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memory9
次日下午，任晓蔚带着一班人马来到了一个私立幼儿园。
幼儿园是任晓蔚小姨开的，此时正逢周末，幼儿园一楼的场地正好给大家排练。
任晓蔚请的外援还没有来，大家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讨论分组。
“拿扇子的同学跟着许庚杰啊。”
体委许庚杰一脸难以置信。
“你让我一个男的举着带纱的扇子满场跑？”
“谁让你是体委呢？跑起来更具有节奏感。”
“杰哥委屈一下啦。”
任晓蔚贼笑地看向说这话的人。
“张振铭，广场舞组还缺个位，你补上？”
“搞什么？”张振铭跳到一边：“我可是最强中锋。”
杜嘉豪拿着只有一面的剧本走来：“还缺个吐血倒地上的角色。”他的视线扫视一圈：“谁来演。”
处在任晓蔚逼迫自己跳舞的阴影里的张振铭视死如归般：“让我来！”
宋皖着和饶溪宜躺在一旁的陀螺椅上，广场舞组和氛围组暂时还没有开始练习。
广场舞组等待外援中。
不久任晓蔚接了个电话，赶出去接外援了。
幼儿园的门再次被推开，宋皖着往门口看去。
为首的外援是一个打扮潮流的男生，叫凌徽，气质看过去就像是会跳舞的。
紧接着。
宋皖着微微张大眼，一骨碌站起身来。
陆归齐走进幼儿园。
俊秀高瘦的身姿，逆着阳光的缘故，他敛了敛眼眸。四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宋皖着身上。
又佯装若无其事的移开。
凌徽这厮贼精。
陆归齐借校服那次，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于是他偷偷地尾随着。
哦，原来是来找一个八班的妹子啊。
凌徽笑咪咪地表示记住了。
后来，任晓蔚找他帮忙排练舞蹈。他答应的很爽快，忽然想到任晓蔚也是八班的。
凌徽的座右铭是尽善尽美地帮每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顺便看个热闹。
乐于助人的凌徽找到了陆归齐。
“老子不去，没事我挂了。”陆归齐无情地说。
凌徽先是试探地问陆归齐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帮高一的学妹排练舞蹈，和预想中一样，被果断地拒绝了。
“为什么！你忍心抛弃我吗？”
“拒绝你需要理由吗？”陆归齐用黑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道：“我要写作业。”
这话确实不假，陆归齐最近学习状态不错，渐渐摸了点门道出来。
快中考了，他要好好学习。
凌徽欣慰地点头，话锋一转：“听说八班这次还在舞蹈里加了武打动作，本来还想让你教教他们的。没时间就算了，好好学习。”
陆归齐停下了挂断电话的动作。
陆归齐沉默了。
陆归齐开口：“我觉得我上一次月考还不错。”
“其实学习也需要劳逸结合。”
“勉为其难和你一起去吧。”
凌徽在电话那头露出来一个我就知道的笑。
不乏有女同学相互扯扯衣袖，窃窃私语着。
“两人都是我们学校吗？”
“凌徽我见过，另一个不晓得。”
“那个穿黑色棒球服的好帅啊。”
“凌徽也挺有气质的。”
大家正式开始排练，凌徽一脸生无可恋地打开音响。
带感的《寻曲蝶山上的花》震耳欲聋地响起。
“曲蝶山上我寻寻觅觅，采朵花给如花的少年。”
……
“一生痛苦也不留遗憾啊，多情的风雪最易把人抛。抬头又见弯弯的曲蝶山，海枯石烂是我许下的诺言。今生今世永远不离不弃，无论天涯么呀海角。”
“再为你赴汤蹈火，是我的错，怪我太执着！”
“太唉执哎着……”
一边正在看热闹的陆归齐嘴角抽搐。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张振铭：我真聪明。
宋皖着石化在曲蝶山魔性的节奏里。
众人诡异地安静下来。
凌徽展现了一个舞蹈生该有的专业素养。
“好，歌曲大家都听了一遍。咱们摆个队形，现在一起来分解舞蹈动作。”
凌徽按照手机上提前找好的队形模版，第一幕是让大家摆出一个花瓣的样式。
宋皖着就是中间在前奏第八拍要缓缓升起的花蕊其中一位。
因为没有道具，所以她们直接拿手比了个花的手势顶在头顶。
凌徽在心里默念几遍朋友妻不可欺。
