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师尊哭了？

就此，一行人重新启程离开了魔界。却伶也说自己并没有被雪妖冰到，缘是他的身体与灵魂并不契合的缘故，几乎没有五感。疼痛都不怕了，哪里还会被冻着，，方听却伶说了一通他对飞行的向往，君殷坐在小鹤背上阖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倒也产生了一种“想自己飞飞看”的冲动了。

        他侧目看过身旁靠坐在阿呜背上的却伶，见他也微微张开了双臂，长发在身后随风飘浮着，像孔雀身后拖曳的尾羽一般。却伶眯起眼面露享受的表情，似乎幻想着现在飞行的正是自己就算身体变成了丑陋的魔族，却也依日能保持着一颗乐观的心灵吗。

        君殷忽然觉得这样美好的人，合该拥有一个同样美好的结局。不过他的本体还不知去向。此一行要完成的任务并没有全部做到，君殷对自己的办事效率也有些失望。幸而最大的收获还是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雀仙带回来了。虽然壳子还没找到，不过至少这身体里的魂魄是雀仙本人没有错。一切都还不算太坏。

        虽然原文之中，“魔尊却伶”几乎只是个被黑化后的枢榆轻易捻死的蚂蚁。连带着沉睡在他魔族身体中的雀仙一道领了盒饭。经完全脱离了正轨，那么想要把这个事件的发生也避免开来倒是并非不可能。毕竟自己手上还有仙术金手指呢，君殷想着。说来其实他一直没有弄明白自己的仙术究竟可以管用到一个怎样的限度。一开始还以为真是“心想事成”这个范畴。结果便是在他想着“回到现实世界”之类的愿望时被狠狠打了脸。就目前的经验而来，他的仙术好像只对于一些“即时性作用”的愿望比较灵验。比如像是在枢榆身上奏效的治疗效果，在桃树上加速生长的效果以及在冶炼灵器时候凭空变出熔炉、代替打形之类一些协助的效果好像是就着某物施加其上，方能奏效。不过也说不准，他也还没有尝试过许多。

        君殷想着待夺回了却伶的仙身之后或许可以用自己的金手指施加一些使其起死回生的效果来试试看。若是能成，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壶山。君殷离开的第五天，裴知之已经快要等疯了。他两世都从来没有在壶山与除了君殷以外的人单独相处过，如今却是落得一个被“特别关照”的待遇。缘是鲤仙被君殷叮嘱了自家学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跟着自己也不是习武练功的，他不需要清修也过不得苦日子之类种种。偏偏鲤仙对君殷的交代又是绝对不会拒绝或起疑的，导致裴知之想要拒绝关照时说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用管我”都被鲤仙门下的弟子们当做了耳旁风。总之，他就是差点被鲤仙弟子们当个佛供了起来。

        虽然师尊交代了他要与新朋友好好相处，而且先前因为踹了蛇仙的门的事惹得师尊不高兴了。裴知之也决心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再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但被几十个人围着嘘寒问暖的滋味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个小魔头第一回产生了想要逃跑的欲望。毕竟面对麻烦人麻烦事，在他的认知中除了“把他们全杀了”以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不过理智告诉他要想继续留在师尊身边，必定是无法这样做的。

        况且他的本体正在全力修炼冲击着境界，如今这个分身没有法力加持，也的确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类而已。

        于是这天他趁着夜色，蹑手蹑脚溜出了弟子厢房，一路小跑着冲九霄峰去了。对着结了冰雪的山石峭壁与冻成冰柱的九霄瀑布，又觉得有些无处下脚。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寒潭边上的一棵雪松下发现了一只离群的仙鹤。仙鹤正立在树旁沉睡着。裴知之走上前去，直接拽着脖子把它摇醒了。

        “呕”那只仙鹤发出迷茫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道:鹤:这无辜的鸟儿几乎是被吓出了应激反应，但他在黑夜里根本看不清东西，被吓得直接扑棱起了翅膀。壶山的鹤也并非个个都有载人能力的。被裴知之逮住的这只，则是好不容易才能带着他向上飞出一段了去。但因为根本看不清东西

        又不知方向的缘故，导致它只得依靠本能向高处飞去。没一会儿就撞上了一处山石。

        “喊，废物。”裴知之嫌弃道。他伸手一把扣住了岩缝以稳定自己的身体，又顺手捞回了那只撞晕了即将直直往下坠的鹤，把它挂在了旁边伸出的一棵树杈上。此时他抬头看了看，见此处离峰顶还远。而下面

