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江上行了近半个多月，也渐渐适应江上的颠簸，船上的日子单调而无趣，每天所能见到的，只有滔滔的江水和江边的景致，看久了也没意思。
船老大是船主也是货主。姓金，高大魁梧，满脸沧桑，一双眼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精明的商人。
船上的外客只有魏芸儿和管家夫妇俩。大概是姜家船资给得足，船老大挺客气。
特别是对我，身着素服头带孝花，船上的伙计也是谦让一二的。
我自然不会摆小姐架子，对他们也是客气的。
因为是商船，一路上会沿江靠岸，遇到乡镇府县，就会停船，到市集上做些买卖，有时以物换物。
管家夫妇有时会下船去看看，顺手买一些东西带到京城。我因为有靖江府码头惨痛的教训，绝对不敢独自一个人下船。
实在待不住了，就陪着管夫妇一起下船走走，到附近逛逛。
有机会看到乡烟，还是很令人愉悦。也尽量多看看，多接触，毕竟接下去的生活，自己要独自与世间的人物打交道。
以前，魏清源保护得太好。
现在，自己必须尽快熟悉这个世间的事情，才能活得不那么辛苦。
通过几日的观察，这世道还是很太平安乐的。码头乡镇前来置换货物，购买东西的人很多，很多平民小户也拿着自家做的物件来换。
管家夫妇，见魏芸儿孤身一人进京寻父，实在太过可怜，也尽量关照，妇人时常陪着聊天。
听说姜老夫人准备了七八个箱子的物件，带到京城跟给会宁，管家夫妇也就待在那里，作为会宁的娘家陪房，帮着在新家打理事物。
管家夫妇对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向往，一路上兴致勃勃。
这一日午后，船停在一个码头，金老大说，船只是在稍微停靠，就不让上岸。
待在了船舱中，看看夜色渐渐暗了，就上床休息，经过这么多的天的船上生涯，已经能在波涛起伏中安然入睡。
隐隐约约听到船开行的声音，起床一看，夜已深。
坐船这么久，第一次见船在深夜离开码头启程。平日里都是白天才走的。
打了个阿欠，又复躺下继续睡觉了。
江中的不远处有一条官船，季弘毅正坐在船舱里，听手下人汇报
“启禀公子，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听闻监察御史将至，王知府将所收的财物进行转移。”
季弘毅点点头：“季明查清楚，那些画册字帖都已经装箱上船了吗？”
“东西已经上船，船已离岸，现在来个瓮中之鳖，上船搜查。只要证据到手，船家指证。王知府是逃不了的。大人怎知他一定会将这些画卖给你。”季明眼中有一丝疑惑。
季弘毅微微一笑。
“王知府好附庸风雅，所收都是名家画册字帖，古玩珍藏。这些东西很难一时脱手。我以江南富商的身份与之相交。如今监察御史要来，他一惊慌，才会将这些东西卖给我，越早脱手越好，必然连夜将东西托运上船。”
季明点点头：“抓贼拿脏，这些贪官污吏，没了证据，就不好问罪。”
季弘毅眼中已有笑意。
“所以得逼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才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已命手下驾小船悄悄守在商船附近，如果他们把东西偷偷丢到江里，我们也是能防的。”
季弘毅挥手“下去办吧。”
底下船舱中，金老大正指挥手下把几个大木头箱子摆好。
“箱子里的东西金贵，可要仔细。”
一个伙计匆匆跑来。
“老大，有官船靠近，官兵要上船搜查，想必是为这几箱来的，怎么办？东西太扎眼，不好藏，抓住了，弄不好还得坐牢。”
金老大气得一跺脚。
“那老家伙说这事稳妥，我看着钱多就收了，想不到这么扎手。”咬咬牙，“扔江里！”
“官兵的小船就在附近了，东西扔都来不及了。怎么办，老大。”
金老大一时也没哟主意，正急的团团转，抬眼就看到姜家的几个箱子
“去把那箱子腾出两个，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查到就推给姜家。姜家的东西是寻常的，随便找地方放一放，官兵不会在意的。”
找来伙计，低头吩咐。
“想法子进管家的船舱，把行李单子偷出来毁掉。反正船上只有管家婆子，正主不在，不碍事。”
伙计点点头奉承
“老大想到周全，小的这就去办。”
正睡着朦朦胧胧，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声，人声嘈杂。连忙起身，穿好衣物。
深夜之中，船上怎会如此喧闹的声音，莫不是出了事，上了贼。
一惊之下，连忙收拾好，随手拿起椅子，如果真是贼人，就要拼命一搏了。
