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凶案发生了。
而且是在三楼。
死者是凤家两个少爷之一,至于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西川绫人觉得应该是那位大少爷。
西川先生一脸烦闷地退回了房间。
倒不是关心到底谁在楼上丢了小命,而是担心屋子里浅眠的人恐怕会被吵醒。
果不其然,西川绫人刚一进门,费奥多尔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视线虚虚凝在某处,一只手搭在薄被边缘。
薄被还盖在身上,青年一头黑发披散,不知为何惨招蹂-躏的头发略显凌乱,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大敞,扣子扣得十分敷衍,几乎和没扣没什么两样。
毕竟扣扣子的人对这项工作并不热衷,他更希望自己能肆无忌惮地欣赏对方极致的美,而不是受外物阻隔。
借着洒落的月光,西川绫人还能在明暗之间看到自己勤勤恳恳几个小时才留下的痕迹。
——他暂时在对方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刻印,按照以往的经验,至少会持续半个月的时间,这个认知让西川绫人心情愉悦。
西川绫人将那个放着一杯牛奶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随后从衣柜里拿出了黑色的西装外套放到床尾,走到床头。
西川绫人在床边蹲下,几乎卸下了所有防备,浑身上下写满餍足的男人像是主动袒露肚皮的猛兽,乖顺得不可思议。
他神情温和,看起来非常放松,手下动作行云流水,很像是一个经受了严格训练的全能管家,如果他此时不是赤身半裸的风流模样的话。
那双擅长操纵冷兵器的手显然在服侍方面也毫不逊色,衣衫的褶皱很快被他抚平,转而认真对待扣扣子这项工作。
费奥多尔目光下滑,长睫垂落,这种俯视的视角让他很容易能看到面前男人温驯的模样,然而那双紫红色无机质的眼眸里,甚至不带一丝情爱的余韵,冷得让人心惊。
费奥多尔抬头,视线缓慢从放了一堆杂物的棋盘桌上掠过,最后落回到西川绫人身上,他询问:“面具,不见了?”
他的嗓音略带嘶哑,像是久未弹奏的大提琴撑不住琴弦的磨损,微微颤抖。
“掉到地上了。”西川绫人的手在费奥多尔的喉结处爱怜地轻微摩挲,他表现得丝毫没有威胁性,似乎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触碰要害的动作十分危险,“疼吗?要喝点什么补充水分吗?”
但费奥多尔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甚至没有出声回应。
很快,西川绫人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那杯加了料的牛奶就算了吧。”
凤大死了,就死在三楼他自己的卧室里。
自众人从凤大的卧室离开,再到凤大被发现死亡,前后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非常短,按理说凶手动手一定非常仓促,很容易留下破绽。
但凶案现场却十分干净利落——凤大少爷额心受到枪击,一击致命,凶手不但细心地使用了消音器,甚至用了什么手段防止血液喷溅。
如果不是死者头上那个血洞,这人和安详地睡在那里没什么两样,换句话说,死者是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丢了性命,而凶手在有人把守的房间里来无影去无踪,堪称杀人于无形。
如果不是一位佣人有急事要询问死者,估计这桩凶案至少明天早上才会被发现。
由于案发时间很好确认,死者房门外又一直有人守着,除了问话的警员外,牵涉其中的嫌疑人也一目了然。
几次出入房间的死者的管家,前来确认后续安排、负责后勤管理的女佣,以及倒霉催地选了个探望时间却歪打正着的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是和警部们一起离开的,但也被礼貌地请到了一楼会客厅。
出于某种考量,白鸟警部在和凤家家主联系过之后,暂时没有声张凤大已经死了这件事。
而根本没去过案发现场的‘凤真一’会被警部再次请到一楼会客厅,是因为之前那位刺杀未遂的森田雄一口咬定是他买凶杀了凤大。
森田雄言辞激烈,极尽生平之所学,用恶毒的咒骂把凤真一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包装成了心机深沉的杀人凶手,如果对方破口大骂的时候不是躲在警员身后的话,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大义凛然。
这个已经完全精神崩溃的男人已经和见了人就咬的疯狗没什么两样了。
别管这个男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进去了些许。
所以,‘凤真一’披着西装外套走进会客厅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格外奇怪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那位红发的保镖跟在他身后,两人衣服都不太规整,甚至西装领带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众人的目光更加一言难尽了。
眼见着‘凤真一’走到近前,戴着银色面具的脸上分辨不出喜怒,刚刚得知大哥死讯的凤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疑不定地质问道:“真一,你真的雇佣了杀手?半个小时前你在哪里?”
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有些许扭曲,或许是因为刚刚失去一位血亲,又或许是因为相信了森田雄的话,认为自己也身处随时都会殒命的危险之中,这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不自然。
‘凤真一’的步伐顿了顿,话里带着点讶异:“二哥的特助做出来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凤二的表情僵了僵,“森田雄只是个员工,你知道我从来不管公司的事。”
眼看着两人有要吵起来的趋势,白鸟警部立刻打断道:“凤先生,找你到这里来是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凤大少爷被发现死于三楼卧室,初步判断是枪杀。”
西川绫人一手勾了勾披着的西装下摆,黑发青年施施然在沙发上坐下,嘴里缓慢地吐出一句:“哦。”
哦。
哦!?
