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memory16
两人都淋了一身的雨，误会既已经全部解开，宋皖着和陆归齐没有再继续逗留。
电梯升上十四楼，撞见正好从陆归齐家出来的中年男人。
“你去哪里了？”教导主任般严肃的声音。
陆系国脸色苍白，盯着陆归齐。
这是陆归齐的爸爸吗？
宋皖着望了一眼，礼貌问好：“叔叔好。”
应该是之前来王依琏家碰见过，所以才觉得这么眼熟吧。
可是，为什么总感觉……
还在别的地方碰见过陆系国呢？
察觉到陆系国询问的眼神，她补充：“我是隔壁王依琏的妹妹，我叫宋皖着。”
“哦，你是王老师的妹妹啊。”陆系国的神色稍缓：“我是陆归齐的爸爸，这段时间麻烦你姐姐帮忙了。”
寒暄了几句，宋皖着和他们道别，转身开门回家。
王依琏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眉头不曾舒展。
她咬着嘴唇，甚至没有意识到宋皖着回来。
王依琏看上去并不想告诉宋皖着发生的事，宋皖着也识趣地没问。
第一件事。
她大发慈悲地把陆归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随后宋皖着放水去洗热水澡。
房间早开好了暖气。
宋皖着一头倒在床上，点开和陆归齐的聊天界面。
陆归齐两分钟前回的消息。
磕头表情包。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宋皖着勾起一个笑，矜持地没有回他。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陆归齐……
一股久违的，迟来的激动涌上心头。
呜呜呜，今天被小学弟撩到了。
最后，为了缓解这种被电击过的麻意，宋皖着叹了口气，打算继续写会作业。
她凝重地翻开习题，按开台灯。
学习学习学习。
毕竟两个人的数学，一个三十分，一个六十分。
早晨宋皖着是被迫拽起来的。
“我今天下午有事，给陆归齐上完课就要走了，没时间辅导你。上午我给你先讲，下午你写自己的作业去。”
宋皖着欲哭无泪。
姐姐，其实今天我可以不上。
但是读书人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宋皖着毅然决然地吃完早饭，和数学轰轰烈烈地再次来了一场爱的拥抱。
冲冲冲！
数学及格不是梦。
这是宋皖着目前卑微的愿望。
下午的补课宋皖着没有参与，她在房间里刷其余的科目。
物理题让她头要秃了。
还有那个挨千刀的化学。
剩下的科目宋皖着都不错，算是强项，跟上作业进度则好，不需要专门练习。
隐约传来王依琏下课的声音，没多久王依琏敲开宋皖着的房门。
“小着，我出去了啊。晚饭你是点外卖还是顺便去陆归齐家吃。”
宋皖着一个激灵，这还用问吗？
她故作淡定地说：“到时候再看吧。”
“好，你俩到时候商量，我走了啊。”王依琏想了想：“有事情会给你发信息，我电话打不通应该就是没听到。”
“知道了，拜拜。”
王依琏一走，说再看吧的某人立刻拿起手机给陆归齐发消息。
“你在哪？”
“刚到家。”
“我想吃水煮，你去不去？”
“好。”
“奶奶煮了饭吗？”
“和她提前说一声，没事。”
“到点了我叫你。”
放下手机，宋皖着美滋滋地又开始了她踏平作业的征程。
水煮店寒假期间很多人，裹着浓郁香味的热气扑鼻而来。
点了几个招牌，宋皖着去冰柜拿了两瓶饮料。
落座之后，两人在水煮汤汁香气弥漫的店里，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学习怎么样啊。”
宋皖着只能想到这个疑似长辈的开场白。
应该挺贴心的吧。
“还好。”陆归齐笼统地说。
毕竟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考试，牛不能乱吹。
“那你以后想考哪所高中啊？”
摸不清陆归齐的水平到底如何，宋皖着又实在好奇。
“想去四荷。”
宋皖着眼睛弯起：“四荷好啊，除了食堂偶尔难吃什么都好。”
陆归齐也不由地笑起来：“这么过分，伙食不行学习怎么好？”
“我给你讲，四荷的食堂是最近才好吃起来的。之前有次我朋友点了一盘辣椒炒肉，但是我觉得这个名字起的不对，应该叫辣椒炒辣椒。”
“真的啊。”
“是啊好笑吧，而且齁咸。”
宋皖着支着下巴冲陆归齐甜甜的笑，他一时失神。
画面仿佛如电影切换镜头慢慢遥远。
哪怕是后来陆归齐不告而别，宋皖着想起和陆归齐的一点一滴，依然清晰地记得大多时候他们在一起。
是笑着的。
“他说相逢太短，便在回忆里长存。”
“请记住我的背影啊，朋友。”
陆归齐推开水煮店的门，宋皖着喝了一瓶可乐就像醉了一样开始哼歌。
唱的是军训结束那天，操场上循环播放的那首老歌。
“他想回望你容颜。”
“百转千回，只呢喃呓语。”
宋皖着慢慢地走在空旷的广场上，和稀少的行人擦肩，任凭风刮在脸上。
陆归齐随着宋皖着的视线一并仰头，空中没有月亮。
他悄悄地转头凝望宋皖着秀丽的脸庞。
