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会儿汤池见

陆暄暄当天被陈其翼带到了皇宫之中去。她在路上已经想明白陈其翼是想做什么了。

陈其翼大概是不想再留皇帝活口了，他这是想寻找新的傀儡，但是皇帝大概也是防着陈其翼这点，因此他始终没有所出。

这个陈其翼，简直是个无耻老贼。

不过，陆暄暄转念一想，她觉得或许这样反而更有利，她入了宫这意味着自己就能见到皇上，里应外合的胜算也会更多更大。如果她没记错，裴良峥说过，他有两个锦衣卫的徒弟安插在皇帝的左右。

坤宁宫中，此刻皇后正跪在地上，迎接着陈其翼的大驾光临。

陆暄暄亲眼目睹到这一幕是真的觉得满心凄凉，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贵为国母，本应是一个王朝之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可她此刻诚惶诚恐的匍匐跪在地上，就连抬眼打量陈其翼的勇气也没有。

陈其翼坐在了殿内的主座上去，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太监送来了茶盏，他慵懒的伸手接过，也不忙着让皇后起身，待得品过茶后，才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皇后，慢声道：“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可你始终不中用。”

皇后浑身一颤，沉声道：“妾身真的已经尽力了，只是皇上身子大概不如从前，所以这才始终无所出，请九千岁莫要心急，皇上近来正用药调理......”

陈其翼打断了皇后的话：“皇上调理的看来不错，前些日子他临幸了这小宫女，她身上如今怀着的就是龙种。”

面对陈其翼堂而皇之的指鹿为马，皇后连问都不敢问一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回九千岁的话，妾身必当好好护住龙嗣，请九千岁放心。”

陈其翼哼哼笑了两声，道：“你掌管后宫，你觉得，给她指个什么位份好些呢？”

皇后低头轻声道：“不如立妹妹为贵妃？”

陈其翼翘起了二郎腿，并不接话。

皇后见陈其翼不答，又轻声道：“立......立妹妹为皇贵妃如何？”

陈其翼冷声哼了一声。

皇后浑身一僵，抬起眼来，满脸惶恐的望着陈其翼，她声音发着抖：“立妹妹......为后？”

一阵长久的寂静。

陈其翼陡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尖锐而阴森，那笑声刺入了陆暄暄的耳朵里，使得陆暄暄肌肤之上的鸡皮疙瘩登时竖起。

皇后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爬到了陈其翼的脚边，颤声道：“九千岁饶命啊，求九千岁饶命。”

皇后不住的磕头，发髻上的凤凰金钗也松动了，满头华翠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她哀声道：“求九千岁念在妾身始终忠于您的份上，求求九千岁饶我一命吧。”

陆暄暄抬起眼目光在一众宫女太监的脸上巡视，他们低垂着脸，微微躬身，两只手交叠在小腹之上，像是木头雕的人，脸上毫无半点惊讶与错愕，仿佛这一幕，他们早就见惯不怪了。

陆暄暄瞥了一眼陈其翼，从他微微上翘的唇角，以及眼中含着的笑意来看，她感觉这个老贼很享受这个过程。

陆暄暄轻声道：“干爹，您瞧您这是做什么呢，后宫易主可是大事，若被咱们的敌人知晓了，那群穷酸腐儒不定要如何编排我了，搞不好，要说我是妖后呢，对将来腹中的孩子也不利，不是么？”

陈其翼似乎在思索。

陆暄暄见状，晃了晃陈其翼的胳膊：“干爹若是真疼爱我，可不能让我和腹中的孩子受人质疑呀。”

陈其翼笑了笑，移目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你不必惊惶，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忠心与我，我不会把你如何，如今，既然我这干女儿腹中已有龙种，你可得给我加着小心，若有差池的话......”

