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人在等
江尤再次回到一开始的治疗室，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除了乔博士跟麦迪以外，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
乔博士见江尤回来了，先给他介绍了人：“麦迪你见过了，这个是卡娜。”
卡娜上前一步：“久仰，尤多恩博士。”
江尤颔首：“你好。”
“你应该不记得，卡娜三年前跟我一起去过南岸基地。”乔博士说。
“嗯，生面孔。”江尤恢复记忆对卡娜也没有印象，应该不是跟他直接对接过的那批研究员。
乔博士转过身说：“现在你可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光屏前，调出之前给卡娜看过的那组数据对比，展现在他们面前。
“克里斯，你的身体非常奇怪。”
乔博士重新看向江尤：“你身上所有数据好像都是固定的，无论你是处于失血还是处于治疗，这些数值跟你平常情况下一模一样。”
“你应该清楚，这完全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正常人身上。”
江尤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语调轻缓：“我现在的确不能算是正常人。”
“……”
乔博士眉头皱得死紧：“什么意思？”
坦白讲，江尤现在看起来确实很不正常。
肤色唇色都是青白的，眸底又黑沉沉，浑身上下都没有生人气息，再加上他那股闲散的气质，像是风一吹就能消散开来。
如果小杜是在江尤未清醒的时候见到他这幅模样，估计能吓得直接给他哭丧。
但是他现在这种不正常，是失血过多能够解释的。
真正不能解释的不正常，是他恢复的速度，是他心口那道诡异的光。
没等江尤回答，卡娜先问道：“您身上这种情况，跟三年前那个我们没接触的项目有关？”
麦迪紧随其后激动道：“我知道！当时跟我一个组的南岸研究员有稍微提到过，说是需要亲身去进行实验。”
他看着江尤问：“所以博士，您是把自己当作实验体了吗？”
江尤不答反问：“南岸哪个研究员？”
“……”
这不是重点啊！！
麦迪不敢反驳又不敢供出名字，只能老实闭上嘴。
乔博士把话题拐回来：“克里斯，你在做实验？用自己的身体？”
“是。”江尤没瞒着，坦言道：“三年前为了这个项目，我才会请求北岸将各位调去南岸接手特疗药的后续研究。”
“你那个项目到底是在研究什么？”乔博士语气里夹杂着怒火。
跟平时与江尤斗嘴不同，他这次是真的在生气。
“别动怒，乔伊。”
江尤反倒还是不以为意的模样，像是跟他毫无关系。
乔博士忍无可忍，呵斥道：“别总是拐弯抹角，你如果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允许那小子跟你回南岸。”
江尤垂下目光，嘴角上扬着：“你能按得住他啊？”
“……”
“你管我能不能按住，我说到做到。”
卡娜跟麦迪一头雾水，没明白这两人口中的另外一人究竟是谁。
不过乔博士确实抓到了江尤真正的点。
想到隔壁等他的人，江尤总算没有再胡扯，语气也多了认真：“乔伊，这就是人类芯片的作用。”
乔博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江尤想了想，又继续道：“人类芯片这个项目我从来没停止过，只不过后期我做了些调整，与母亲最初制定的最终成果完全不同。”
“不过我现在也算是完成了她想达到的效果。”
乔博士上下打量他一遍：“你母亲想要的，是能够让一个濒死的人又活过来？”
江尤颔首：“算是这个意思。”
“那你呢？”乔博士问他。
“远不止如此。”江尤抱着胳膊，走到光屏前注视着那些数据。
“如你们所见，我被变异体伤到血流不止，身体数值却始终跟我正常时一模一样，而两个小时缓冲过后，身体就能够恢复如初。”
“按照我母亲原定的计划，其实是不会出现数据固定这种情况的。况且她想要的效果，特疗药同样能办到，也更方便，我没必要为此耗费大量时间去再做一个类似的项目。”
“所以我做了调整，在她的项目里多添加一道程序，改造了她的人类芯片，以此来达到另一种恢复方式，数值才会固定。”
“只要最重要的数据芯片完好无损，无论我被伤多少次伤得多重，两个小时后，我依然能够回到最初，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
江尤回身，懒懒靠着桌沿：“但我确实做到了。”
乔博士一直在来回踱步，消化江尤所说的话。
另外两个更是直接愣在原地，像是根本没听明白江尤的意思。
好半天，乔博士才停下来问他：“你的意思是，就算你被撕成两半，只要数据芯片没出错，就能够再合起来？”
这话把麦迪跟卡娜吓一跳，瞪目结舌。
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啊！
江尤半眯起眼睛，认真评价道：“你的比喻真的很差劲。”
乔博士咬牙切齿：“谁让你注意这个？”
“虽然你说的很奇怪，但确实能做到。”
这次，连乔博士都失声了。
