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法里奥，你说我会不会太着急了，夜会不会来不及准备？”去罗兰家族偷东西的计划准备个半年苏瞬息都觉得时间局促。
“王子殿下，为谁担心也不要为一个杀手担心，你只需要将自己准备好就行了。其他一切准备工作我已经安排地妥妥当当的了，随身装备都是国内先进的，这次派出的100人都由我精挑细选过，另外再加上我珍藏的30个心腹，他们会在您抵达克里斯廷的第一时间护送您至维瑟海丝。在进入罗兰家族领地的时候会在周围守护着，放心，会控制好距离，不会被夜发现的……”
“用得着这么多人吗？你不是说夜没有失手记录的吗。”想到一路有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苏瞬息还没出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说好的这是一场两个人的出行呢。
“微臣的任务就是时刻确保殿下您的安全，再怎么仔细小心都不过分，罗兰家族的防御系统有些特殊，他们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外人打扰，连守卫都只安排在家族领地边缘地带，那也就意味着其实你们在踏入维瑟海丝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他们家的防御系统了。我不是不相信王子您的眼光，我只是觉得夜在带您进去前，需要有人先去探探路，排除一下危险，也好提供给她尽量多的信息随时调整行动方案，这样她的胜算更大一些。”
“行吧。”苏瞬息有点担心法里奥会弄巧成拙，毕竟这么大的跨国任务他也是第一次谋划。记忆里，法里奥的很多想法都显得那么稚嫩。
“呜呜，我不敢让殿下陷入半点危险，只求您归国后向皇后陛下汇报时，不要告诉她这主意是我起的头。”法里奥捧着脸做出惊恐状。
“放心，比起我，她更喜欢你，中年妇女杀手。”苏瞬息无奈摇头。
早晨六时三十分，一架高端低奢的银紫色飞行器停落在奥斯公国军事学院东南部边缘地带t01区飞行场上。好在这时候学生都匆匆忙忙地赶着去上课，否则它的出现少不了引起一阵轰动。
苏瞬息大老远瞥见这架抢眼的飞行器，嘴角立刻弯了下去，心里开始骂法里奥：叫你低调！
凭借苏瞬息在飞行器方面的浅薄知识他都知道，在奥斯出现的该型号飞行器一般都是从洪都王朝进口的，中看不实用，飞行器关税费税率还高达20，在洪都王朝本国购买也要个天文数字，后期的保养费肯定也高到离谱。
远处钟楼七点的钟声即将响起。
“为什么她还没来。”坐在小型飞行器后排靠右位置上的小王子绞着手指。
“殿下别着急，时间还没到，他们这些杀手都很珍惜自己的时间，总喜欢踩点到。”
“就算踩点那现在也该……”突然，苏瞬息掐灭了自己的通讯器，两只手握在一起坐直了。
法里奥安排的小型飞行器只有四个位置。为的就是缩小人与人之前的距离。飞行器越小，对飞行稳定性的考验越大，因此这种小型飞行器的价格比大中型号的高出两三倍。
苏瞬息心里骂法里奥败家，他以为整个高档飞行器夜就会高看自己两眼吗。这砸在品牌上的钱真是白花了。
如此一走神，在夜来的时候，他看上去总算还是放松了一点。
虽然飞行器都配有智能航行系统，但是为了防止意外，同时也是为了缓解两个尚且还陌生的人在一起的尴尬，法里奥特意安排了个驾驶员。
法里奥给夜安排的位置在自己左边，苏瞬息让驾驶员把左侧的门打开，门一开，少了一层阻隔，风灌了进来，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里的压力也开始攀升。
一会儿是先笑，还是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还是说一句“好巧，又见到你了夜阁下……”，还是先说上一句“合作愉快”，然后再来一番正式的自我介绍？这年头一见面就开始自我介绍的套路会不会很土啊……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夜转了个方向，坐入副驾驶座位。
总共就两个位置，她都挑了一个离自己远一点的，摆明了不想和自己说话。
苏瞬息沉默了。
飞行器里安静到诡异，当然只是苏瞬息这么觉得。夜低头看资料，飞行器停落前谁都没说话。
天堑带笼罩在辐光空间中，靠近天堑带，强烈的光辐扰动使得飞行器信号陷入紊乱，所以飞行器只能停在天堑带以外的停机坪，接下来他们要改乘天途传输车。
横跨天堑的全封闭式天途通道由两岸国家共同出资建造，由于天堑宽度逐年扩张，再加上鸿沟之底岩浆带来的高温环境和高空强烈的光辐干扰，两岸国家政府每年都要拨出大量资金对本国出资建造的部分通道进行改进和修复，以维持天途通道内传输车安全稳定运行。