宋皖着顶了个这样的手势，漂亮白皙的面容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带着点v领的宽松浅蓝色厚毛衣，锁骨不经意露出一点。
长发被她拢了个松垮的丸子在脑后，显得整个人更加娇小温柔。
凌徽悄悄看了眼盘腿坐在音响旁边低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陆归齐。
这家伙眼光好啊。
扣完前奏的动作，来到了主歌第一句。
凌徽要求大家边跟着他跳，边唱出来，这样不容易出动作跟不上歌曲之类的岔子。
主歌的调也不高，主要是变换队形和扣动作。
真正的噩梦，在副歌部分。
“一生痛苦也不留遗憾啊！”
突然升起的高音，凌徽用力吼出来，定在了一个右手叉腰的二位手，左手形成一个半椭圆的三位手举在额头前方。
“一生痛苦也不留遗憾啊……”
几乎全员破音跑调，稀稀拉拉还混着笑场的声音。
同学们跟着他，妖娆地走了几步后，轮到氛围组进场，在舞组的四周绕圆跑。
许庚杰一脸自暴自弃跑在最前面，卖力地挥着并不存在的扇子。
最后，在凌徽的指挥下，集体大合唱。
“再为你赴汤蹈火，是我的错，怪我太执着。”
任晓蔚摆出一个颇有点像金鸡独立的动作，双手大鹏展翅，内心苦不堪言。
的确是我的错，不该执着于让你这个大魔头帮我们班排练舞。
到了间奏，凌徽让大家休息一会。
杜嘉豪展现的时候到了。
任晓蔚之所以选这首歌是因为间奏部分长，能给演戏的同学留下充分发挥时间。
高昂的旋律下，一帮人排成长队，扮演一堵墙。
另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往墙上撞，不断有人被撞飞不断有人倒在地下吐着虚无的鲜血。
看似这是一场永远无法胜利的斗争。
墙的队形开始瓦解，两帮人马扭打在一起。
他们嘴里喊着自己少的可怜的台词。
直到杜嘉豪拎着幼儿园的扫把，他站在墙的不远处，嘴里爆发出狂怒的声音。
杜嘉豪大概想表达的意思是，无数倒下的战友凄厉地叫喊着，举起了双手像是在将他往前推。
被撞伤的战友步步蹀躞，向前伸出双手向是在给他最有力的支撑。
在死伤无数后，他成功破开了那堵墙。他肩负着千千万万人的希望，走向春天燃起的火种。
后来仔细回想，就一如几年之后的那场战争。
宋皖着这个时候没有这么深刻的感悟，而等到那时猛然记起，终是潸然泪下。
其实这个场景在没有特效的情况下，很搞笑。
但是他们的神色是那么哀恸和悲壮，他们将自己完全代入到没有什么台词的角色，演绎着历史教科书上很多人真实的一生。
掌声响起，四周爆发出属于他们的喝彩。
杜嘉豪激动得满脸通红。
凌徽强行让陆归齐派上用场，这样显得他的到来不会太突兀。
“兄弟啊，你们中间那个武打片段要不要让我朋友帮忙指点一下呢？他可会打架了。”
杜嘉豪点头如捣蒜：“好。”
其实大多人没有打架的经验，在学校都是安分守己的乖学生，动作做起来十分随意。
但谁心里还没个武侠梦呢，所以此刻十分激动。
陆归齐走到杜嘉豪身边，宋皖着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饶溪宜则贼笑地挽过宋皖着的胳膊。
“你们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要不我们再演示一遍吧。”
说着杜嘉豪带头，准备重新上演打架那部分。
张振铭立刻敬业地倒地吐血。
杜嘉豪像是喝醉了一样不断向前挥着拳，还一边摇头晃脑。
有人软绵绵地朝对面踹去，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着什么。
甚至有同学想展示一个飞踢腿，不小心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旋转了几圈到陆归齐面前。
画面一时惨不忍睹，没有了背景音乐，同学们看着这坨扭打在一起的人，止不住发笑。
打架能手陆归齐心绞痛：……
此刻，他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老师看他写数学题是什么感受。
陆归齐认真地发问：“要不我也加入你们吧。”
不谙世事的杜嘉豪欣然同意。
虽然相信陆归齐有分寸但还是替杜嘉豪涅了把汗的宋皖着：有想打救护车电话的冲动呢。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一些女生们花痴地围在一旁，准备拿手机拍下来。体委许庚杰兴奋地和凌徽交谈着，内容如下。
“他真的会打架吗？”