他们三个人都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江尤。
而后者完全没有一语惊人的觉悟。
江尤视线扫过他们，然后停在乔博士身上：“还有其他问题吗？”
乔博士莫名其妙：“你急什么？”
“确实挺急的。”
“？”
江尤直起身，懒洋洋地说：“有人在等，别的我之后再跟你细说。”
说完直接挥挥手，抬脚走向了机械门。
忽略乔博士一脸准备发怒的表情，江尤踏出治疗室。
外面的小杜看见他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治疗室里传来乔博士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杜缩着肩膀跟上江尤：“江先生，您跟博士吵架了吗？”
“我看起来很闲吗？”
“……”
确实很闲。
小杜不敢实话实说，违心的摇了摇脑袋。
他一路跟着江尤又回到隔壁的治疗室，然后在靠近机械门之前，江尤停下来了。
小杜连忙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江先生？”
江尤侧身看向他，眼神有些凉。
“你为什么还跟过来？”
“……”
小杜醍醐灌顶，立刻挺直腰板：“顺脚，我这就走！”
但是他脚还没抬，江尤又把他拎住了。
小杜欲哭无泪，只能乖乖转回来。
江尤收回手：“你知道哪里能拿到营养液吗？”
“知道，您需要吗？”
“嗯，可以帮忙带一些吗？”
“可以的，我马上去！”
小杜回答完，脚下飞快地跑走了。
江尤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后重新抬脚。
治疗室的机械门滑开，江尤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光屏前的方以南。
他l轻轻蹙了下眉，慢步靠近。
方以南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缓。
治疗舱明明可以用来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趴桌上。
江尤正准备把人抱过去，却再次被方以南擒住手腕。
他没反抗，低声说：“是我。”
方以南撑开眼皮，迷迷糊糊看了眼又闭上。
接着抬起手，自己靠了过来。
江尤顺利将人揽入怀中，一把抱了起来。
但他没有带着方以南过去治疗舱，而是直接坐到方以南原本的位置上。
江尤让方以南趴在他身上，一手环在他腰间按揉，一手在他背后轻拍着。
跟哄小孩没什么区别。
方以南的气息轻轻浅浅落在颈侧，温热又柔软。
大概除了江尤没有别人知道，方以南究竟有多温顺。
或者说，他对江尤有多温顺。
好像无论江尤对方以南做什么，方以南都不会真的生气。
他会不高兴，会跟江尤放冷脸，会质问江尤，但永远不会动怒。
如果江尤跟他好好讲道理，他甚至会说服自己，纵容江尤去做任何事情。
明明戒备心很强，却永远不会对江尤设防。
仔细看来，这段感情里江尤的确不如他。
方以南从来没有把爱收敛，即使江尤完全忘了他，他也一步步靠过来，抓紧不肯松开。
哈德曾经问过江尤，完全没有怕过吗？
江尤当时的回答是没有。
但是在此时此刻，江尤把方以南抱个满怀的这一秒，他骤然生出一种庆幸的情绪。
庆幸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功了。
庆幸方以南对他的温顺。
庆幸他们的重逢。
江尤不怕什么，他能毫不犹豫投身于危险程度不可估量的实验之中。
但也确实舍不得。
舍不得方以南难过。
于是他将最重要的一环交给了随时可能出现变故的方以南。
那两张人类芯片，是江尤孤注一掷的所有。
但凡方以南对此毫不在意，随手丢在某个角落，那么就不会再有这一切发生。
这个世上，可能从此再无江尤。
他把自己的命交到了方以南手中。
而方以南始终将之放在心口，直到他苏醒。
身上的人忽然轻轻一动，拽回了江尤所有思绪。
江尤垂下眼眸：“方先生，醒了吗？”
“……”
没有回应。
江尤依然很轻地顺着他后背，自顾自道：“可不可以商量一下，以后如果再出什么事，不要哭了。”
“……”
“别怕，也别难过。”
“我不会离开你。”
“……”
方以南低低沉沉的出声：“骗谁啊。”
江尤很淡地笑了笑：“反正不骗你。”
他想了想，还是给自己补了一条后路。
“如果真的离开了，也肯定是暂时的。”
江尤抬手揉着方以南的后颈：“你等等我，不会很久。”
方以南的声音还有些哑：“三年也不算久吗？”
江尤啊了一声：“这是意外，估计还有哈德一半功劳。”
“？”
方以南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
江尤抱着他没松手：“不会再有这么久了，等等我？”
方以南搭着他手臂，冷声道：“不要。”
江尤弯了眉眼，正想着继续哄他。
方以南却凑过来，轻轻吻了他。
然后他重新直起身，低哑着声音说：“我不等你了，如果你再走，我就去找。”
“……”
江尤敛起笑意。
旋即，他倾身靠到方以南肩膀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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