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幽墟鬼市
眼前这建筑，就是黑瓦牌楼。
建筑风格是典型的“冲天式”造型，间柱高过明楼，呈“三间四柱”的结构。
其明楼楼顶上的瓦片，都是黑色布瓦，所以才把这里叫做“黑瓦牌楼”。
在这座牌楼的后面，是一片浓浓的灰色雾气，透过那雾气，隐约可以看到一盏盏微弱的黄色灯光。
原本她们以为这里会像前面几处关口一样有人把守，没想到却是一片寂静。
除了几只跳来跳去的癞蛤蟆，会时不时地呱噪几声，就再没有其他声响了。
二人观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出有何不妥之处，这才鼓起勇气朝前行去。
一踏入这片区域，丁丁之前耳边回荡的那些杂音，也都渐渐消散了。除了偶尔会涌起的一些极其悲伤的情绪之外。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当穿过这黑瓦牌楼，进入这片雾气区域的时候，却忽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鼓掌欢呼声。
随后，她们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一条神秘而古朴的甬道浮现出来。
甬道的两侧站满了身着艳丽华服的蛙精蟾怪，一个个兴奋地拍打着前肢，嘴里还不时地传出一阵阵有韵律的蛙鸣。
紧接着，从这甬道的后面，更深层的迷雾之中，一顶巨大而精致华丽的轿子被众多蛙类高抬着，出现在她们面前。
当这轿子被放置到地面上的时候，震得整个甬道都在颤抖。
两只皮肤油亮、色泽艳丽的蛙精一跃而出，分别从左右两边将轿帘掀开。
端坐其中的，是一个通体金色的巨大蟾蜍妖怪。它穿着一件墨色的织锦袍子，上面还用金线绣满了蛙纹图案。
它努力地扭动肥硕的身体，艰难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它竟然只剩下了一条后腿，需要靠着一根粗壮的金色拐杖支撑身体，才能顺利移动。
刚一出来，它的屁|股底下就多了一张同样雕刻着各种蛙类图案的红木椅子，于是重重地坐了上去。
“欢迎二位大驾光临，这里是幽市。我是这里的老板，也是第三守街灵将，人称金老板。咕~~”
“二位不要拘束，我先带二位参观一下。考验的题目正在准备，还请稍待片刻，莫要着急。咕~~”
“我和你们之前遇到的那鼠婆子、黄雀道人有所不同，我很喜欢和人类交流，咕~~呱~咕~~呱~”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像二位这样有才学、有胆识的巾帼英雄了。咕~~”
“二位请看，这些都是我这里的店铺。咕~~呱~”
这金蟾随手一挥，后方的迷雾也消散了许多，展现出一片巨大的空间。
这便是幽市的真正样貌。
一个无比庞大的地下集市。
寅时开市，天明则闭。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各种不同来路的精灵鬼怪，守着一个或大或小的摊位，贩卖各种奇奇怪怪的物品，比如邪气十足的乌木雕像，又比如一团古怪的麻绳，再比如一只长着三个脑袋的公鸡……
不时地有形形色色的生灵路过，或是询问详情，或是讨价还价。
有些奇特的是，每个铺位上都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隐约只能照亮摊位上的货物，店主的身影则基本隐藏于黑暗之中。
前来购物的金主，则拿出自己的照明工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感兴趣的货品，但从不对着后面的店主多看一眼。
这金蟾老板带着丁丁两人在这幽市中慢慢闲逛着，将这个庞大的幽市详细地介绍了一遍。
丁丁有注意到，在角落的位置的一个摊位上，白子彬送给自己的那只钢笔，以及另一件旧斗篷竟然都在这市场里明码标价贩卖着。
只是唯独不见那半枚铜钱。
“正如大家所见。在我这儿，什么都是买卖。咕~~”
“这的店家和买主，有妖怪，也有你们人类，不少还是你们那里的大人物呢。不过这都不重要，不管是人是妖，它们都是我最尊贵的客户啊。咕~~呱~~咕~~呱~~”
最终金蟾将二人引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巨大商铺中。得意地向她们展示着其中的货物。
“这间店铺是幽市里最大、货品最多、质量最好的，正是在下所经营的。咕~~呱~咕~~呱~你们的考验，也是需要在这里领取的。”
“哎，老板，那你们这里的交易平时是怎么弄的，都有哪些东西啊”，丁丁有些好奇地问道。
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如何取回自己的东西。
“青儿，快拿菜单过来，咕~~”
“这是今日的货物清单，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参详一二。咕~~”
那是一张金灿灿的锦缎，上面写满了各种古怪的物品，从名称上来看，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只是丁丁有些好奇的是，那上面所写的货币单位。
竟然都是分币。和她之前在醉梦里听到的是一样的。
“这个分币是什么意思？无光街的物价都这么低吗？”
“分币即分阴。”
“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咕~~”