        也是个掉下去绝对会摔死的高度。虑着要不要从本体分些法力来缓解眼前的困境，身后却忽然起了一阵疾风，同时伴随着一声悠远空灵的鹤唳。闻声，少年似是不由自主地松掉了手。

        下坠的失重感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快一一

        君殷接住裴知之时还惊魂未定。他没想到这回程中途飞了一半天就黑了，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歇脚。为了顺利回山他还给小鹤用了一次仙术，让他短暂性地能在黑夜里视物。然而刚穿越空中结界，他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扒在九霄峰的半截山壁上，摇摇欲坠。

        这场景吓得君殷直接跳下了小鹤的背，伸开翅膀猛地一振，如离弦之箭似的蹿上去接住了他。

        君殷抱着他滑翔着落地，而后直接揪起了少年的耳朵:

        “裴!知!之!”

        “诶，师尊。你回来啦!”这厮竟像个没事儿人。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爬山”君殷气得原地跺脚，恨不得现在就下寒潭把鲤仙捞出来问个究竟:是鲤仙的人没给你床睡还是没给你屋子住啊”

        “不，不是。鲤仙他们很照顾我。”裴知之表情有些复杂。

        “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方才的行为”君殷有了愠色，就连向来温文尔雅的语周都变得有些颤抖。

        “嗯我就是”裴知之正想着借口，却发觉君殷的情绪不大对劲。

        面前的仙人身上发着白光，在黑夜之中照彻了四周景象。鹤仙羽衣上的羽毛顺着周身气流微微向上扬起。那双淡灰色的眸子正直直盯着对面的裴知之，好像能把人的灵魂都要看穿。少年见他此时并没有皱眉头，但却知道师尊真的在生气裴知之放弃了狡辩，垂下脑袋小声抱歉道:“对不起。”然而预想中的斥责与惩罚并没有降临，他感受到师尊的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肩膀，在发抖。

        “你知不知道”君殷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又与以往都不相同。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啊”他道。

        “我对不起，师尊。”裴知之此时再也不敢油嘴滑舌，只是一味地低头认错。

        “你冲我道歉有什么用”君殷被气得想笑，“我若非今日连夜回山恰巧撞见这一幕，明天怕不是就要为你收尸了。”

        “对不起。”少年又失了魂似的，只木讷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君殷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着裴知之的背:“罢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知之有些后悔了。方才他其实是听见了鹤鸣后故意松了手。师尊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分身能听董羽族之言，也能分辨出那声鹤鸣正是鹤仙坐骑的声音。他当时只是回想起了这一世拜师大典那日，自己也曾差点从这半山上摔下来，却被师尊接住了。知道这次师尊也一定会接住自己。而且与其被发现扒在山石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尴尬，不如被师尊救下来得方便。

        “下次不许吓为师了，知道吗”君殷松开手臂起了身，一滴晶莹随着他退后的动作落了下来，被鹤羽的微光照得透亮。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过去了就毫无痕迹，但冲它许下愿望的人一定知道它曾经过。那是

        眼泪么师尊哭了裴知之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仔细盯着君殷的眼睛，想要确定那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果然，当仙人羽睫抬起时，当真还悬了滴泪珠。

        “师尊哭了一因为我”少年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可不是么，被你这个臭小子吓

        的。”君殷抿着嘴，懒得再看他。另一边，却伶艰难地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从阿呜的背上落了地，在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了过来。

        “鹤仙大人，这孩子是”君殷抹了把眼，摆出一

        “哦真用功呢，怎么大半夜还在山上练习轻身功夫”却伶好奇道，“方才是没有站稳吗，真是好险。以后还是天亮了再练吧!”好家伙，完全误解了啊!裴知之丝毫不领情，根本懒得打理这个“陌生人”，看都不看却伶一眼，只静静注视着君殷转过去的侧脸。

        君殷尴尬地笑了笑，道:“雀仙，我不知你以往住处。我的九霄峰又没有什么可以待客的地方或许，你是否介意我送你去蛇仙那里住一阵子”

        “当然可以，我与书峤过去也是住在同一片竹林里的。”却伶笑道:“不过，我觉得鹤仙应该还有话要与你的学生说吧伶就不打扰你们了。”君殷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这裴知之，确实欠教育。却伶向阿呜与小鹤笑了笑，道:那就劳烦两位小友送我去钥坡吧”

        “代我向佘兄问好。”君殷颔首送别了雀仙，而后重新转身看向裴知之。他深深叹了口气，不发一言，只默默抓起少年冻得干裂又被山石划破渗出血迹的手指治疗起了伤口。口全部复原光洁如新，甚至连练字指节生的茧子都没了，君殷才停止释放灵力，却依旧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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