天堑，竖在大陆中央的一道深红裂口，北尽头至北圣依兰联合国境内，南尽头穿过了极南之顶，目前最宽处达2850多千米。
天堑形成于历史上具体时间不可考的一次原始力量集中爆发，大多数人倾向于认为，大陆存在之始，天堑就已经存在了。有人说，因为存在将大陆劈成两半的天堑鸿沟，所以两岸国家至今都没开过战，因为天堑存在，洪都王朝和克里斯廷帝国只能合作而无法对抗，这才在三百多年前联手将北方来的入侵者赶了回去。
尽管天堑的存在使得两岸民众每年都要交一大笔天途通道交通税，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天堑的存在为这世界带来和平，这钱人们愿意交。
然而，天堑毕竟是“鲜血暗涌的伤口”，而不是横在东西两陆之间的一道屏障那么简单。
这些年，天堑附近衍生出可怕的子裂隙在急剧外扩，时不时撕裂开的地底深渊夺走两岸国家无数人的生命，依靠如今的科技却也无法预测到子裂隙出现的具体位置，它的出现格外迅猛，就像死神在地底挥动镰刀，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地面被划穿，土地沦陷。
依靠土地而活的人没有选择，人们□□着继续忍受，毕竟战争带来的死伤会比这多地多。
“一切存在都是神的安排，天堑也是神的一种恩赐，神会保佑我们，因为在我们脚下是神佑的土地。我们之所以能百年来相安无事，全是拜神所赐……”苏瞬息的耳边又响起那隐隐约约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从人群深处来的，一遍遍灌输入他脑子，像是在给他洗脑一样。
近午时分，飞行器停落在天堑带外的安全区。
天途通道传输车等候厅一侧的停机坪上，苏瞬息叹了口气，心情乱糟糟的。
法里奥显然没有考虑到乘坐传输车对随身携带的行李有限重，每人只能随身携带一件5kg以下的行李，那飞行器后备箱里的一堆装备他要怎么带过去啊。
想到法里奥的计划居然出现了这种低级纰漏，苏瞬息顿时觉得此行不利。
现在，他盯着后备仓内一堆装备心情复杂，夜站在一旁，不耐烦地等他。
法里奥并没有事先告诉他这些个长地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装备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他总不能在夜面前一个一个打开来看吧。
算了，随便挑个最小的，反正自己就是个跟在后边装样子的。
于是他挎上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方形黑包，冲着夜笑了一下。
当然，对方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苏瞬息这才发现，夜只是一身黑色风衣，半遮着脸，看上去什么都没带。
法里奥已经提前订好了票，并且中间没有留下候车时间，一进大厅，他就听到下一班传输车将要出发的广播。
通道传输车内空间小，位置非常有限，苏瞬息想，挤一挤拉近一下距离挺好的，然而法里奥自作聪明地买了舒适座，他和夜的座位之间隔开了一张一米宽的桌子。过道上，夜给了他一个眼神，苏瞬息立马坐了进去，把过道边的位置让给了她。
传输车内没有信号，自然也没办法启动安全网状装置，只能用最原始的安全带来进行人身保护。等乘务人员确保了所有人都系上安全带后，车子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搞得苏瞬息也不好意思说话。
天途通道每年都会出几百起意外事故，所以又称“死亡通道”。当然，有身份地位的人能向政府申请出资建造自己的专用通道，那样他们出行的安全系数会高许多。
车窗外是天堑鸿沟之底，隔着隐隐的暗黑色烟雾，苏瞬息能看到鸿沟之底滚动着的暗红色岩浆。岩浆放射出的一种叫做光辐的特殊辐射会扰乱通道里传输车的运行，损害天途通道外层的特殊材料，加快其老化变质。越是靠近天堑中央区，光辐作用越强，所以在最中间路段通行的短暂时间也被称为“死亡三分钟”，如果传输车出了故障卡在这里，将会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穿着防光辐套装的救援人员会通过主道一侧的救援通道对困在中央的人施以援手。每张座位下方备有的防护服就是为那样一个特殊时刻准备的，因此天途通道两侧的窗之所以设计地足够大，真正作用根本不在于欣赏风景，而是为了让穿上特殊防护服后的人尽快逃生进入另一侧的救援通道。
谁也不知道人类能在这片大陆上存活多久，在天堑两岸无限的空间里，天途通道似乎能一直建下去，无限延伸，直至没有终点的世界尽头。
两个小时过去，列车里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响起了窸窸窣窣声，即将靠近通道中央位置，乘务员提醒大家把车窗内的遮光板拉下。