“古代以圭表日影计时，半日合十二寸，一寸合十分。咕~~”
“以今时计，寸阴即60分钟，分阴即6分钟。咕~~”
丁丁和刘小嘉被金蟾的回答吓了一跳。
所谓寸金难买寸光阴，谁能料到，在这个地方，竟然就是直接用光阴购买物品的。代价不可谓不高。
刚刚自己竟想要在醉梦里用“分”币买东西！
若是沉迷于此，怕是余下所有的寿命都要耗费在那里了。
看到这里，她赶紧地将这可怕的菜单放下了，不再多看一眼。
“二位不必过于恐慌，除了直接支付光阴，也可以通过完成任务的方式换取分币。咕~~”
“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偶尔随便挑一两个小事去做一下，对你们来说，这一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咕~~”
只见这家伙，又取了一个碧玉的圭板过来，上面也是写满了文字，只是这上面，分币不再是代价，而是报酬。
丁丁将这两个对比看了下，忽然有些心动。
她刚刚在那金色丝绢上，看到有一种可以补充灵力的茶水，支付5个分币就可以获得。
而那碧色玉圭上，即使只是完成一项最简单的任务，也可以至少获得10个分币。
不过，这个念头她很快就打消了，与这些妖物做交易，总有一天是会付出惨重代价的，真正意义上的代价。
若是想要彻底避免，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要进行交易。
于是她让这金蟾赶紧把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忽然，这金蟾身体激灵了一下。
“二位，这次考验的题目终于准备好了。咕~~”
它话音刚落，空中就浮现出一幅巨大的、闪着金光的竹简。
“黄犬毛，玄狸须，苍鹅羽，白鸡翎，赤陶片。飞沙城中取五宝。”
“咕呱咕呱~~居然是这个任务啊，这可不太容易。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咕~~”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付费换个任务。只要接受一个小任务，换点儿分币就行。咕~~”，这金蟾边说话，边搓着一对肥硕的前爪。
“当然，如果你们确认接受这个任务的话，就用刀笔在这里刻上自己的名字吧。签一个人的名字就行。咕~~”
丁丁自然是当仁不让抢先拿过了刀笔。
可是，她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在这竹简上刻上任何痕迹。
现在轮到这金蟾妖怪头疼了。
因这竹简本质上就是一份灵魂契约，所谓在上面刻字，就是在灵魂上刻蚀印记的实体化展现。刻字之后，根本不怕你反悔。
无法刻字，意味着丁丁的位格已经远远超过这刀笔的能力范围。
换言之，这是一个无光街不可以招惹的大人物。
“大……大人，您如果刻不上去，就不用刻了。其实……小人也可替您签字画押，咕~~”
只见这金蟾重新一挥手，竹简上的文字也都一并改变了。
“运送天石纲至飞沙城奇石仓库。”
然后它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刀笔，重重地刻上了自己的本名“姜怀祎”，再加上代签字样的注释。
“青儿，玉儿，快给二位大人奉茶。呱呱呱~~~”，它大声喊叫道，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然后她们身后马上出现了两把黄花梨木的明式圈椅。
丁丁和刘小嘉本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坐了下来。
“大人，您二位的来历，小人不敢过问。呱~~这闯街的流程是刻写到我等魂魄深处的，所以我也不得不遵守，还要劳烦您一趟，走个过场了。呱~~”
“这天石纲是我原本就准备献给飞沙城几位大人的礼物。您二位只要跟随我的运送队伍，沿着一条特别的通道，就能轻易地到达那里了。呱~~”
“只是大人从仓库出来后，还是要走一段沙路的，路上一定小心，不要陷入那些流沙的旋涡之中。当然，以大人的能力，肯定是不用担心的，小人只是提醒，提醒而已，呱~~”
“送货物的队伍在哪里？我赶紧出发了”
“大人莫急，我看您似乎对这灵茶颇为感兴趣，呱~~”
“小店为恭迎大人莅临，故此特免费奉上清茶两盏，以供享用。咕~~”
金蟾说着话，便从那蛙精的手中接过茶盘，恭恭敬敬地亲自端了过去。
“啊，那，好吧”
丁丁也实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白送了自己两杯灵茶。对此她并不想拒绝，以自己目前的情况，若是灵力无法及时得到补充，这飞沙城的路恐怕会非常难走。
于是她和刘小嘉便一人一杯茶，喝了下去。
瞬间，丁丁体内已经枯竭的灵力渐渐有了恢复的迹象。就连那不适的情绪也进一步疏解了。
而刘小嘉，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变化。
眼前的世界竟然有了些许的不同，所感知到的色彩更加丰富了许多。
全身似乎也充满了力量，就连脑筋也灵活了不少。
那金蟾满脸欣喜地看着她们两个人表情的变化。
它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就靠机缘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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