贴在门后，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不停的有人说“搜，搜，到船底下搜。”
心中惶恐，真是在江上，逃也没地方逃。
有人敲舱门，敲门声急促不已，忍住内心的惊恐，偷偷凑到门边，透过门缝一看。
顿时松了一口气。
把门一开，外面火把把甲板船舱照的通明。一群身穿制服的兵丁正在搜船，这是官家的制服，
一个身穿深色窄袖劲装的男子，瞥了一眼。
“你是这船上的客商？”
点点头，看见管家的夫妇战战兢兢的站着，就走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船老大正一脸谄媚对那男子说：“大人，小人是安分守己的商人，你放心，绝不会做那违法之事。”
男子并不理会他。让兵丁把船老大和他的几个伙计看着起来。
不一会儿，跑上来一兵丁，对着男子施礼，
“船上都已搜遍了，底下发现有七八个大木头箱子。属下不敢擅作主张，请大人过来一起查看。”
那人听了，扫了一眼“箱子是谁的？”
管家连忙答：“是我们姜府的。”
男子让我们跟着下去。
通过狭窄的楼梯，第一次来到船底的舱房。
里面已经火把点亮，几个官兵站在那，前面放着着七八个大箱。
管家指着一边说：“这六个箱子是姜府的。那两个不是，是这船上商家的。”
男子让人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仔细一看，姜府送的东西可真多：用的、穿的、摆设的，放得满满的。
男子走到其中一个装满书册画卷古玩的箱子前面
“这个箱子也是姜府的？”
管家点点头：“姜府王会宁小姐，年前在京城成婚了，嫁给了监察司的参赞大人，老夫人给小姐
送些东西。给她添补添补。”
男子打开其中一张画
“想必你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夫人，可真是大手笔，这名家的画册字帖古玩，一送就是两大箱，价值不菲哦。”
看着姜府管家，眼中充满好奇之色。
此刻，管家也听出对方语气不对，连忙低头解释。
“大人，小的只是下人，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府里都已经打点好的，小的只是负责押送，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看管家一脸惊恐，就走上前提醒
“林大叔，你不是有行礼单子吗，让官爷瞧一瞧。”
一语惊醒梦中人。管家大叔大声报告。
“大人请等一下。小的去拿行礼清单，上面有箱子中物件的记录，大人一核对，便知小人没有说谎。”
男子瞥了我一眼，看着管家点点头，让一个官兵带着林大叔去找。
去时不久，林大叔就回来了，可手中并无纸张。官兵上前附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
“大人，小的该死，明明记得把账册收好了，刚才回去怎么……都找不着。这可怎么办？”
管家已经吓得说不顺话了。
“就在今晚，王知府家里遗失了两箱古玩画册。有人看见上了这船。你说现在这些古玩画册怎么解释？”
管家一听，脸色苍白，吓得腿软跪下了。
男子招来兵丁，说了几句，官兵就离开了。男子面色微沉，看看古玩，又打量着我们，管事夫妇吓得瑟瑟发抖。
看着眼前的几个箱子，放的东西倒是寻常，和在姜府见到的差不多。
只是其中放的书册画卷古玩。听男子所言，都是极为贵重的物品。
姜府虽富，也不是富可敌国。
先不说姜家老太太能否将这些东西置办起来，哪怕置办的起来，也不会送这一大箱古玩器具，一两件或许有的。
更何况，东西如此贵重，姜府绝不会就派两个管事的一路护送。其中必有蹊跷。
再次仔细打量箱子物件，再看看旁边的另外两只箱子，那是商船的，里面都一些寻常的物件，是平时上岸买的一些东西。
不对！箱子不对！
季弘毅正坐着看公文，等着前面的消息。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来报。
“大人，船上的确是找到了两箱画册书籍古玩。据船上的乘客所言，是靖江府的姜府送往京城的东西。并不是今日搬上船的。季明大人让小的告知情况”
季弘毅眉头一紧，情况有变，得上船看看。
于是就坐着小船登上了船，甲板上官兵正押着船老大和伙计。
那些人，见一个面色冷峻的男子，登时吓得低下头。
季弘毅走下楼梯，刚要推开舱门，忽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挺熟，不觉就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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