是根本讲不听劝不行，认定自己就是他师尊了。
可穿成鹤仙的也的确是自己，只能暂且认命了。
枢榆冲着君殷鬓边的碎发吹了口气，道:“说起来师尊啊，你现在是不是不想杀我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君殷倒是愣住了。
“为何这么说，我要杀你做什么。”
他忽然冷下了声道:
“那是因为不是，那不是我
枢榆勾唇笑道:“嗯，这次我给过师尊很多机会了。”
“什么机会”君殷不解。
“杀我的机会呀。”枢榆抬眸微微眯着眼凝望君股，像个爪牙尽碎的受伤猛兽在祈求猎人的怜悯:“这回从一开始，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师尊便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直没有出手解决我这个麻烦的种子呢。”
“我没有想要杀你。”君殷补充道:“至少是’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若是哪天你原本的师尊回来了我就不敢保证了
枢榆没有理会君殷对身份的否认，接着道:”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如果师尊不接住从山崖上失足跌落的我，可能我就死了吧。我本以为是你碍于自己的清誉不愿在门内动手，但是你那时既已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接住我了，就算是遣散四周人群之后也没想除我，只是自己跑了。”
“然后便是今日啦。我故意将传送点设计在半空中，刚好又将法力耗尽。只要你不管我，我便会摔个粉身碎骨。”他道:“但是你还是接住了我。”君殷眉头一跳，心说这个小疯子不会稍微有点想多了吧
“其实，这种事情发生在我面前，无论是谁我都会救的。”他道。
“所以。”枢榆覆上君殷的手掌，在里面塞了一根散发着微光的鹤羽，我再给师尊一次机会。”
“什么”
君殷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鹤羽，有些不知所措。
枢榆的手很凉，握着君殷捏了羽毛的指间向自己胸口挪去:
君殷一听这话，立马撒了手。
“我不会杀你，你别再这样了。”
君殷瞥了一眼自己的翅膀，心说我这是掉毛了么竟没注意什么时候被小疯子偷了一根的
枢榆听了这话笑意更甚，他将被君殷丢开的鹤羽捡起，收回了衣襟内。
“既然如此，那师尊
枢榆复又倾身而上，一步步逼近过来，将君殷直直逼退到了石壁另一侧的墙角。
君殷警觉着默念天野之名，将法器握在了手中，以防对方又动什么歪心思。
结果对面的枢榆却什么都没有做，只微笑着说了一句:
“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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