在场众人,尤其是铃木园子,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都知道凤家三兄弟没什么真感情,但谁能想到‘凤真一’这么不给面子,没看到那边的凤二已经虚伪地哭了一阵儿了么。
白鸟任三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咳了两声缓解尴尬,随后道:“根据森田雄的指认,凤真一先生,你带到庄园的保镖就是你雇佣的杀手。”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前边的刺杀未遂还没确定凶手,这边又来了凶杀案,白鸟警部一个头两个大,当然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凤家少爷的确有很大嫌疑。
“如果这位先生说的是我的话,很遗憾,从宴会暂停到现在,我一直和真一少爷在一起。”西川绫人开口道。
青年长发披散,衣衫微乱,耳饰招摇,脖颈上的choker更是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保镖。
即便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沙发一侧,甚至存在感极低。
凤二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凤真一’的目光眼神阴翳,像是在看什么地狱恶鬼,身体微微前倾的姿态总让人觉得他会突然暴起伤人。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突然语带狐疑道:“真一,你不止有这位先生一个保镖吧?”
这挑衅的话语让西川绫人眯了眯眸子,他在考虑众目睽睽之下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少爷突然暴毙的成功率有多高。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凤真一’突然伸手,握住了西川绫人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作自然地拉到了身前。
雇主先生显然知道如何给西川绫人顺毛。
冰凉的手从西川绫人的掌心蹭过,从指根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摩挲,白玉般的手指交叉相贴,像是在把玩石料,尽管那只带着厚茧的手白璧有瑕,男人心无旁骛的样子却显得很是钟爱。
西川绫人身上不断攀升的恶意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却被这个动作刺得突然泄了气。
他安静地站在沙发旁边,不再言语。
片刻,‘凤真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其他保镖……啊,是二哥说的让我最好多带几个保镖,所以我请的那几个吗?”
“虽然请了,我倒没怎么见过,毕竟人是昨天二哥主动帮我带过来的。”
凤二表情阴郁,“你是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凤二真是恨死了凤真一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性子,做什么都能不管不顾有恃无恐,名声臭得烂大街也要肆无忌惮地示爱,可不看看自己都脏成什么样了。
西川绫人肌肉都绷紧了,上一个敢在他面前这样说三道四的现在尸体已经丢进大西洋喂鱼了。
‘凤真一’轻轻拍了拍西川绫人的手背,笑道:“怎么会?毕竟他们都没有西川能干,我没必要见他们。”
“啊嘞,可是那个红发大哥哥说他是警察啊?”穿蓝色小西装的小男孩此时疑惑地举手询问。
他倒不是想偏袒‘凤真一’要为他洗清嫌疑,而是想向白鸟警部确认那位红发保镖的立场,毕竟这两人睡一觉之后变质的关系,谁敢保证这两人不会互相包庇。
铃木园子只是一时手慢,就没能捂住柯南表达欲极其旺盛的嘴。
她实在不像掺和凤家的事,心里已经在懊悔带着这个小屁孩去凤大房间的事了,不然的话她现在可以安安静静地当个透明人。
白鸟警部对异能特务科有所耳闻,知道这个部门在某些情况下,拥有的权限比警视厅警察厅都要高出一截,但这也只能证明从宴会暂停到现在,‘凤真一’本人确实没有作案时间罢了。
至于他有没有买-凶-杀-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白鸟点了点头,说道:“凤先生,你可以放心,这位同僚的身份我们已经证实了,他不会包庇罪犯的。”
白鸟对异能特务科有着百分百的信任,毕竟这是横滨以外的警署对这个凌驾于体制之上的部门唯一的共识。
“但是。”白鸟话音一转,“凤真一先生,森田雄的供词和你上周的行动轨迹完全吻合,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还是要继续接受调查。”
‘凤真一’摊了摊手,说道:“我没意见。但我要求西川参与调查,毕竟在座的各位只有他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相信西川会同意我的提议对吗?”他抬头看向身侧的红发男人。
西川绫人视线垂落,看着自己和雇主先生交握的手,语带笑意:“当然,乐意效劳。”
这场景简直让在场察觉到两人之间有猫腻的人们暗骂一句:好一对狗男男!
出于对异能特务科的信任,白鸟任三郎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凤真一’和凤二同其他嫌疑人一起留下来做笔录,铃木园子因为笔录工作比较轻松第一个被带走录笔录,西川绫人则跟着要去调查案发现场的白鸟警部离开了一楼会客厅。
凤二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西川绫人,直到青年的身影被关上的门完全遮掩,阴阳怪气地嘲讽道:“真是条好用的狗。至少比得不到的铃木二小姐好用多了吧?”
“你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对吧?”
‘凤真一’长腿一抬,左脚落到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嘴角微勾,语气嚣张,像是因为心上人离开,终于不再遮掩自己的恶劣,“你在嫉妒。”
他话音里带着点愉悦,“真遗憾,他哪怕是死,也是我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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