“他道，吹去岁岁第一缕春风。
我们会在每个人的终点重逢。”
尾音被掩埋在街边汽车的鸣笛里，陆归齐却依然听清楚了。
我们会在每个人的终点重逢。
“怎么不唱了。”
陆归齐轻声询问。
宋皖着倏地湿润眼眶：“忽然有点想念教官。”
“他们是军人，这辈子应该很难再见了。”
“会的。”
陆归齐肯定地说：“他们保护着祖国和人民，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一直在。”
“也许我们没有办法和他们说话，没有办法再触碰他们。”
“其实每天能看见太阳的时候，就是他们在和你见面。告诉你，他们正努力守你现世安稳。”
宋皖着搓搓鼻子：“那要是死了呢？”
陆归齐无奈地笑道：“学姐，这么悲观啊。”
有时能看透一些事，不代表能理解和接受。
“军人战死在热爱的国土，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他们是幸福的。”
“可是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陆归齐顿住步子，车子呼啸而过，却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不会的。”
过了很久，陆归齐打破安静：“永远埋进地下也好，化成一捧骨灰也罢。只要你记得他们，他们会一直存在于你的心里。”
他很轻地揉了揉宋皖着的脑袋：“不要难过。”
宋皖着霎时瞪大眼睛，柔软的耳根子泛红。
半晌，她笑起来：“陆归齐，你语文作文怎么拿的个位数啊？”
陆归齐哑然失笑：“我在安慰你，不是叫你嘲讽我。”
剔透的香味散在空气里，宋皖着：“我突然好像明白了最后一句歌词。”
“哪句？”
“我们会在每个人的终点重逢。”
走到小区门口，陆归齐的电话铃响起，他扫了一眼来电毫不犹豫地掐断电话。
他和宋皖着走到楼下，电话再次响起。
陆归齐面露不耐，他强忍着脾气对宋皖着说自己有点事，便匆匆离去。
“你有病？”陆归齐转到一个拐角，接起电话。
嘻笑怒骂的杂音传来，胡迁吐出烟圈：“怎么，最近怂到不敢打架了。”
陆归齐嗤笑一声：“和你这种垃圾浪费时间，真的没劲。”
说完他欲挂断。
“嗬，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妹子了吧。”胡迁轻佻地摸摸女朋友的大腿：“金勇碰了一下，他被打的三天下不来哦。”
不需要解释，陆归齐知道胡迁口里的妹子是谁。
他冷声哼道：“活该吧。”
“小美女叫宋皖着啊？”胡迁怀里的女朋友发出嗔怪的声音，胡迁沙哑的嗓音立刻发出安抚。
“你最美，我最爱你啦宝贝。”
陆归齐起一身鸡皮疙瘩，但他没忘记胡迁隐晦的威胁：“你应该知道，你要是敢做什么老子不会放过你。”
“太好啦。”胡迁感叹一声：“咱们两帮人的仇算不完，叫上凌徽那啥的，问问晚上出不出来。”
语气如同朋友之间问出不出来吃夜宵一样平常。
“皮痒干脆自己内部打一架。”他斩钉截铁：“我不去。”
“要我说你干脆别读了，读下去没什么用。”
搁以前说这话，陆归齐会直接应下来，然后见面把他们打得趴下。
如今陆归齐反常的诡异，他好像根本不会再被轻易激怒。
陆归齐淡定地回应他的挑衅：“你读没用，就知道我读没用了？”
胡迁怒了：“我读书的时候考过三十分。”
陆归齐感到怜悯：“所以呢？”
“你个考十分的家伙，还不赶紧退学啊。”
胡迁旧事重提，十分是陆归齐初一考出来的。
“让你失望了。”陆归齐慢条斯理，这是这段时间的苦练给他的底气：“老子分数后头很快就要加一个零了。”
他不再给胡迁纠缠的机会，挂了电话。
胡迁默默在心里琢磨。
加个零啥意思？
十分加零分，不还是十分吗？
直到女朋友贴心地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陆归齐要考一百分啊！
胡迁和他们最开始只是闹了很小的矛盾，后来万金勇的动手动脚，和胡迁不断地挑衅。
还有胡迁他们打架手很脏，会带刀刺人。
陆归齐的朋友被胡迁那边的一个人直接刺伤了眼睛，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压下去的，估计伤者自己也觉得丢脸，怕以后不好混。
当然，陆归齐这边也不排除有手脚不干净的。
总之矛盾越来越大，关系破裂是顺理成章的事。
陆归齐从来没有像今天挂完电话一样，内心无比平静却又畅快。
那是一直以来堵在心口的郁结被悄无声息地解开。
凌晨十二点，王依琏没有回家。
虽然她早已给宋皖着发过消息说会很晚回来，但宋皖着还是有点担心。
王依琏好像真的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
她昏昏欲睡，最后在胡思乱想里还是耷拉眼皮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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