等所有的遮光板都拉下后，整个车厢里笼罩上一层阴暗，乘客的心情顿时笼罩在压抑中。
等到传输车进入天堑正中的位置，来自不同国家的乘客们取出贴身携带的宗教信物，昆汀教的黑檀木玫瑰珠串、基阁教的灵魂圣牌、罗曼教的烛光石吊坠、麦彻斯教的神吻花铸币。漫长的祈祷开始了。
洪都王子出生后就会接受罗曼教的圣水洗礼仪式，不过宗教信物对苏瞬息来说，意义不过就像是在重大的场合下不得不佩戴的装饰品一样。可能是从小就被保护地很好的缘故，所以他并不缺这种精神上的保护，也没有携带信物的习惯。
苏瞬息偷瞄了一眼坐在右边的夜，她好像也没有宗教信仰，在闭目养神。
环境昏暗，苏瞬息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坐在旁边的人。夜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地，连脖子处的皮肤都看不到。果然是无孔能入，密不透风。
如果说其他杀手的生活就像走钢丝，脚底下是万丈深渊，那她就像个走在针尖上的人，就算她每一步都走对了，没有掉下悬崖，也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可是，他总觉得，夜越是表现得无懈可击，其实内心就越发是脆弱的吧。
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信仰什么？这种人要怎么留住呢……
苏瞬息想着想着一不小心睡着了，一个半小时后，周围响起的掌声惊醒了他。
顿特瓦莱雅公国已经抵达。乘客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之中，夜就已经起身了。
来不及揉眼睛的苏瞬息赶紧跟上。
顿特瓦莱雅公国与奥斯公国隔着一座天途通道，比起奥斯，顿特瓦莱雅公国幸运地多，天堑子裂隙从未光顾这里。
顿特瓦莱雅公国被夹在赫拉克与奥特丹两国中间。这个政教合一的山区小国在面积上虽然只有奥斯公国的一半，且人口稀少，没有自己国家的货币，在外交上保持沉默姿态，然而旅游业发达，公民富庶，国内生产总值去年在大陆上六百多个国家中排到了98位，是个以迈切斯特山谷美丽风光而著称的避税天堂。苏瞬息在旅游手册上看到过该国著名景点的介绍，心中无限向往。
天已经黑了。按计划他们要先找个地方住一晚，夜说计划有变，在车上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晚班列车票，明天中午他们就能从佛罗隆撒的飞行港出发，隔天早上抵达维瑟海丝公国。
夜居然不满法里奥在这里留宿一晚的安排，擅自修改计划了。
苏瞬息乖巧地点头。好吧，顿特瓦莱雅公国，那么下次再见吧。
这一路几乎没有停顿，夜的时间安排掐地比法里奥还要紧。
晚班列车车厢内静悄悄的，照样是中间隔了一张小桌子的舒适座，只不过这次，夜坐里面，他靠过道坐。他夜里时常醒来，发现旁边的人还没睡，她有时候看着投影出的光屏里的信息资料或者地图，有时候看窗外。
她现在望着窗外，苏瞬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克里斯廷帝国。
克里斯廷帝国境内的夜空格外绚烂神秘，星云弥铺在极光渲染开的靛蓝色夜幕里。
他的视线定在玻璃窗上，那里，如钻石般璀璨的星星装饰了一个倒影。
一个侧脸被星空衬地格外纯净，就像是件艺术品，使得他忍不住想要描摹下来。
突然，夜转过头，苏瞬息迅速闭上眼。
可惜，如果他没有闭上眼睛，他会看到更具创作灵感的画面。夜侧脸移开的地方，流淌着璀璨的星河。随即，星影消散，她闭上了眼，星光浸润了她的脸。
夜在心里叹气，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这个人，她能提早一天到的。
而那个拖后腿的人此时此刻并不希望列车这么快抵达终点站，他不希望天亮得那么早，因为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心里汇聚，令他的每一个毛孔都舒畅起来，他觉得，如果生命终止在这一刻，如果收复奥斯的任务完成不了，似乎都不太坏，和列车外世界的喧嚣相比，这里的宁静才真正属于他。可是，他又希望列车早点抵达另一端，那样他才能和夜说上话，他心里已经准备好了问题，无关紧要但却能拉近关系的问题。
列车在星空下穿行，车厢里，平淡的梦也因夜晚的群星而变地神秘，列车载着它们穿入星辉里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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