凌徽被陆归齐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听到许庚杰的提问，方才惊愕地回答道：“这何止是会打啊，你去汇佳中学打听一下，谁那么想不开答应会和陆归齐打架。”
记起刚认识陆归齐的时候，和他打的那一架，凌徽还是心有余悸。
陆归齐身材精瘦，所以只是穿着衣服看起来比较瘦。之所以说他打架厉害，不是因为他真的战无不胜打完架还能毫发无伤。
而是他的身手敏捷，下手特别狠。哪怕受了伤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发挥。
幸好陆归齐人品不错，打得都是万勇金和胡迁那种仗着社会上的小势力整天横行霸道骚扰女孩的孙子。
“什么？这哥们儿才初中？”
陆归齐正在和杜嘉豪商讨，凌徽瞥了一眼许庚杰道：“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大，晚读书一年。”
“怪不得。”许庚杰同情地看了眼杜嘉豪。
凌徽刚想安慰许庚杰说陆归齐有分寸，就听见许庚杰继续说。
“希望哥们下手狠一点。”许庚杰忿忿不平：“杜嘉豪这老狗总是抢我的早饭。”
陆归齐加入了最开始摆墙形的那方阵营，杜嘉豪深吸一口气，他念着台词，挥着拳头冲向陆归齐。
“我要为了我们的胜利，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而拳头还没有打在陆归齐身上，就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
陆归齐轻而易举地抬高杜嘉豪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折，杜嘉豪动弹不得被迫来了个华尔兹转身。陆归齐在他臀上一踹，杜嘉豪措不及防，险些弯着腰向前跌去。
陆归齐及时拉住他，解释道：“如果要展现好一个打架的场景，光是两边没头没脑扭打在一起，只会让观众感到莫名其妙。”
“比如，我把你折转身的时候，你可以用腿往后在我腹部踢一脚。”
“连贯性的见招拆招更吸引人。”
众人看呆在原地，女生们照也不拍了，一堆人像好奇宝宝一样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陆归齐讲解。
数学课代表柳山左腿踢到陆归齐面前，陆归齐将他飞起来的小腿往自己身边扯，柳山的上半身向后仰去。
紧接着陆归齐的腿扫向他的右腿，他的右腿猛然滑向外侧，柳山不可控制地摔在地上。
整个过程都是在幼儿园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上进行的，所以柳山不仅没摔疼，反而觉得很有意思甚至要求再来一次。
张振铭也不装吐血了，兴奋地“诈尸”：“山山加油啊！数学老师都为你喝彩。”
“拿出你数学考146的本事！”
听到这，宋皖着忍不住笑出来，这话绝对戳伤了陆归齐数学学渣脆弱的心灵。
陆归齐一脸木然：孽缘，这绝对是孽缘。
几轮下来，杜嘉豪他们渐渐掌握了技巧，自己在一边练习。与此同时，饶溪宜的氛围组也开始排练。
陆归齐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瓶水拧开，找到了正躺在陀螺椅上像是在安享晚年的宋皖着。
她闭着眼睛。
他悄悄走过去，在一旁的陀螺椅上坐下。
却毫无防备地随着陀螺椅往后倒去。
“靠。”他支起身艰难地坐起，陀螺椅又向前转去：“我去这椅子欺负人啊。”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当然，也可能是嘲笑。
陆归齐侧着身子回头。
宋皖着笑眼弯弯朝着他，眼睛如山峦间饱和了水汽的溪流蜿蜒。
陆归齐干脆站起身来，冲宋皖着笑：“学姐。”
宋皖着视线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一路往上：“今天怎么有空来排练啊。”
“欠朋友一个人情。”他简明扼要地回答。
“你的身手真的很厉害。”宋皖着赞美道：“我们当时都看呆了。”
“你跳得也很好看。”
是那个魔性的广场舞吗？
宋皖着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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