皇后刹那接下了话：“请九千岁放心，绝无差池，若有差池，妾身提头来见。”

陈其翼笑了笑，点头：“那便就封这女子为皇贵妃吧。”

那群木头雕的人闻听得皇贵妃三个字之后，刹那默契的复活了，齐刷刷的跪下，齐声道：“参见皇贵妃。”

陆暄暄就这么被封为皇贵妃了。

事实上，她觉得还挺草率的。

也不知道传到秦风的耳朵里，他作何感想。

他还会救他兄弟阿德吗。

陆暄暄不敢寻思这事。

陈其翼把陆暄暄交给皇后，让皇后照料着她，这位皇后整日提心吊胆的服侍着陆暄暄，一国之母，在她面前只敢自称妾身，连称一句本宫的勇气也没有。

陆暄暄没有摸清楚皇后的来历，也不敢跟她交代自己的实底儿，而且宫里遍布陈其翼的眼线，陆暄暄只能装恶人。

她自己揣着银针，生怕皇后送来的吃食有问题，凡用餐之前，都得先验上一遍。

皇后告诉她，平日里陈其翼不常来，陆暄暄住了两天，始终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皇上。

皇上就连祭祀大典也鲜少路面，故而陆暄暄从前在玄令司当差时候根本没有见过他。

第三天晌午，皇后来到了陆暄暄的寝宫，恭敬道：“后宫的妹妹们，想来拜见皇贵妃。”

陆暄暄摆驾去了殿内，见得后宫的嫔妃跪了满殿，看来陆暄暄那日一声干爹，已经惊动了整个后宫。

陆暄暄在人群的末端似乎看见了个熟人。

她望着那个人的身形，总觉得她熟悉，但此刻她们低垂着脸跪在地上，陆暄暄根本看不清楚她们的相貌。

陆暄暄轻声道：“你们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那些嫔妃默契的抬起了脸。

陆暄暄凝视着那个女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柳季榕？！

柳季榕看见陆暄暄似乎没有什么意外，他一改往日丧眉耷脸，整个人此刻洋溢着一团喜气，在听闻陆暄暄让他们起身之后，柳季榕还贴心的搀着他右边容颜姣好的小嫔妃。

陆暄暄盯着柳季榕瞧了一会儿，没眼看他，移开了目光，板起脸，冷声道：“你们不用经常过来与我请安，效忠九千岁，才是你们分内的事情，只要你们对九千岁忠诚，我必然不会让你们为难。”陆暄暄顿了一下，见得柳季榕正和左边那个穿白衣裳的嫔妃窃窃私语，她觑准时机陡然一拍桌案，骇得众人花容失色，就连皇后都差点跪下了。

陆暄暄冷声道：“那女的，你笑什么笑?”

柳季榕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陆暄暄，又回头看看，似乎不确定陆暄暄是在说他。

陆暄暄指着他：“就你，你别看别人。”

皇后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沉声道：“请贵妃恕罪，榕嫔才入宫不久，规矩不大懂，妾身必定好好教习与她。”

陆暄暄斜斜瞪了皇后一眼，道：“你教不好人，我替你教。”她被宫女搀扶着站起身来了，冷声道：“让那榕妃来我寝宫，我好好教教他规矩！”

陆暄暄说完了话，倨傲的回去了寝宫里。

柳季榕左右站着的女子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满脸不安的望着他：“榕姐姐。”

柳季榕的目光深深陷在一张又一张精美的脸庞上，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反手拍了拍两个嫔妃的手背：“姐妹们放心吧，你们榕姐姐没事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抬起手捏了捏一个嫔妃的脸蛋，替她把脸上的泪珠擦了，轻轻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待我回来，咱们姐妹们继续去汤池沐浴。”

“榕姐姐我舍不得你。”那嫔妃快哭了的表情：“你最好了，每次沐浴自己不洗，都是都伺候着我们，替我们洗头，替我们擦背，我们真舍不得你。”

柳季榕点点头：“我也舍不得你们。真的。”

皇后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见贵妃吧。”

“不用。皇后娘娘您放心，我没事。”柳季榕笑了笑，转头看着那些女子：“我先走啦，一会儿汤池见。”

一众嫔妃以一种送路似的目光沉痛的注视柳季榕的背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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